远近高低(112)
小齐说也学,但是她不能给袁惠方随便开药也没那个权力,最后她看着袁柳,“你妈妈别累,注意坐姿睡姿,不要翘二郎腿就好。”袁惠方刚才可是翘着二郎腿嗑瓜子的。
小柳睁着眼睛,认真地将博士姐姐的话记下。齐弈果则看着俞任,见女孩正带着笑意看自己。
几人又在店门口聊了好一会儿,俞任答应三儿她明天还来,而宿海已经吃了八块巧克力,连牙缝都黑了,对俞任露出满意的笑容。临走前,袁惠方非得给俞任一大挂自家做的香肠,“不能老让你给小柳买东西。”说完她又看着齐弈果“啧啧”了声,“你看,你认识的朋友都是厉害人,那个小卷毛考人民大学还去复读,这位又是博士。还有那个小白,长得可好看咧,怎么好久没见人了?”
俞任的伪装被袁惠方轻轻戳破,她怔住了,脸上有些为难,最后才说,“她去省城定居了。”再看向别处企图掩盖时,齐弈果却深深注视了她一眼,随即,这位博士生也看向了别处,将视线投在密密麻麻的城中村建筑上,“哇,这里要是拆迁了,该分多少房子啊。”
第85章
作为三把手的女性,也是医院领导班子里唯二的女性,俞晓敏和一把手齐书记一家关系相当融洽,更早早打消了一把手夫人对她潜意识中的忌惮。逢年过节时她会从俞庄带回父母做的土特产给书记老齐送过去,礼轻情意重,难的不是送一回两回,而是数十年如此。
对于老齐的老婆、体检科的老何,俞晓敏更急人所急难人所难,大到评职称,小到买件衣裳,她不是亲自过问就是亲自陪同。老何骂遍了市立中心医院的狐狸精或者潜在狐狸精,可是从来不说俞晓敏一句坏话。因为俞晓敏和她掏心窝子,“我也不是没想过再婚,但是为了彩彩还是算了。咱们女人不容易,工作不能落人后面,生活作风更要极为过硬。”
老何对俞晓敏的表态极为认同,“那可不,还要看着男人不作妖。”
这话俞晓敏就不能顺着接,而要反着夸,“作妖的男人不少,可齐书记就是难得的好男人,上回出去考察我们一个团队的去逛街,他第一个就想着给你找礼物。”
两个女人聚在一起时最热衷的还是互夸对方的女儿,老何说彩彩太优秀了,晓敏你不容易,单身这么多年都把心思扑孩子身上,幸好女儿没辜负你。俞晓敏夸齐弈果更加优秀,“交大临八多难进?也就是你家果果一门心思要去上海,按她的成绩读个清华也足够。还是何姐你会教,家里基因也好。”
老何比俞晓敏多一份操心,“我是愁她以后找男朋友结婚的眼光别太高了。上回那个医生说吹了,人家是规培的要回老家,分了就分了吧。今天中午见的那位可是我压箱底的了,不晓得能不能对上眼。”压箱底这位是国土资源局二把手的宝贝儿子,虽然以前瞧不上这两口子从乡下打拼来的,可这些年过去,没料到人家儿子成了蓝筹股。
俞晓敏说年轻人有他们的选择目标,如果都是让对方倾心的优秀,不可能不动心。
老何对此干笑了声,端起杯子喝水后就不再提这茬,她这姿态让俞晓敏还担心是不是自己说错话了。琢磨了两轮后她确认没说错,是老何心里有事儿。她县理科第三名的智商此时开启——齐弈果一直以来恋爱都不顺利。
今天两家人的聚餐定在了银泰城,正巧齐弈果相亲也在这儿的咖啡店相亲。男方身高一米七五,脸圆肚子幸好不圆,穿着县委书记褐色厚夹克和深蓝西装裤坐对面紧张地喝咖啡,她注意到对方的坐姿是挨着半边屁股、虚沾着另一边的,一张嘴就堵得对方脸红耳赤,“你有痔疮吧?”
对方被这一问给打击得更如坐针毡,脸色极为不自然地否认,“我是有点腰间盘有点突出。”
“那来我们医院检查检查吧,我正好骨科的。”齐弈果黑框眼镜后的眼神有点凌厉,见对方开始走神,再和他说起读博的事儿。男方读的是城市建筑规划方向,齐弈果念脊椎,两个人大致了解了对方的学术切口后就没话说了。气氛有些尴尬时,齐弈果抓紧时机让他更尴尬,“你们的规划能被采纳多少?你们的规划如果有错误的话会不会坐牢?你看看柏州多少乱七八糟丑不可言的建筑,那规划的责任主体在谁?”
对方说他们只提供综合考评后的多个选项。齐弈果说真好,后路比我们脊椎手术的选择还多。
齐弈果还特别贴心地和对方道歉,不好意思啊我是不是个性太强了?不强不行啊。科室里女大夫太少,该我做的事儿一点都不会减,上次一个脊柱侧弯的病人,男的,一百八十几斤也是我抱的。切开后放椎弓根钉和矫正器累了我几小时,出手术室后满身大汗。再问男方,“你多重?一百五十几吧?”
从体重一直问到以前谈过几个,再到什么时候去上海买房,女博士嘴巴一直没停,男博士喝了两杯咖啡越发不是个滋味。坐到十二点时两人同时看手表,齐弈果再看大门,果然见到了俞任。电话正好响了,她说我妹正催我呢。
男博士说那不巧了,以后有机会再约吧。谢谢你,你很有趣。
“哈哈谢谢,我也觉得我挺有趣。”齐弈果送走男博士后瘫在沙发上吐气休息,见俞任已经在咖啡店门口张望。她招手,“过来。”
俞任目送走那位男博士,“他长得还行啊。”
“牙齿畸形,有痔疮,还不太会聊天,无趣。”小齐等俞任坐在自己身边,头就挨着俞任肩膀开始撒娇,“姐姐累死了,姐姐再也不想浪费在这群人身上了。”
俞任想躲开,被小齐的手摁住了肩膀,“反正晚上咱们两家要吃饭,你下午就陪着姐姐休息吧。”
“你好好说话,二十几的人了对着我撒什么娇?”俞任推开她的脑袋,“那位博士回家会怎么说你呢?”
小齐甩着腿,“大概说我强势,嘴巴没把门,读书读得太迂腐了不通人情世故。”她看着桌上的杯子,对俞任点点下巴,“姐姐想喝柠檬水。”
俞任说你自己张嘴要啊,“你为什么非要给别人留下这样的印象?正儿八经地见人家,人家也未必喜欢你吧?”
小齐说姐姐口渴了,现在说不动话。
俞任起身给她倒了杯柠檬水,小齐看来真渴了,一口气喝干后换了个坐姿,“我就是冲着他不喜欢什么就演什么。”
她的理由很简单,男博士父母其实她也认识,当年她考上大学家里请客吃饭时,那位男博士的妈妈说了句“女孩子嘛——”再咂巴了下嘴,下面的话就没说。他家要找什么媳妇?听话的,老实的,不能优秀得压过他家宝贝疙瘩的。“就冲我这得瑟劲,他妈妈一定不乐意。”
“他自己呢?”俞任觉得上面的分析算有点道理,可避让了目标人物分析。
“他的穿着打扮你觉得如何?土得不行吧,但又挺官气的对不对?”小齐说这就是家庭环境和自我后天的塑造,男博士说话也很谨慎,而且见面和分别时握手的劲儿都不同。第一次握手非常自信有劲,第二次有些敷衍,松开得很快。“他是个自我包装很严密的人,放不开。一个放不开的人,大概率瞧不上另一个放得开的人,还是女人。”
俞任张开嘴看着小齐,“原来你这博士也不仅仅读脊椎呐。”论琢磨人,女博士的用心不比她少。小齐看着她傻傻的样子戳了下脸颊,“放心,姐姐好多人都没读透呢。”
怎样才能读透人?非得读透干什么?俞任睫毛垂下,想到了她没读透的那些:卯生排首位。
“怎么才能读透人呢?”她问小齐姐姐。脊椎博士拉她的手,你陪我吃饭,再逛街换身衣裳,姐姐就教你读人的方法。
午饭她让俞任选地方,俞任挑了必胜客。小齐点点头,“小彩彩是个很实际的人,这里离咱们出来的地方最近,你就没怎么纠结选了这儿。而且你对物欲没那么大的渴望。”
俞任想了想还真有点,嘴上硬,“那是因为我没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