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未来见过你(199)
自己永远无法让自己配得上高贵优秀的滕时,那如果把滕时拉到污泥里呢,让他沾染上自己的污浊,也是某种变相的平等吧?
这样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照顾他了,就可以让他不受任何人欺负,不受任何病痛的折磨,永远守在他身边。
滕时的手无力地从他的胸口滑落下来,他太痛了,像是摆放在展开上不受保护的珠宝,随手就可以被采撷走。
奚斐然的手在滕时的身体上向下滑,从胃部直到小腹。
再向下,就是梦境成真。
滕时的眼前全是黑暗,他能听到男人沉重的呼吸就在近在咫尺处。
他感觉自己坠入了痛苦的深渊,身体不受控制,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往更深处坠落,源自于潜意识的不安让他的身子发起抖来,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然而等了很久,男人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滕时似乎听到了一声极轻的叹息,然后一只炙热的大手轻柔地捧住了他的脸,唇上被滚烫柔软的东西轻轻碰了一下。
那是一个一触即分的吻,带着无限的珍重和怜惜。
*
医生到的时候,滕时已经睡着了。
他的衣服完好的穿在身上,严严实实地盖着被子,胃部的硬结痉挛已经被揉开了,呼吸安稳而绵长。
奚斐然从他旁边的椅子上站起来,似乎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很久了,起身的时候有些僵硬。
他冲医生微微点头示意,就起身离开了,脚步消失在走廊的尽头,仿佛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第138章 钓鱼
现实世界,房间里。
滕时猛地睁开了眼睛,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盯着天花板好久都无法恢复平静,摘下了耳朵上戴着的大脑刺激器。
是真的。
上辈子奚斐然和他,也有过羁绊。
滕时只觉得心跳得厉害,那些记忆无比生动的在他眼前浮现,一旦被激活,就再难忘掉。
奚斐然上辈子过得那么苦吗?
滕时按住心口,只觉得难受得要窒息了。
他那么小一个孩子,在孤儿院颠沛流离,然后又被森博士掠到完全陌生的国度,每天被做各种实验,连饭都吃不饱。
是自己把他送回孤儿院的。
滕时痛苦地闭上眼睛。如果自己再仔细一点,把他带回家,上辈子的奚斐然也不会过得那么苦。
有些事情真的没有办法细想,越想滕时越觉得心如刀绞。
上辈子在Chamber上和Rev的闲聊,在他眼里,那只是互联网上的网友相互之间的慰藉,却没想到被奚斐然当成了救赎。
如果知道是这样的话,自己当时一定会更走心,认真地听他说的每一句话。
对了!
智语公司!
滕时猛地坐了起来,他之前猜测智语是S博士创建的第一个公司,可回忆却告诉他,智语公司是奚斐然创立的。
难道说……奚斐然就是上辈子的AI之父S?
滕时的身子微微颤抖起来,仿佛有什么谜底在他面前缓缓揭开,最后的真相离他越来越近,却越来越让人看不清。
那么多的巧合、那么多的重叠,到底是真是如此,还是陷入了过度揣测的误区?
那些暂且不想,有一件事情他可以立刻确认:上辈子奚斐然来参加了科技论坛,这辈子他很可能也来了!
滕时霍然起身,穿上外套就要往外走,打开门的一瞬间却又顿住了。
梦中那种浓烈的情感仿佛炙热的岩浆一样包裹住了他,滕时抓着门把手,指关节用力到发白,却怎么也推不开。
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奚斐然。
这辈子,奚斐然爱他,他早就知道。
但他一直把奚斐然的爱的当作小孩子青春期的异想天开,从来没有当过真。
但是刚才的回忆里,他站在奚斐然的视角看着他,那种情感浓烈到掺不得半点杂质,深厚得让他无法招架。
在某种程度上,上辈子的发生的一切,都和这辈子有某种意义上的重叠,哪怕行进的路径不同,结果也都趋同于一个终点。
这辈子奚斐然对他的爱也是这么浓烈吗?
朝夕相处的感情,肯定比顺着网线脑补出来的更加深刻,如果真的是这样,自己把奚斐然送走的举动,会让奚斐然痛苦成什么样?只怕会让他比死了都难受吧。
滕时闭上眼睛,许久又睁开。
从前他不懂、不接受、不解,现在他却好像忽然懂了。
他觉得自己好像犯了很大的错。
上一世奚斐然与他相见,是过度深爱和崇敬之后的自惭形秽。
而这一世,只怕只剩下刻骨铭心的恨了吧。
黑夜之中,滕时松开了门把手,发出了一声深深的叹息。
*
作为代表S先生参加会议的替身,坐在候场席位的伊藤显得有些紧张,不住地自己的领结。
他其实不认为自己有这个资格代替S先生上台演讲,他觉得没有人有这个资格,S先生是他见过的最厉害的人,他在AI领域的研究完全超过了他的认知水平。
他正想着,忽的被雷鸣般的掌声所打断,一抬眼,台上的滕时已经做完了发言。
滕时穿着高定黑色西服,那张俊美的容颜完全可以统一东西方审美,他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和媒体接连不断的闪光灯中走下台,每一步都享受着无尽的赞美和盛誉。
会议的第三天,主题是飞车和人工智能。这是最受瞩目的一场,几乎所有的媒体和有资格的科技行业人员都到场,会场中座无虚席。
只有这样的人,配和S先生同台吧。伊藤想。
主持人:“感谢滕先生的精彩发言……”
伊藤回过神来,意识到该自己上场了。
他站起来,对着朝着他的方向走下台的滕时微微鞠了一躬。
滕时对他颔首回礼,两人擦肩而过,短暂的交接中伊藤忽的听到滕时对他说了一句话:“请问您知道……”
这句话的后半段是计算机应用在AI领域的实际应用中的一个小问题。
伊藤脚步一顿。
“不好意思,我忽然想到的,”滕时淡淡一笑,“您是智语的创始人,AI的专家,我想请问一下您的意见。”
主持人还在串场,伊藤思考了一下滕时的问题,这个问题倒不是很难,只是有些偏,但是难不倒他,他想了想,给出了滕时一个标准答案。
“是这样啊,”滕时看着他,笑意温润如水,“受教了,多谢。”
“不客气,”伊藤想说能和您同台也是我的荣幸,还没来得及开口已经听到主持人叫他上场了,他对滕时匆匆点头,就走向了台上。
“他就问了你这个问题?”
两小时后,房间里,奚斐然问伊藤。
上午的演讲已经结束了,这意味着为期三天的会议已经接近了尾声,最后一个演讲题目收尾,只剩下今晚的假面舞会。
“对,”伊藤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这三天来滕时第一次主动接触我们,我以为他会对我们的产品感兴趣,起码聊一嘴合作,却没想到他问了我一个这么细的问题。”
“你怎么答的?”奚斐然问。
伊藤如实说了,他是神经计算科学的博士,对自己的回答很有自信:“我觉得这个问题不太难,或许有什么深意是我没听出来的?”
奚斐然沉吟一下:“深意倒是没什么,只是这个答案太标准了。”
伊藤愣了一下:“标准?”
“神经科学领域的专家一般都会像你这么答,就因为这个问题不太难,所以你们回答的时候会用惯性思维,透露出一种固化的学院气,”奚斐然摇了摇头,“而创造智语的人,是不该思维这么局限的,如果是我的话,我至少会给他四种不同的答案。”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实则却是最切中要害的问题,滕时是在试探伊藤,很遗憾,伊藤没有经过这个测验。
伊藤张大了嘴:“难道说,他看出来我不是智语的创始人了?”
“百分百看出来了。”
伊藤惶恐地连连道歉:“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这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