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未来见过你(111)
明亮的光照亮了一旁的书架,在最上层的各种滕氏企业获得的奖杯奖状后面,隐约能看到有一个相框被侧着靠边放着,像是故意被隐匿了存在感。
滕禹轻轻抽出那枚相框。
照片中是两个孩子,看背景应该是在郊野公园里,地上铺着红白格子的野餐布。
七八岁的滕时漂亮得像是建模,可能是玩累了,正躺在滕禹的大腿上安睡着。
阳光照在他乌黑浓密的头发上,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格的外柔软,长长的睫毛像是两个小扇子,仿佛下方枕着的人让他再安心不过,姿态完全放松。
与之相反的是滕禹,他像个石像似的冷着一张冰山脸端坐在那。
若是外人看,估计会以为他和滕时关系不好,否则怎么会姿势僵硬成这样。
但只有极少的人能注意到,滕禹的手正在隐蔽处以一个保护的姿势护着滕时防止他掉下去,看着滕时的瞳孔也被阳光渲染上了一层金色,看上去竟有种少见的温柔。
滕禹记得这是靳清抓拍的。
那一天是他的生日,滕仲云出差,靳清带着他和滕时在外面疯玩了一天。
滕时从小就体力不太好,玩一阵就累得不行,他本想说累了就回家吧,滕时却直接趴在他腿上睡了。
小小的人,浑身上下都是软的,他僵硬得不敢动,靳清就在旁边笑:
“不用这么小心翼翼,这是你弟弟,又不是瓷娃娃。”
挺像的,滕禹想。
“你可以趁他睡觉随便摆弄他,反正他也不知道。”靳清放下相机,笑得有点坏,“是不是没捏过他的脸?可软了。”
滕禹微微一愣。
脸有什么好捏的。
白白的,嫩嫩的,细腻得像是刚出炉的白团子,滕禹本来没想过这事,靳清一提,视线却凝在滕时的脸上动不了了。
他的喉咙上下移动,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在滕时脸上捏了捏。
那简直是好到无法形容的手感,真的很软。
靳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是不是?”
滕时没醒,哼唧着翻了个身,抱住了滕禹的腰:“哥哥……”
滕禹的心脏都颤了颤。
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另外一个人这么依赖和信任他了,那一刻滕禹只感觉自己终于无法再自欺欺人,对滕时的喜欢汹涌地涌上心口,升起了史无前例的占有欲和保护欲。
他只想把滕时紧紧抱住,藏进怀里。
这是我的弟弟,我一个人的弟弟。
世界上最好的弟弟。
以后,未来,决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伤害他。
滕禹眼底的温柔稍纵即逝,把照片放回原位。
所以奚斐然这个小定时炸弹还是得处掉,就算会惹怒滕时,也一定要把他送走,谁来阻止都不行。
滕禹摸出手机,正准备给手下打电话,却忽的听到外面有人敲门。
咚咚咚。
“谁?”滕禹皱着眉打开门,看到面前的人却一愣。
滕时单手撑着门框,脸色差得吓人。
“回来了?”滕禹站直身子做好了和滕时大吵一架的准备,借着身高优势维持着自己居高临下且不容置疑的压迫感,“虽然你把奚斐然带回来了,但是我告诉你……”
滕时没有给他说完的机会,因为下一秒他就支撑不住捂着胃向前倒了下来。
滕禹:“!”
“你怎么了?”滕禹一把接住他,一摸之下只摸到一手湿凉,滕时的后背都被冷汗浸透了。
“哥,”滕时虚弱得连声音都是气音,头抵在滕禹的右肩上,“别气我了,要被疼死了。”
滕禹这辈子说一而不二,只要他认定的事情,别人无论说什么,威逼还是利诱,都不可能让他有丝毫的动摇。
但是当滕时捂着胃倒在他怀里,疼得脸色苍白浑身虚汗,腰都直不起来,滕禹什么原则都丢了。
如果有人此时进来,就会看到滕禹此时脸上的神情几乎是惊慌的。
他飞快地把自己的办公椅腾出来,扶着滕时坐下,从药箱里翻箱倒柜地找出最贵的胃药,用温水化了给滕时喂下去。
“奚斐然不能送走。”
吃完胃药的滕时仰靠在椅子里,修长的手指按着上腹,第一句话就是奚斐然,漂亮的桃花眼看向滕禹,脸上依旧一点血色都没有。
滕禹不想这个时候跟他讨论这个问题:“一会儿再说。”
滕时忽的抓住了滕禹放在膝盖上的手:“没了他我活不了。”
滕禹:“……”
“你其实可以想个更好的由,”滕禹的语调一如既往地冷硬,从一旁抓过自己的外套盖在滕时身上,“以你心智的成熟,缺了谁都无所谓,你自己无论在什么状况下都能活得很好。”
“真的吗?”滕时反问,“你还记得我几个月前是什么样子吗?”
滕禹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
“我母亲刚去世的时候,我虽然没有寻死觅活,但也差不多了,”滕时的语气平静,因为胃里的疼痛导致气息略微有些不稳,“那段时期我一直在自毁,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滕禹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思路想下去。
是滕时跑到江临接回奚斐然之后。
从那以后,滕时才逐渐恢复了正常,甚至比之前还要成熟许多。
难道这竟然是奚斐然的功劳?
滕禹之前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现在顺着时间线细想,却当真发现滕时的变化就是和奚斐然的到来同时发生的。
“他只是一个孩子,”滕禹反驳,心里却隐约有些动摇,“你的恢复是自我调节的成果。”
“或许是吧,”滕时说,“但如果不是接回奚斐然这个契机,我的自我调节或许永远都不会开启,心学上有个脱离抑郁的方法,就是转移对当下痛苦的注意力,把关注点转移到其他事情上。”
“奚斐然就是我的关注点,因为有了他,我才把自己从泥沼中拽了出来,避免了我找根绳子吊死在房梁上。”滕时微微坐直身子,胃里的冲动让他轻轻皱了皱眉,“所以……嘶……”
滕禹立刻紧张地站起来,心里却因为滕时说的这些话有些乱。
“我没事……”
滕时按着胃轻轻喘息了几下,压制住一波比较强烈的翻搅,继续说:“而且哥,我不是做了些预见未来的梦吗,我梦见如果你把奚斐然送走了,然后我被气得胃出血,抢救八小时,差点死掉,又救回来,进ICU,住了两个月的院……”
滕禹:“后面这些是你现编的吧。”
滕时立刻双手交叠按住上腹露出痛苦的表情,蜷缩起身子:“唔……好疼……”
滕禹用力的掐住眉心。
滕时做痛不欲生状:“呃……”
虽说滕时刚才是在胡编乱造,但是他的心情转好的事情却是真的。
如果真的把奚斐然赶走,滕时会不会重新陷入那种情绪中。
那样悲观到死气沉沉的情绪,可比起奚斐然PTSD的威胁大多了。
滕禹的腮帮子紧咬,一阵非常激烈的思想斗争后,终于长呼一口气:“好吧。”
滕时宛如出现了医学奇迹,瞬间不叫了。
滕禹看向滕时,极其艰难,无比不情不愿地从牙缝中吐出几个字:“我同意,让他留下来。”
*
滕玟别墅。
滕玟这一整天都在焦虑,干什么都干不下去,于是跑来找林琬宜坐着。
“妈妈,这次真能把奚斐然赶走吗?”
“那当然,我亲耳听到滕禹让人订的机票,”林琬宜心疼地抚摸着自己儿子的脑袋,“他把你伤成这样,肯定得付出代价,而且以滕禹对滕时的照顾,肯定容不下他了。”
滕玟看上去有点落寞。
“怎么了乖儿子?”
“什么时候大哥也这么关心我呢?”滕玟的声音低了下去,“就算赶走奚斐然,也是因为大哥心疼滕时,不是因为心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