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未来见过你(253)
奚斐然扫视着计划表,不说话了。
张明海心里咯噔一下爱,瓶底厚眼镜后面的眼睛逐渐生出了惶恐的担忧,以至于连语气都柔弱了下来:“你……你觉得太多?实在不行少一点也行。”
奚斐然摇了摇头:“五千万是个大数目啊。”
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几乎肉眼可见的,张明海身上的光暗淡了下来。
原来又是这样,竹篮打水一场空,那些声称支持他的,号称欣赏他的,只是短暂的被他耀眼的名头吸引,没有人真正的相信他,他缺的从来不是人们的同情和鼓励,而是真正的信任,相信他所做的一切不是异想天开的人。
奚斐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张明海眼睛一酸,几乎要落下泪来,忽的听到奚斐然说:“明天吧,我带你见一个人。”
张明海猛然抬头,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哥,他比我懂得多得多,如果你的项目真的足够有说服力的话,我可以拉我哥一起入伙。”
张明海不可置信,激动得几乎抖起来:“你是说……”
奚斐然笑起来,张明海从来没有见他提起谁的时候能有这么温柔又崇拜的神色:“我哥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人,我甚至觉得他是神仙,所有领域没有他不懂的。加上我哥的实力,完全可以建一个专项组,给你配备最好的设备和人,既然是改变世界的大项目,那就要认真做,尽全力做……”
张明海嗷地一声扑过来:“谢谢!谢谢!我差点就把你当成和之前那些光说不练的嘴炮们一样的人了!”
奚斐然怒道:“纳尼!我什么时候嘴炮过!你的交通补贴也没了!”
这个时候就算把张明海一年的交通补贴都扣完了他也不心疼,他激动地飞快擦了一把发红的眼角:“你放心,我一定尽全力。”
奚斐然笑了笑:“加油,如果真的做出来……”
他话说到一半就顿住了,没再继续下去,张明海那对人情世故少根筋的脑袋或许是因为过于激动,罕见地灵敏了些,捕捉到了他神情中一闪而过的期待和落寞。
“莫非你有很想回到过去改变的事情?”张明海小心翼翼问。
奚斐然垂眸,忽的问:“你放过烟花吗?”
张明海被他问愣了:“过节的时候家里会放。”
奚斐然说:“我已经几乎忘了放烟花的感觉了,感觉像是上辈子。这些年我有的时候也会做一些很美好的梦,梦里我的爸爸妈妈还在,过春节的时候,我会带着我哥一起回家包饺子。”
“我妈握着我哥的手笑得合不拢嘴,送给他新做好的红围巾,把他当儿媳妇似的嘘寒问暖。我爸在厨房里搅和肉馅,我过去帮忙擀皮儿,父子俩搭配干活不累,就着电视里的春节联欢晚会边看边笑。”
“零点的时候,大家一起在家门口的院子里放烟花,我爸想喝酒助兴被我拦住,警告他‘肝还想不想要了’……”
有些事情不能说,一说心里就会难受,梦境里越美好,想起这些年的失去就会觉得越痛,仿佛把结痂的伤口再一遍遍撕开。
这是张明海第一次听到奚斐然向他展露心扉,他忽然感觉有种很难以言说的惺惺相惜的情绪在胸口翻涌。
像他们这样的天才往往都是孤独的独行者,他们自傲、孤僻、不把任何东西看在眼里,只把技术看作安身立命的硬道。
甚至有的时候,会忘掉自己也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
人和人以柔软之心相互坦诚的时候,把灵魂剖析给对方看,才是真正的信任。
奚斐然懂他的想,自己好像也能懂得奚斐然心中的执念,或许这些执念才正是奚斐然愿意支持他荒唐想的根本原因。
张明海说:“我觉得我们好像是朋友了耶。”
奚斐然鸡皮疙瘩起一地:“再加上‘耶’这个字我就把你年底的奖金也扣没了,快滚吧,好好准备商业计划书,我哥如果没看上这个项目就只能我自己给你砸钱了。”
张明海非常知足,麻溜地滚了。
奚斐然靠在椅背上半晌,忽的坐起来按住了耳侧,他要给滕时打个电话告诉他智语公司脱困的好消息,虽然他猜测滕时八成早就已经知道了。
蒋家能在这个这个节骨眼上落马,滕时一定在背后使力了。
我哥也太疼我了。奚斐然的心情十分复杂,一方面感动得无以言表,同时又有一种不太好意思的感觉,这么大人了,关键时刻还得哥哥出马解救。
要怎么报答?
要不然今晚更努力些?全方位的满足哥,让他终生难忘吧。
奚斐然自认为技术无人能敌,顿时有了十足的底气,清了清嗓子,按下了通话键。
“你是不是能预测未来?”蒋洲成的声音轻飘飘地撞进滕时的耳膜,在心底撞击出巨大的震颤。
蒋洲成的膝盖在滕时的小腹上不轻不重地下压打圈:“除了这种解释,我想不出来其他了呢,否则你是怎么每次都能未卜先知的?”
疼痛让滕时浑身都在发抖,脸色苍白如纸,小腹深处痛得肝肠寸断,肠子仿佛都被搅成了一团:“你应该去看精神科……”
“你说的对。”蒋洲成思考了一下,将膝盖向上顶在了滕时的胃上,眸色阴狠,忽的用力一压,“所以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呕!……”
叮玲玲玲!——掉落在一旁沙发上的手机忽的震动了起来。
“哟,你弟弟找你呢。”蒋洲成瞥了一眼来电显示忽的笑了起来,松开了滕时。
滕时猛的捂住胃蜷缩了起来,不停地干呕。
他的眼前被冷汗氤氲得一片模糊,周围的世界天旋地转,胃里撕裂一样的痛,他甚至怀疑自己被压得胃出血了,喉咙里一片腥甜,五脏六腑都拧做一团,疼痛在腹中天翻地覆,疼得几乎无法动弹。
蒋洲成竟然微笑着按下了接通键,把话筒放到了他跟前。
奚斐然略带点扭捏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哥你怎么这么半天才接。”
滕时的耳中嗡嗡作响,一个字都听不见,捂着肚子死死咬着牙,豆大的汗珠止不住地往下掉。
“Josen公司的事情,是不是你帮我了?”可能是一辈子都没怎么学会说肉麻的话,奚斐然面红耳赤,好久才憋出来一句夹子音,“giegie,今天晚上能不能早点回家?”
蒋洲成恶意地掰开滕时紧紧按在腹部的手,两根修长的手指猛的戳进了他的上腹。
“唔!……”一声痛苦的呻-吟忽的溢出来,吓了奚斐然一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哥?哥你怎么了!”
剧痛席卷着神经,滕时觉得自己仿佛被无尽的痛苦淹没,一片混沌中,他似乎听到了奚斐然的声音。
“哥!滕时!!”
然而下一秒他忽的又听见蒋洲成俯身在他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声说:“你刚才喝的茶叶里,有我给你准备的礼物——AI微缩机器人。原本是打算用在医疗行业代替胃肠镜的,但是在实验过程中发现会给患者造成过大的痛苦,就被废弃了,但是换个方向想想,这东西的用途不是正合我意吗?”
滕时的瞳孔骤然缩紧。
“我本来没打算用的,毕竟就算刚刚一直没启动机器人,你本身的肠胃已经够弱了,”蒋洲成的声音如同阴冷的毒蛇,“但是实在抱歉,我真的太想听到奚斐然心急如焚却又什么都做不了的嘶吼声了。”
蒋洲成拿出手机,微笑着点开一个程序,然后按下一个按钮。
那一刻,滕时只觉得巨大的痛楚在腹中炸开,仿佛有无数的刀刃在疯狂切割着他的胃壁,痛不欲生根本无法形容那种疼痛,他根本无法克制地惨叫了出来。
“滕时!!!——滕时你怎么了!!”奚斐然撕心裂肺的惊慌嘶吼从电话里传了出来,然后是他慌不择路让AI叫120的声音。
蒋洲成闭上眼睛享受得深吸一口气,那一刻绝顶的快意席卷了他的全身,感觉灵魂都兴奋地战栗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