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家夫郎(142)
“嘿呀!真是!”
大伙儿迎接上去,七嘴八舌道:“叶家老大,你们可算舍得回来了。外面的日子过得好啊,瞧瞧瞧瞧,脸都圆了。”
有妇人拉住施蒲柳的衣袖,直呼:“看看着衣裳,细滑暖和,多好的布料啊!”
“还是外头能挣钱啊!”
“可不是!”
施蒲柳将自己衣服从人家手里扯出来,扯一次没成功,只好抓着那人的手挪开。
在外面做了这么久的生意,脸皮也不像以前那么薄。
她拿出准备好的糖果,直接打开了道:“难得回来,给乡亲们带了些糖。别嫌弃,一人抓点儿尝尝。”
“哎哟!客气了客气了!”那些个妇人夫郎们笑得合不拢嘴,可手上没半点客气。
这一兜子糖很快被抓完。
施蒲柳头一次在村中被人这么围着,迎来的人脸上还都是些笑。她也有些激动,脸上泛红。
也就是出去闯荡了,才知道以前在村中计较那些针线、鸡鸭多么浅淡。她心思开阔了,人这病自然也就好全了。
叶正坤跟施蒲柳在村口被围了一会儿,跟人说了说话,然后在乡亲们的笑声中离去。
“哎!瞧瞧人家,定是日子过得好,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可不是,以前还说舒哥儿没用呢。现在我家巴不得也出来那么个能干的哥儿。”
“再能干又如何,这都嫁人多久了,也没见肚子里有个动静。”
众人听着这酸言酸语,转头一瞧,是朱二家的。
有婶子看不过去,道:“我说朱二家的,刚刚是你抓糖抓得最多,现在怎么又背地里说人家。”
“你们不也一样,谁不酸!”
“哼,才不跟你说。”
朱二婶在村里名声本就臭,前不久,他家幺儿还把他孙子给推倒,断了胳膊呢。
现在她自家都不清净,几个年长的儿子在闹着要分家呢。
朱二婶一看他们不继续说叶家了,心里没趣。抱着抓来的两口袋糖,不怎么高兴地回了家去。
到家门口,小儿子在闹,几个大儿子在搬东西。
朱二婶一看,一口气上来当场上前抢东西。儿媳来拦,几个小孩又吓得哭嚎,一时间乱得不行。
再说叶正坤夫妻俩,这会儿已经到了叶家门前。
打一眼瞧见院子那堵墙拆了,脸上的笑意立刻没了。
建的是他们,自个儿一家搬走,这墙又拆了。反正就是不想他一家在这地方碍眼。
叶正坤干脆没看正屋那边,开了门进去自个儿那屋。
东西放下,施蒲柳一摸桌子上全是灰尘。她二话不说,挽起袖子就开始打扫。
叶正坤看了看屋顶,有些地方都能看到天光。
又得重新修整了。
他出去找些干稻草来,走过院中,又往西厢房那边看了一眼。
几个月前,金兰也被抓了。不过她是从犯,关了一个月就放了出来。
金兰在牢里跟叶正松和离了,出了牢之后就留在了县里安分看着儿子念书。
至于叶正松,不知道要关到什么时候。
看了一会儿,叶正坤要出去。
谁知道正屋的门忽然被拉开,一老人杵着拐杖,颤颤巍巍走出来。
“是、是老大吗?”
叶正坤难以置信地看着老者,嘴巴张了张,说不出话来。
叶开粮立在屋前,满眼泪水看着他。
眼里尽是悔恨。
“老大,老大你回来了啊。”
一晃半年,叶开粮就像老了数十岁。今年也才六十的年纪,但跟他那八十多的大伯看着还苍老。
脸上长满了老人斑,骨瘦如柴。身上的衣服破旧,瞧着干硬不暖和,走路蹒跚,甚至得借助拐棍了。
叶正坤喉咙堵得慌。
余光中看到自己媳妇从屋里出来,叶正坤看着她,满眼迷茫。
施蒲柳在外做了这么久的生意,稳得住些,她问:“公公,婆母呢?”
叶开粮老泪纵痕:“屋里,气得躺床上几个月了。”
第68章 我心悦你
李四娘气成偏瘫了。
叶以舒知道这消息的时候, 还正在准备腊八粥。
听到来往于镇跟县里的车夫送来的消息,院儿里闹腾的动静一下子安静下来了。
“哥,咱回吗?”豆苗松开捏着阿黄狗耳朵的手, 问道。
小舟不知叶家情况, 也没去过村中, 只抱着阿黄脖子望着宋枕锦。
师父去哪儿他就去哪儿。
叶以舒道:“回吧。”
爹娘既然送来了消息, 那就是这个意思。
于是他们当即收拾了东西,锁了门, 一起回了下林村。
到村中时,山雾弥漫,天上正下着细密小雨。西风微斜, 冰寒刺骨, 在外驾车的人都冻得脸上泛红。
匆匆到了叶家,院子里寂静得只有浅浅的风声。
叶以舒进门就看到那正屋门半开, 他爹在那屋里。
叶以舒跳下驴车,豆苗紧随其后。
叶以舒看着他急忙跑到那屋里看, 他回头对着宋枕锦道:“恐怕得麻烦你看看情况。”
宋枕锦道:“嗯。”
站了才片刻,施蒲柳迎出来。
“回来了。”
叶以舒道:“娘,老太太怎么回事儿?”
施蒲柳闻言叹气, 示意叶以舒跟宋枕锦到自家屋檐下,才低声道:“是被气的。”
“你小叔被关入大牢后再没出来, 你小婶也没回来过。老太太当是她俩赚到钱抛下他们老两口了……再有那朱二媳妇跑来她跟前说嘴, 这一气,人就倒了再没起来。”
叶以舒蹙眉,问:“那老爷子知道小叔情况吗?”
施蒲柳道:“多半是知道的,不过没敢再跟老太太说。”金兰与叶正松和离的事是要通知叶家的,坐牢那事儿, 也能从金家人嘴里传出来。
这要一说,疼小儿子如命的李四娘怕是要直接被气死过去。
“你们去看看,也记着别说漏嘴。”
叶以舒点头。
“小舟,过来。”施蒲柳招呼那最小的娃娃到家里坐去。孩子还小,叶家的其他事儿就不用他也跟着凑热闹了。
宋乘舟叫了施蒲柳一声阿奶,乖乖跟着他进屋。
叶家现在没了年轻人在,就老两口在家中过活。
那房门像是不常开,里面空气都是浑浊的。
叶正坤把那屋子里收拾了一通,把被屋顶落下来的雨水浸湿的被褥给换了,抱着要洗的出去。
全程一声不吭,也不看叶开粮期待的眼睛。
叶以舒让开路,等他爹出去。
他看着蹒跚老者道:“爷,让我相公给奶看看。”
“看吧。”叶开粮垂着头,声音嘶哑。不知什么时候,他头发已经全白。
他苍老的手紧了紧手中的拐棍,不敢看哥儿。
宋枕锦上前查看。
叶以舒就站在他后面一侧,老太太刚好能看见的地方。
世事无常,上次回来还活蹦乱跳的人呢,现在就成了这么个凄惨样。
嘴巴歪斜,半身僵硬,手不停地哆嗦着。
但还有精神死死瞪着他呢。
叶以舒觉得自己还是不要站在这里的好,免得把老太太气得更加病重。
叶以舒转身要走,叶开粮却立马道:“你爹娘回来,是不是就不走了?”
叶以舒背对着老太太,也没看见人眼中闪过的一丝希冀。
“自然还是要走的。”
叶开粮无力抓着拐棍,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他颤颤巍巍佝偻着去抓,叶以舒给他拿起来递过去,看着两行动都艰难的老的道:“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我爹娘必定放心不下你们,会给你俩安排妥当的。”
叶以舒明白,两老的这样了,他爹绝对放心不了。
至于让他爹娘床前伺候,叶以舒是不许的。
现在老了知道后悔了,知道大儿子一家如何重要了。可以前做过的那些,并不是后悔就能抵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