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未来见过你(179)
雨天过后满地的树枝都是湿的,奚斐然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堆干燥的木头,用打火机点燃了。
他不敢把滕时放进车里,那车立得不稳,随时可能往下掉,好在附近有个山洞,地上干燥平坦。
滕时依旧昏迷着,奚斐然把他放在火堆旁边,自己守在洞口,隔一会儿就上去看看有没有路过的车辆,不过这种天气和时间,多半是没有的。
已经凌晨了。
奚斐然在滕时身边躺了下来,脖颈上挂着的尖晶石戒指硌了他一下,他把戒指从领口拎出来,攥在手心里,想起了很多事情。
这枚尖晶石戒指是他母亲送给父亲的礼物。
当时他们是大学同学,那个时候任玉还不是奚沛恒的女朋友,她长得漂亮,又是混血,性格又好,学校里有很多男生都在追她。
任玉却对恋爱没什么兴趣,她和这个年纪渴望爱情的小姑娘不一样,她更大的乐趣放在生活上,她喜欢冲浪、跳伞、做银器、喜欢太空也喜欢物……任何有创造性和神秘感的事情她都喜欢,她就像是漆黑夜空中的一颗颜色不同的星星,美得张扬恣意,让人遥不可及。
奚沛恒是任玉的学长,物社团社长,在社团里第一次见到任玉,一见钟情,但是他不敢表明自己的心迹,喜欢任玉的人太多了,而他除了学习好别无所长。
小奚斐然问奚沛恒:“你喜欢妈妈,为什么不去表白呢?起码让她知道。”
奚沛恒笑着摇了摇头:“就是因为喜欢,才不敢。”
奚斐然不明白那种因为爱而导致的自卑,因为对方太耀眼,所以衬托得自己太暗淡的情感。
奚沛恒说:“我会给她送她喜欢的吃的,会在她上晚课的时候跟在她后面护送她回宿舍,但是我知道我能做到的别人也能做到,我唯一和别人不同的,就是她会经常找我问一下物上的问题,那些问题别人解答不了。”
奚斐然咯咯地在他怀里笑:“她也喜欢你,才会只问你,要不然问老师就行了。”
奚沛恒揉了揉他的头发:“小孩子都能看明白,我那个时候却看不出来。”
奚沛恒不知道小太阳一样的任玉就喜欢他沉静安然的性格和他惊人的才华。
两人其实是互相欣赏,但是奚沛恒一直不说出来,导致任玉一直以为奚沛恒对他只是学长对学妹的照顾。
就这样一直到了大四,奚沛恒受到外国的科研团队邀请,去J国进行为期一年的培训,临走的时候他让任玉把通讯地址告诉他,自己会给她寄特产回来。
之后的一年里,任玉隔三差五就会收到奚沛恒寄回来的各种东西,有的时候是当地贵重的珠宝,有时是特色的食物,还有的时候是海边的一块化石,或者是他的一份手稿。
很快即将毕业,奚沛恒思索再三终于给任玉写了封信,寄了最后一次东西回来,信上说他毕业之后可能会留在J国。
直到这个时候,他依旧不敢说出自己的爱。
他最后寄给任玉的是一块黑色的尖晶石,这是当地盛产的一种石头,当地人认为黑色的颜色可以保护人一生平安。
奚沛恒自己跑到尖晶石的矿山,买了一块新开采出来的品相最好的尖晶石,找香火最旺的佛寺开了光,寄给了任玉。
然后他在海边喝了一夜的酒。
本以为这是最后一次通话,却不曾想几天后他收到了任玉的回信,和信一起来的还有一个用打磨好的尖晶石做成的戒指。
“黑色也很耀眼。”任玉在信里说。
直到很多年之后,奚斐然才明白了奚沛恒那不敢说明的爱意。
她那么优秀,而我那么普通,我凭什么值得拥有她,凭什么配得上她。
只是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的消息,我已经足够幸运。
越靠近越忐忑,越喜欢越怕失去。
那种无法宣诸于口的情感,那种因为太喜欢而不断加深的自卑,身在其中的人永远无法抽身出来,只有对方也同样伸出手,才有可能打破魔咒。
奚斐然紧紧攥着尖晶石戒指,看着滕时的侧颜。
他无法拥有父母的幸运,因为滕时永远不会喜欢他,他像是困在囹圄中的鸟,看着近在咫尺的绿洲却无法靠近。
他忍不住向着滕时伸出手,只需要再近一点点,他就可以碰到那淡色的唇。
滕时的呼吸加重,眉头轻轻蹙起来,发出了痛苦的呢喃,汗水浸透了衣领。
奚斐然一下子坐起来,伸手探上滕时的额头。
滚烫。
第126章 告白
滕时的额头摸起来滚烫,奚斐然掀起盖在他身上的衣服,就看到他伤口的位置已经又渗出了血来。
很有可能感染了,这样下去滕时坚持不了多久了。
天为什么还不亮……
奚斐然抚摸上滕时苍白的脸颊,山里气温低,他的大部分衣服都盖在了滕时身上,滕时下意识去贴他冰凉的手指,滚烫的脸颊蹭在他的掌心里。
奚斐然的手被焐得发烫,心里也疼得发烫,他俯身,额头贴上额头,轻声说:“再坚持一下。”
雨已经很小了,或许会有车经过。
奚斐然起身站起来,手撑地的时候,被刀划伤的伤口忽的一阵剧痛,他低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的手臂也已经有些化脓了。
他随便包了一下就打算出去,却忽的听到滕时叫他。
“奚斐然……”
醒了!
奚斐然立刻坐回去:“我在。”
滕时的神志逐渐清醒过来,烧得嘴唇干裂,说话时的气息都是微弱的:“别去了……这里偏僻,平时不会有人来的,只能等阿槿找到我们……”他像是精致易碎的冰雕,汗水顺着他的洁白如玉的侧颈,滑落到衣领里,“陪我说说话……”
奚斐然按住他放在地上的手:“好。”
雨彻底停了,林子里满是潮湿的味道,天色未明,只有噼里啪啦的火在一旁燃烧着,发出明亮的光,在山洞岩壁上映出一躺一坐两个影子。
原本的躁动焦灼的心竟也安静了下来,现在能做的只有等。
滕时的胸口起伏着,右手搭在小腹,细瘦的腰被绷带缠得很紧,呼吸显得有些艰难。
奚斐然给他擦掉汗珠:“很疼吗。”
滕时的冷汗擦掉又瞬间凝结,漂亮的眉目里透着隐忍:“比最严重的肠痉挛好一些……”
手指缝隙下,那平坦紧实的小腹上两条清晰马甲线向下延伸,消失在衣物遮挡之下,皮肤白皙如雪,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着。
奚斐然轻轻按揉起滕时的小腹,说是按揉,其实没有用力,手指在光滑的小腹上打圈,更像是安抚。滕时的肠子受伤情况不明,他不敢按重。
“可能要留疤了。”奚斐然轻声说。
滕时垂手闭眼:“留就留吧……”
“你不该帮我挡的,”奚斐然又说,“我身体比你结实,就算挨一刀也没事的。”
滕时睁开眼看着他:“你知道滕禹肚子上也有一道疤吗……小时候他为了救被人贩子拐卖的我被捅了一刀,如今我为了救你也被捅了一刀,哥哥为了弟弟豁出性命,本就是应该的……”
“谁说的,弟弟救哥哥更应该,”奚斐然说,“疤留在我身上,我骄傲一辈子。”
滕时忍着疼哑声笑:“你是个奇怪的小孩……”
“小时候你照顾我,现在应该我照顾你了,”奚斐然说,“你得给我这个机会。”
滕时:“我体弱多病,本就是你照顾我更多……”
奚斐然顿了顿:“你记得有一年我半夜发高烧吗?你给我擦身子喂药,一整夜没合眼。”
滕时摇摇头:“记不清了。”
“我十一岁的时候。”奚斐然提醒他,“冬天。”
滕时想起来了:“是那次,为了照顾你,我错过了滕仲云组织的晚宴……说起来,那次你是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