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家夫郎(95)
家里这会儿三个人都在干活,院儿里全是香甜的甘蔗汁味。
“有人吗?叶老板在吗?”
有人敲门,豆苗看向正在榨汁的叶以舒。
叶以舒道:“来了。”
他将门一打开,就见豆苗夫子的邻居肖世延气喘吁吁地立在门前。瞧着他眼下青黑,面露苦色,一看就是出了什么事儿。
豆苗看来,见了人忙起身行了个礼道:“肖伯伯,圆柏怎么样了?”
叶以舒一惊,原是生病了。
怪不得,最近这些时日都没见小孩来过早市。
肖世延一听,眼眶发红。
他拱手,飞快道:“冒昧打扰,实在是迫不得已。我家小儿近来感染风寒,几次不好,这会儿念着叶老板家的酒酿圆子,这才登门。”
叶以舒一听,马上端起豆苗搓的那些个圆子就进厨房。
宋枕锦将人迎进来,道:“几日了?”
“十日。”
“对,圆柏病了很久了。夫子都念他没去学堂。”豆苗也焦急道。
“没看大夫?”
“看、看了。”肖世延声音颤抖,突然捂住脸,泣不成声。
豆苗一看,瞬间慌了。他急切问:“肖伯伯,圆柏怎么了?”
宋枕锦暗下眸子,道:“走,我随你去看看。”
叶以舒在厨房里道:“快去,别耽搁。我做好了就送过来。”
肖世延急匆匆来,又带着宋枕锦离开。跨过门槛时,人都踉跄了。
第49章 黄神婆
宋枕锦跟豆苗一起去到肖家。
肖家看着也是富裕人家, 这院子还是两进的,收拾得干干净净。
进了肖家后,肖世延直接领着宋枕锦去了圆柏的院子。还没等进门, 宋枕锦就跟豆苗同时捂住口鼻。
院子里烟气缭绕, 中间放着张桌子, 桌子上正中间搁着个巨大的香坛。里面插着三根半人高的香, 青烟腾腾升起。
而香案跟前,一老妪穿着道袍。手上举着把桃木剑, 吱吱呀呀跳大神。
院子四角,纸钱熊熊燃烧,乌烟瘴气。
而屋子里, 还能传出小孩儿激烈的咳嗽声。
豆苗一看, 心惊得怔在原地。
“肖叔叔,你就是这么跟圆柏治病的?”
宋枕锦眼神淡漠。
肖世延抹了把脸, 看着虎视眈眈守在那老妪身边的亲娘,道:“家母荒唐, 我根本拦不住。”
“先去看看圆柏。”豆苗飞快道。
肖世延立马将宋枕锦往里面请。
才走到肖圆柏的门口,肖世延的娘立马匆匆过来。她拦在门口,一脸愤懑看着自己儿子:“你这是干什么, 娘说了,黄神婆一定能看好圆柏的。”
“娘!你都请了多少次了, 让宋大夫进去看看吧。”
“不行, 黄神婆说了,谁都不能打扰。”
宋枕锦眼色凉如冰,扫过这老太太。
肖老太被他看得缩了缩脖子,想罢又张开手始终拦在门前。她厉声道:“要进去,就从老太婆身上踏过去!”
里面小孩疾咳, 伴随着拉风箱一般的喘息声。宋枕锦对肖世延道:“再不治,你儿兴许就没命了。”
“你这个庸医!胡说什么。”
“娘!”肖世延狠狠心,抓住他娘往边上一拉。老太太奋力挣扎,肖世延却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宋枕锦。
宋枕锦往里走,肖老太一看不成,转头一巴掌冲着自己儿子脸上扇区。
豆苗震惊得僵住,看他要去拉自己哥夫,立马抱住人手臂。
肖世延见状,红着眼睛去帮忙。
偏偏黄神婆一看,冷笑着提醒道:“我说了,但凡有人打扰,这场法事就不成了。你孙子,我无能为力。”
“你乱说!你就是骗钱。”豆苗道。
黄神婆转身收拾自己的东西,肖老太看见也不拦肖世延了,飞快跑去将黄神婆抓住。
“黄神婆,是你说的可以救的,我十两银子都给了。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黄神婆叹息,故作高深道:“仙家不应,我既损了道行,也无法再行沟通。”
再说这屋里。
小小孩子的房间处处贴着乱七八糟的符纸,房间门窗紧闭,黑黢黢的。
圆柏躺在床上,咳得止不住。
再看身边,正是春日,边上还放着还没烧完的火盆。屋里全是烧过的纸灰,看得宋枕锦气压极低。
“开窗,乱七八糟的东西全撤走。”
他话落,豆苗飞快端走火盆。
肖世延慢了些,眼中含泪撕掉床上的符纸,又匆匆跑去将窗户打开。
屋里一下明亮了起来,宋枕锦瞧着小孩烧红的脸,又让肖世延脱掉他身上跟冬衣一样的厚实的衣服。
他一声不吭,几针下去先给小孩儿止咳降温。
又迅速号脉,问清楚情况,从药箱里拿出个瓷瓶,倒出来一粒漆黑的药丸捏着小孩口服下。紧接着,他开了药方直接给肖世延道:“伤到了根子,要尽快。”
“能治?”肖世延犹如抓住救命稻草,眼底青黑,一脸希冀。
“要早点,早就治好了!”豆苗他气不过,说了一句。他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小人,明明才十天不见,人都瘦脱相了。
宋枕锦不语。
这样的病人,县里不知道几起。
他目光透过门看着外面已经匆匆要走的神婆,“扰乱县里,该送衙门。”
这边肖世延越过拉扯中的两个老妪,赶紧叫小厮去抓药。
正在门口,看到拎着食盒过来的叶以舒,立马将人请进去。
路过黄神婆时,她却道:“县里的大夫,有几个能治病的。”
肖世延没心情跟他说话,但叶以舒却招了豆苗来,将食盒放他手里。
“小孩吃糯米不好克化,让他沾沾汤底的甜味就行了。”他叮嘱豆苗。
说罢,又看着那黄神婆。
“圆柏就是你一直在看的?”
“自然。”
“那为何都一旬了,还不见人好?”
黄神婆气定神闲道:“自然是缠着小儿的阴邪太强,要费些神。”
叶以舒转头又看着肖世延,问:“我相公可说圆柏是个什么情况?”
肖世延哑声道:“伤了根子。”
他看着他的娘,手都在哆嗦。
“娘,我不是写信告诉过你去请大夫,你为何端端要信这神婆。要是我今日不回来,你、你是不是都让我父子俩……”
“胡说什么!”黄神婆道。
叶以舒道:“圆柏他爹,我劝你还是先把人扣住送去县太爷那里。也不知她从你娘手里骗走了多少银子,还耽搁了圆柏的治疗。等圆柏好了,这事儿再慢慢算一算。”
“你这个小哥儿胡咧咧什么!我黄神婆在县里混出名堂的时候,你人都不知道在哪儿呢!”老妪一听官府,眼神闪烁,急声呵斥。
叶以舒没多纠缠,只看肖世延恨不能将黄媒婆活剥了的样子,就知道这事儿过不去。
他转身入里,看宋枕锦坐在床前看着小孩儿扎针。衣摆落在身侧,身姿挺拔,目色如入定般沉静。
“哥?”豆苗轻轻道。
带过来的食盒放在桌前,小孩睡着了,没吃。
这时候确实也不适合吃。
叶以舒看着床上面色发黑的圆柏,没想到才几天,那个年画娃娃一样的小孩子会被折腾成这个模样。
“怎么样?”叶以舒靠近,轻声问。
宋枕锦抬头,道:“伤了根本,治好了以后怕是也体弱。”
肖世延那边强硬地叫了门房绑了人,走到门口听到这话,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他跟妻子青梅竹马,可惜她诞下孩儿早逝,他把孩子当心头宝,一点点养这么大。
就因为这次出了趟远门,回来就折腾成了这副模样。
他就是再孝顺,对自己的母亲也生气了怨念。
他后悔不已,几乎时刻在想,当初在知道母亲去听那黄神婆讲经的时候就应该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