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家夫郎(5)
叶以舒道:“下次就带来。”
看他与寻常哥儿不同,但又听话。老大夫神色和缓,道:“说说是个什么情况,我再看能否开方子。”
叶以舒便将他娘的情况一一道来。
在医馆里耗费了大半时间,出来时叶以舒的手里只捡了几位补气的药材。老大夫说先放在吃食里慢慢用着,下一次将病人带来他才好准确用药。
即便如此,他也花出去了小二百文。
与施唯他们约定是半个时辰后见面,时间已经不多了。
叶以舒赶着给他娘买生辰礼,走了几步,瞧见一家首饰店就走了进去。
他娘好东西不多,最近小婶得了一对银耳环,常戴着在他娘面前炫耀。想着他娘全身上下没一点饰品,头发都是用布包着的,叶以舒就打算买一支银簪。
雕花的簪子贵,问了店家,少不得四五两银子。叶以舒看上了一支素簪,花了二两银买下。
刚付完银子,转身就见着个熟悉面孔。
叶以舒不吱声地贴着门走了几步,待看到男人拿着一把好看的桃花簪子结了账,才在人家身后陡然出声道:“小叔。”
叶正松猛地被吓了一跳,手里的首饰盒子都差点掉了。
他喘了一大口气,脸色难看地抬头。见是叶以舒,憋着的那口气儿不上不下,一时间抓着首饰盒连退两步。
叶以舒眉头微蹙,道:“小叔不在家收稻子,怎么这会儿跑县里来了?”
“还有这簪子……”
他看着男人游移的眼神,慢悠悠地提起一抹笑道:“这簪子,定是给小婶买的吧?”
“不、不是给你小婶买的还能给谁买!”叶正松抬高了声音道。
“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立马离开,路过门槛还被绊了一跤,差点摔个狗啃泥。
叶以舒仔细将簪子放好,出了门,看着叶正松消失的方向。
叶正松一定有鬼。
不过他没空管小叔一家的闲事儿,怕师父那边多等,他提上药包就去了城门。
两边一汇合,他坐上牛车就走。
“怎么样,见到宋大夫没有?”施唯攀上来两个胳膊,黏糊挂在他半个肩膀上问。
“不在。”
“那可惜了……”施唯重重一叹。
叶以舒纳闷,便问:“其他大夫医术跟他相差那么大?”
“非也非也……”施唯贼兮兮摇头,看了一眼前头驾车的爹,然后拉着叶以舒凑在他耳边小声道,“宋大夫生得俊,我瞧着跟你最配。”
叶以舒伸手推开他的脑袋,面无表情道:“这都快秋天了。”
“什么?”施唯一双鹿眼中闪过迷茫。
叶以舒低声道:“别发春。”
“才没有!”施唯勒紧了叶以舒的手臂,暗戳戳道,“我是真的觉得你俩合适。”
“你说说,你也十八了吧。我比你小一点都定亲了,你还不着急?”
“不着急。”
“你不着急但叶婶子着急啊,上次都问到我这里来了。”
叶以舒没料到还有这事儿,道:“问什么?”
施唯学着施蒲柳的语气,轻轻弱弱道:“唯哥儿啊,你可知道我家阿舒是不是、是不是有什么心上人了?又或者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哎,你也知道,我家阿舒从不跟家里说这些。你跟他玩儿得好,你可……唔!”
叶以舒堵住他的嘴,绷着唇角没忍住,眉梢带起张扬的笑意道:“行了,别学了。”
“所以我才这样问的嘛。”施唯也跟着笑道。
“不过又说回来,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我瞧着你眼光忒高,不是神仙下凡的你看不上。”
叶以舒道:“可不就要神仙下凡的那种吗。”
“啧啧啧,那你跟自己过吧。”施唯小声嘀咕道。
叶以舒现在所处的朝代名叫大邱朝,有男、女以及哥儿三种性别。哥儿外表与男子无异,只长得纤细些。但大不同的是,哥儿会生子。
叶以舒自认不会生,也不想生。至于找对象的事儿,他现在年纪不大,也没那心思。
这事儿他打定主意随缘,没准以后随便遇到一个,看对眼了就在一起了。
要是没遇到,他一个人又不是不能活。
但这想法不能跟他娘说,照着他娘那身体,说出来将她气晕过去也是可能的。
至于他娘打听这些,那就随她打听。反正他也不会掉一根汗毛。
傍晚时,牛车驶入村口。
叶以舒下了牛车后跟他师父说了一声,然后就回家去。
不过到家门口时,见他娘在灶屋里忙碌,他放下东西,打了一声招呼就拿上麻袋往山上去。
这次出去,近期打的猎物都换成了银子。獐子一两八钱,兔子跟野鸡五钱,加一起二两三钱银,买了银簪跟药,余下也就一百文。
家里藏不住钱,他们不在家时他奶常偷偷摸摸往屋里钻。叶以舒亲眼见过的就不下于三次。
所以他的那些银子都悄悄藏在一个地儿。
趁着天黑过去,顺带能看看陷阱里有没有野兽,再把这一百文也放进去。他身上留几十文散钱够零用就成。
傍晚暑气消歇,田地里的村人正埋头苦干。田块儿里的稻谷渐渐被收割,裸露出干裂的褐色泥土与水稻桩子。
叶以舒这会儿往山上走,刻意避开人,钻入林子。
下林村后面一片全是山,不熟悉的人进来就会迷路。村民们即便进山,也只会在外围活动,挖些野菜或者捡些野果。
叶以舒找到自己藏钱的地儿,扒开表面的枯叶,往下挖了一掌深,便掏出一个小瓦罐。
今日剩余的一百文的装进去,听得清脆的铜板碰撞声,叶以舒微微眯眼。狭长的眼如狐狸。
点了点银子,整十两六钱。在农家算一笔巨款了,但这十两他不能动,全当应急资金。
重新将陶罐掩盖,确保看不出一丝痕迹,他才拿着麻袋继续找陷阱。
此时,林子外霞光正盛,林子里已经暗沉。
他寻着记忆一一找到陷阱,一个猎物都没有。这也是常事儿。担心家中爹娘担心,他拎着空袋子,打算下山。
走了没多远,忽然听到一声惊呼。叶以舒脚步一顿,心道:是哪个倒霉蛋。
不得已,只得倒回去救人。
第4章 医郎
只这一会儿的时间,林间漆黑如墨。
叶以舒不自觉绷紧了唇角,脚下略快地往出声处靠近。走了有十几米,听到林中又响起呼救声。
他抬手抽出腰间斧头握紧,压低脚步声靠近。
走至陷阱边,见底下猩红在闪烁。刚要出声,火光瞬间燃起。
在火光出现的一刹那,叶以舒绷紧的肩背微不可见地放松。
过了两息,他在陷阱边屈膝蹲下,看向坑洞中握持着火折子的人。
火光暖黄,迎风微摇,只堪堪将这一方照亮。
离火光最近的洞底,坐着个一身青布衫的男人。长发凌乱,但发质跟绸缎似的,油亮泛光。
五官生得的冷冷清清,乍看犹如孤鹤一般。
他冷眼扫来,或许当他不是坏人,眼中便添了几分笑意,气质也好似跟着温和下来。
看他腿边背篓倾倒。里头放着锄头,地上还有些沾着泥土的各种草药,叶以舒心里有了底。
他正要开口,却见陷阱中的医郎撑着坑壁踉跄站直,慢慢举高了火折子仰头看来。
叶以舒眼中流露几分不解。
见医郎看清他那张脸的瞬间,快速撤回眼神。又了蹭得脏污的衣裳。
叶以舒想,这医郎多半见他是个哥儿所以有些惊讶。
看着他姿势略微奇怪的脚,叶以舒问:“受伤了?”
“扭伤,养养便好。”宋枕锦道。
叶以舒道:“我拉你出来。”
说罢,伸出手去。
宋枕锦瞧着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后退一步,先将自己的背篓递上去。
叶以舒接过放好,又再来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