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未来见过你(344)
小荷。
滕禹勉强打起精神。
“小荷马上就到崇景,你们碰头之后立刻走,明白了吗!”
滕禹艰难地点了点头。
飞车自动驾驶启动,很快起飞,消失在了天际中。
滕时赶回奚斐然那边,看见救护飞车已经来了,滕玟和其他受伤的人已经被送上了车,孙晴晴的尸体上盖着白布,被推上了另一辆救护飞车。
一场婚礼,以幸福的纯白色开场,又以死亡的纯白收场。
娇嫩的绿色草坪满目疮痍,天光一寸寸落下,暗色笼罩大地,女孩的灵魂化在风中,飞过精心布置着丝绸缎带与鲜花的庄园大门,掠过哭嚎不止的父母和失魂落魄的爱人,秋风呜呜呼啸,仿佛一道沉重的叹息。
第229章 窒息
韩濯从飞机上下来,一路狂奔直接上了飞车就往家里赶。
“滕禹!”
猛地推开门,韩濯一眼就看见滕禹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还穿着婚礼上的西服,上面都是灰尘,英俊苍白的脸上都是黑灰。
韩濯拔腿冲过去,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滕禹身上没有什么伤口,终于颤抖地松了口气。
知道婚礼现场发生爆炸的时候他差点疯了,冲到私人飞机的驾驶舱让机长用最快的速度飞……
“你没事就好,咱们快点走吧,晚了你弟弟就要扛火箭炮炸上门了。”
韩濯镇定下来,拉住滕禹的手就要拽他走,然而拽了一下却没拽动,滕禹看着他,眼眶一点点红了:“小荷。”
他的声音沙哑,韩濯从没有看到过这么落魄的滕禹。
心里疼得发酸,韩濯把及腰的长发捋到耳后,缓缓蹲了下来抱住了他,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没事了。”
滕禹宽厚强壮的脊背颤抖着:“不是我做的。”
“我知道,”韩濯轻声说,“大家都知道。”
滕禹痛不欲生地摇头:“滕玟不知道,他觉得是我杀了孙晴晴。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他是我弟弟,我只希望他幸福。”
他忽的像是猝然从浑浑噩噩中清醒过来:“我得去见滕玟,我得和他说清楚!”
说罢他站起来就往门口走,韩濯赶紧抓住他的胳膊:“他现在听不进去你说的任何话!手捧花是你递给孙晴晴的,在没有确凿证据证明不是你之前,解释根本没有用!”
滕玟现在的精神状态绝对不是智的状态,滕禹现在去就是去送死,这正是滕仲云想要看到的局面,现在最怕的就是火上浇油。
“那我难道就这么跑了吗?”滕禹的眼眶里都是红血丝:“在那之后呢,我难道再也不回来?”
“等一切都弄清楚之后再回来,这不是逃避,是暂时避风头,你知道这是最明智的选择。”韩濯咳嗽了两声。
“是滕时让你走的,你难道连他的话都不信了吗?”
滕时两个字仿佛有神奇的魔力,滕禹濒临崩溃的智勉强拼凑,半晌,终于平静了下来,对韩濯点了点头,哑声说:“我去收拾东西。”
“没什么可收拾的,重要的就那几个证件,”韩濯推他后背,把他推出了房间,“我帮你收拾,你去楼顶飞车上等我就行,顺便透透气。”
就在滕禹离开的那一刹那,韩濯猛地关上了门。
胸口的窒息感几乎要让他眼前发黑到看不清东西,他扯开领口,大口大口地喘息,挣扎着向卧室扑去。
刚才回来的路上跑得太急了,剧烈运动诱发了哮喘发作。
床底下有他藏着的哮喘喷雾。
气道正在一点点堵住,韩濯跑了两步就觉得自己喘不上气来,赶紧扶着墙撑住身体,然而刚碰到墙发现手指尖已经麻了,还没来得及反应,人已经撑不住倒了下去。
咚的一声巨响。
韩濯甚至没有感觉到腿上的疼,他的眼前全都是雪花,想要叫AI,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嘶哑的哨声。
好难受,喘不过气来。
他再次试图唤醒智脑,却发现自己因为太虚弱了,智脑根本无法捕捉到他混乱的脑电波。
“咳咳咳……”
韩濯感觉自己要死了。
这几天换季,他早就觉得不太舒服,一直小心注意着不接触烟味和各种刺激性气体,不跑步不运动,甚至连对哮喘有益的游泳都停了,就怕万一发作。
早知道在下飞机之前喷两下哮喘药就好了。
不过那时根本也顾不上这些。
豆大的冷汗顺着脸颊滚落,韩濯趴在地上喘息着,透过被汗水浸透的凌乱发丝,他看到了床下的小盒子,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他用尽全力伸出手去够,却只觉得意识越来越远。
忽的,大门被打开。
“小荷?”
滕禹久等等不到人就又回来了,在门口没看到人,往里走了几步就看到了卧室门口几乎没了动静的韩濯。
滕禹瞬间魂飞魄散,冲上去把人抱起来:“你怎么了!”
韩濯距离昏迷只差一步,视线已经开始涣散,滕禹的声音把他强行从意识坠落的悬崖边拽了回来,他的嘴唇颤了颤,看向床下:“药……”
滕禹飞扑到床下,果然拽出来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放着几管喷剂。
沙丁胺醇气雾剂。
韩濯几乎已经不省人事了,滕禹把他抱在怀里,韩濯连头都抬不起来,身子软得吓人,嘴唇都是紫的。
滕禹手都在抖,用肘部托住韩濯的头,把喷剂送到他嘴边:“药来了,张嘴!”
韩濯的头无力地后仰,露出白皙脆弱的脖颈。
那一瞬间滕禹的视线落在他修长的颈部,脑海里忽的过电一样闪过一个念头:她怎么好像有喉结?
然而情况紧急根本容不得他多想,怀中的人虚弱得甚至无法作出回应。
滕禹从来没用过这东西,但是在电视剧里看过,凭着直觉他一把捏住韩濯的下巴:“吸气!”
巨大的捏力让韩濯下意识地张口吸气,滕禹抓住时机把喷剂塞进他口中,用力按下喷雾。
两喷之后韩濯喉咙里的哨音逐渐消失了,嘴唇也恢复了血色,滕禹像是被抽去了骨头似的瘫软下来,后背都湿透了。
“小荷?”他试探地晃了晃怀中的美人。
韩濯毫无反应,靠在他胸口一动不动。
滕禹浑身发冷,一股莫大的恐惧席卷了他的心脏,他颤抖地伸出手指放在小荷的鼻子下面。
没有呼吸。
那一瞬间滕禹感觉自己的灵魂都碎裂了。
然而下一秒,韩濯虚弱地笑了出来,缓缓睁开眼:“我逗你的。”
滕禹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韩濯刚从濒死感中恢复过来,身体机能都还没恢复,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抓了抓滕禹的手臂:“咱们不能再耽搁了,你抱我上去,咱们……”
滕禹猛地抱住了他,力道之大几乎让韩濯觉得自己要被勒死了。
“你就是因为这个才不肯跟我结婚的吗?”滕禹颤声问,肩背的肌肉因为过度紧绷,而在西装下凸起明显的轮廓。
韩濯的心脏一阵剧颤。
“我不在意。这种小事你早该告诉我,让我好好照顾你,我不介意照顾你一辈子。”
韩濯的喉咙滚动,仿佛被温柔而滚烫的热流包裹住了心脏,又同时被带刺的荆棘狠狠勒住。
是也不是。
他瞒着滕禹的事情太多了,一桩桩一件件,到最后美好几乎完全是由谎言堆积而来的。
他的长发是假的,他的身份是假的,他的健康也是假的……
究竟什么才是真的?当一切都是假的,唯有一颗真心是真的时,它还值得被信任吗?
韩濯也抱住滕禹的后背,那么用力,像是一辈子都不想松开似的,深邃的瞳孔中压抑着不舍、纠结、复杂的情愫。
“我知道……”韩濯艰难道,“咱们先走,等到了目的地,我再告诉你答案。”
医院。
急诊室的大厅里人来人往,医务人员忙得飞起,短时间内接收了来自婚礼的几十号伤患,各种烧伤、撞击伤……病床都要不够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