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家夫郎(165)
慢慢走着回到家里,宋枕锦赶紧煮了醒酒汤。
正想让哥儿喝,进门却发现他只穿着亵衣坐在床上等着。
哥儿此前从未这般喝醉。
或许是知道自己不喜欢酒,也滴酒不沾,家里也没买过什么酒。
宋枕锦走到床边,刚弯下身子试图将叶以舒抱起。但醉酒的人却抱着他说:“别动。”
宋枕锦拿过身后的被子,笼在他身后。连被子带人一块儿抱住,才弯着腰,顺着哥儿的话不动。
略微烫的手指落在眉间,顺着眉弓往下,虚虚点在长睫上。
宋枕锦颤着睫,注视着自己夫郎。
喝了酒的人一身都呈现出淡淡的红,眼眸迷茫,像被蒙了一层雾纱。唇瓣像春日早晨沾了露水的花瓣,红而润泽。
宋枕锦动了动喉结,却忽然被哥儿整个手掌盖住。
宋枕锦眼中冷静破碎,微微凑近了人。
从前他只觉得喝酒误事,更是激进地认为喝酒无一点好。可现在望着醉酒的哥儿,看着他的憨态,忍不住去用鼻尖蹭了蹭他鼻尖。
“夫郎……”
轻轻的呼唤吞没在唇齿间,一切都是那么顺成章。
旁边的醒酒汤热气散开,伴着微甜的气息,最后消尽余温。
烛火燃了半根,白蜡一直蔓延在桌上,最后直到熄灭……墙面还有月光映照出来的影。
一夜直到天明。
放纵一夜的后果就是第二天没起来得了,上午的铺子是闫季柏看的。
中午,叶以舒睡够了才起。
起的时候身边不见人,但里外穿的衣服都放在床边。叶以舒趴过身子拿起来,扭到腰上一酸。
想到昨晚宋大夫那个激动劲儿,叶以舒闷在被子里肩膀颤了两下。
还真当他不知情趣,原来是没触动到那个点儿。
可折腾死他了。
磨磨唧唧穿好衣服,叶以舒挪着步子下地。刚打开门,就看宋枕锦端着东西过来。
叶以舒索性站在原地不动,靠着门。
目光在宋枕锦身上打量,从他舒展的眉梢看到他脖颈的红痕。是受不住的时候被他啃。
宋枕锦动作一滞,端着东西先放好。再回来圈住叶以舒往里面走。
走了两步,叶以舒耍赖地伸手挂在他脖子上。
宋枕锦见房门大开,耳朵微红。不过还是搂着自己夫郎的腰,将他抱在桌旁。又在椅子上放了软垫,才搀扶着他坐。
“饿了。”叶以舒靠在椅背,目光直直盯着宋枕锦。
宋枕锦立即端碗,用勺子给自家夫郎喂饭。
“昨晚的事,对不住。”
他喂完一碗粥,随后将碗放在旁边。手搭在膝盖上,垂着脑袋,两个耳朵红透了。
叶以舒听完愣了一下,随即噗嗤笑开。
他笑得前俯后仰,又扯动了后面,酸得他要立马换了张苦兮兮的表情。
“你情我愿的,道什么歉?”
“夫郎不舒服。”
“舒服。”叶以舒捏了捏他耳朵,“就是次数多了,没习惯而已。谁叫你以前克制,叫我难受。”
宋枕锦听着他的惊世之言,那点儿羞涩也没了。
他握住叶以舒的手,随后贴在自己脸上。
他也不说话,只用脸颊轻蹭。眼睛看着他,叶以舒仿佛能从他的眼睛看到他的心底。
他很高兴。
叶以舒心底一叹,往前一趴,趴在他身上。又抓住他的手放在腰后。
“揉揉。”
宋枕锦顿了一下,便顺从哥儿的意思,轻轻给他按摩。他是大夫,懂得人体穴位。按揉的力道刚刚好,舒服得叶以舒又昏昏欲睡。
“明天就走,你确定要跟我一起?”
“自然。”放哥儿一人出门,他不放心。
“那待会儿就该收拾东西了。”
“你说,我来就是。”
……
中秋之后,天凉了下来。
院墙边,丛丛菊花含苞待放。
半年未归,他们先坐船先去县里。放下两个孩子之后,两人再离开继续南下。
闫季柏没跟着他们一起,怕的是那小孩儿触景生情。
在河面顺流而下,行了个六七日,就到山阳府的地界了。
不过只去离府城还有一段距离,临近十一月,河道两岸高深的植物皆是甘蔗。
甘蔗还没收割,旁的地界正是农闲的时候,他们这儿却是农忙。
不过到了这边,天气暖和了。叶以舒脱掉肩上的披风,立在船舷打量外面那些甘蔗。
密密麻麻,一眼望去还以为是什么杂草。
那田地边搭起了草棚,偶尔能看人在其中走动,多半是防止人偷东西。
到了山阳府码头,叶以舒两人付了船钱,直接上岸。
一路过来,山阳府地势比他们沐州府稍平,矮山居多。目之所及的平地里,但凡种了东西的,除了甘蔗,还有芋头。
府城大河流经,码头就在城内。
两人下来之后先找地方住下。
山阳府城内的布局与沐州府并无多大差异。只不过民风淳朴些,那些穿金戴银的有钱人见得也少些。
定下客栈后,他们先收拾收拾,好好睡上一觉。
次日醒来,叶以舒跟宋枕锦一起先去各家卖糖的商铺里问了问。
糖价比他们那地儿便宜一些,但看质量,红糖松松散散,甜味尤其不足。
“瞧着是次等货。”叶以舒道。
掌柜的一看叶以舒是行家,笑着道:“瞒不过客官您的眼睛,咱店也有好货,但数量不多。供给固定的买家之后,能拿出来的也是少数。”
“这都年末了,前一批出来的蔗糖早已卖完。现下新的一批还没做出来,客官若是要的话还得等等。”
“品质好的可能看看?”
“就剩我留着自家用的。”掌柜说着,去屋里找了找。
他小心捧着那油纸包裹着的东西,刚走到眼前,那甜丝丝的味道就飘散出来。
叶以舒跟宋枕锦对视一眼。
这味儿闻着有点像自家做的那些。
等到掌柜的里三层外三层将油纸打开,露出里面松散的红糖块儿。
叶以舒只大致瞧了一眼,就是这里面的杂质依旧不少。甚至都比不过他自家工坊里做的那些。
他道:“我这是要往北边送,再好的可还有?”
掌柜苦笑一声,知道这是个眼光高的。
他仔仔细细将红糖收好,看了一眼门外,才压低声音道:“不瞒您说,这已经是能在山阳府买到最好的糖了。再好的,要是你能登那赵家的门……才有可能拿得到。”
“赵家?可是山阳府制糖大户。”
“是,就是那个赵家。这全府城厉害的制糖工匠全给他收罗了去,我们就算想卖好的,人家也不卖给我们。”
这糖是稀缺货,何况是精品。就是做出来了,赵家也不会大批量往外卖。
这东西是以稀为贵,越少越好。
好的就专送给那些达官贵人,平常人家哪能吃得起?
叶以舒花了两天时间几乎走了山阳府大半售卖糖的商铺,细白糖没有,掺杂着许多杂质的粗糖倒不少。
精品的红糖也没有。
问下来,不论是好的工匠还是好的东西都被赵家威逼利诱,强买强卖抓进了自家工坊。
不说山阳府,就是放在整个大邱,这赵家在产糖方面也一家独大。
就凭这一个生意,赚得超乎想象。
听人家说,他那房子里到处都是金子做的。就连这当官儿的,也得畏他三分。
商铺卖糖的情况如此,工匠如此,可想而知蔗农的情况又是多艰难。
秋高气爽,孤鹤在河滩上找食。河滩两岸,随处可见的甘蔗地郁郁葱葱。
红日东升,两人踏着秋露往城外而去。
他们雇了马车,叶以舒枕在宋枕锦肩上,闭目养神。
宋枕锦握着哥儿的手,低声问:“夫郎,我们去找蔗农吗?”
叶以舒睁眼,瞧着交叠的双手,忽然抓起来在宋枕锦手背上咬了一口。他目光浅落在宋枕锦脸上,像一时兴起,调皮起来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