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家夫郎(146)
“没有。只有阿舒。”
“再叫一声?”
“夫郎。”
叶以舒被顺毛了,他手窸窸窣窣往下摸。宋枕锦忽然一惊,抓住他的手,紧张不已道:“阿舒。”
叶以舒仰起头,黑发有一缕搭在细腻的颈子上。他眼里真带着几分疑惑道:“你不动我,也是因为担心和离的事?”
宋枕锦“嗯”了一声,将人往怀里又拢了拢的。
叶以舒很是诚恳道:“我当你不行呢。”
宋枕锦被哥儿一句话说得脸上绯红,冒着热气的脸贴在哥儿的发上降温。
紧张的氛围一下被冲淡了。
“阿舒,别说了。”
叶以舒忽然往他肩膀上咬了一口。
什么德行!
这憋着不说事儿,关键时候刺激你一下,多来几次人都要疯。
叶以舒松了口,又心疼地蹭了蹭那牙印才平心静气下来,跟他细说:“以后有什么问题,别憋在心里不说。你直接问出来,我定不瞒着你。”
“好。”宋枕锦将人圈得紧紧的,满是失而复得的后怕。
“和离……”
“不和离。”宋枕锦急忙道。
“那去府城?”
“一起,阿舒跟我一起。”
叶以舒这才放松了身体,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早这样不就好了,仔细想想,因为这点儿屁事儿耽搁了多少相亲相爱的时间。
叶以舒回想起来,以前宋枕锦怎么逗都不主动,原来是这方面的原因。
现在想想,憋闷不已。
他都已经想好当上头那个了。
*
初八。
宋枕锦跟叶以舒出发去府城。
走时,叶正坤跟施蒲柳万般不舍。从家里一直叮嘱,到了码头都还没停下。
“到了那边让人捎个信回来,爹娘也好知道情况。出门在外,跟阿锦好好相处,别动不动就欺负人。”
“还有小舟,这孩子还小,多多看着点儿。外面地方大,听说那人贩子也多。”
“在那边也别想着省钱,该吃什么,该买什么尽管卖。银钱不够了就写信回来,爹娘这边还存了不少……”
先前是来县里他爹娘担心。
现在去府城,叶以舒又体会到一次爹娘唠叨。
不过他也认真听着,让两口子安心。
豆苗红着眼睛在码头送,施唯两夫夫也跟着,眼中尽是不舍。
施唯道:“阿舒你等着我,我以后也去府城找你。”
“你只管来。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你们在家也记得吃好穿好,不用太过担心。”
“当初我一个人县里都闯了,府城也差不到哪里去。”
“话不是你那样说的……”施蒲柳听他这莽撞话,心里就不安心。
叶以舒笑得灿烂:“等我在府城扎根了,我就来接你们去。记得看好铺子,工坊那边也多多注意。不知道的去找闻账房。”
船只摇曳,在河中慢慢远去。
河畔的杨柳正抽了新芽,嫩绿纤细。叶家人立在码头,不舍地招手。
叶以舒立在船头,直到看不见他们。
宋枕锦看哥儿垂在身侧的手,看了许久才伸手牵住。
叶以舒反手一抓,给他握得紧紧的。他笑道:“怎么着,还没走就想回去了?”
宋枕锦不会他的调侃,只拉着人进船舱。
“外面凉,吹了容易生病。”
“哪有那么容易生病的。”叶以舒嘴上不退让一步,到行为还是顺着宋枕锦的。
船舱里,小舟坐在包袱堆里正在闭着眼睛默背着宋枕锦教导的草药药性。
刚离了豆苗,眼睫这会儿还湿着呢。
因着码头修建好,去府城就快多了。
从这边过去,顺水而下。
先走经过他们县的小河,河畔去岁枯败的芦苇垂在河面,与水中的蓝天白云同随水波飘荡。
船家撑船绕过那芦苇岸,行过两个时辰,汇入另一条河。
这河面宽阔,目光尽头与天相接,两岸修整,多有人工雕琢的痕迹。
“这河可是修建的运河?”叶以舒坐在船舱,目光落在波光粼粼的河面。
船家笑道:“是,南来北往,就靠着这条离水运河走呐。要不是谈县令又重修了咱县里的码头,我们也就只能靠着河里捕鱼才赚些生计。”
河流不算湍急,清澈如碧。
河面上偶能见过漂浮的水草,带上来一股泛着湿意的水汽。
走着走着,叶以舒有些晕船。
他软身靠着宋枕锦,手被他抓着按揉前臂掌侧的内关穴。
走之前千算万算,到那边的东西都准备齐全了,却忘了晕船这事儿。
叶以舒失了活力,他看着河面,目光顺着那在河面盘旋的飞鸟落下,看它细长的两条腿立在河中。
“船家,这河里还有暗石?”
“没曾见过什么暗石。”
“那飞鸟站的地方?”
“飞鸟站……”
叶以舒猛然站起。
宋枕锦抓住他的手,仰头不明情况:“阿舒?”
“快,船家救人!”
那哪里是个什么暗石,分明是个人漂在上面。瞧着那水波卷着衣服,飘来飘去跟一大团水草似的。
亏得叶以舒眼尖,不然就划过去了。
而船家看了半晌才看出来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哎哟!是个人!不会、不会是死了吧。”
叶以舒道:“管他死没死,万一是个活的不得捞起来看看。一条命呢!”
“是是是,夫郎说得极是!”
宋枕锦稳住人,看船家飞快撑船靠拢。
叶以舒在这摇摇晃晃中,刚刚压下去的难受又浮起。
他看那船家用那船桨勾过那人,蹲在船边脸色发青。
他忍不住干呕了下,隔着朦胧泪眼看那近了的水中人,还是个半大少年。
他不确定道:“没死吧。”
宋枕锦伸手勾住人头发拎着水里的人脑袋抬起。
手贴着他脉搏,随后将人往船上拉。
“夫郎,搭把手。”
叶以舒忍着呕意跟头晕,拎着人往船上提起。
正打算动手做心肺复苏,却在下一刻看他家宋大夫掐着人下巴清口鼻,随后将人倒挂抗在身前。
叶以舒看得惊奇,随着微微摇晃的船站起,就看那被扛起来的人吐出水来。
应是宋枕锦的肩膀连续顶着他肚子。
不消片刻,人呼吸顺畅,被他放下来又快速脱去了湿衣。
叶以舒赶紧去拿了件宋枕锦的冬衣出来,看他将人裹上。
小舟全程坐在原地,将他师父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
等那少年缓过气,又被船家送来的姜糖水灌了下。迷糊睡去,小舟才轻轻挪到已经换好了衣服的他师父旁边,小声问询。
“救落水者,可将人放牛背或马背上牵牛马行走,又或如刚才那般”
叶以舒凑过去道:“还有一种法子。”
“如何?”
叶以舒道:“心肺复苏。”
又是那般不懂的话。
宋枕锦看着哥儿,握住他的手腕,忽然就手背贴在他额上。
叶以舒道:“我没说胡话。”
“没当你说胡话,刚刚不是还吐,现在可还难受?”
“难受。”叶以舒顿时靠着宋枕锦,闭眼不动了。
小舟静静往叶以舒身边挪了挪,学着宋枕锦刚刚的样子抓住他的手,找到他手上的穴位按压。
那力气跟小猫踩似的,没点力气,但可爱得紧。
叶以舒笑着看他一眼,由着小娃娃孝顺他了。
船家这时候道:“客官,那孩子怎么办?”
宋枕锦问:“这附近是何处?”
“附近都是山林,没个人家住处。他多半是从哪里漂过来的。”
宋枕锦看刚刚给那少年脱下来的衣服,瞧着破烂成条,磨损严重,多半是县里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