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家夫郎(71)
宋枕锦没有追问,而是道:“那我可以补偿。”
叶以舒拉着被子往身前拢了拢,软趴趴将脑袋抵在上面道:“什么补偿?”
“你决定。”宋枕锦道。
叶以舒视线在他脸上逡巡,看着看着,就不自觉地落到他唇上。
他眼皮一跳,像被蜂蜇了一下。一个后仰头,将自己摔在床上。
“怎么了?”宋枕锦着急伸手去护。
叶以舒掀开被子往里一滚,凶道:“睡觉!困了!”
宋枕锦半信半疑。
不过还是顺着哥儿的话吹灭了蜡烛,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叶以舒今晚喝了一点米酒,虽洗过澡,但依旧残留着一丝丝的甜味儿。
宋枕锦双手放在腹部平躺着,目光移动,试图看清旁边人的模样。
但哥儿不知怎的,脑袋也藏进了被子里,只留出一个黑绒绒的头顶。
宋枕锦犹豫了一下,轻轻翻身侧对着外面。
“阿舒?”
“睡着了。”叶以舒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
叶以舒把自己闷得呼吸不畅,叹怀疑自己是不是到大邱朝的适龄婚育年龄了,总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
被子被轻轻拉扯,叶以舒也憋得狠了,顺从地松开被子。
宋枕锦将被子轻轻压在他下巴处,虽看不清,但依旧注视着哥儿。
叶以舒打了个呵欠,眼睛一闭,自己哄着自己睡去。
明日大年初一,他得在宋家过。大年初二他娘才让他回去。
叶以舒胡思乱想着,睡迷糊了又翻个身。
宋枕锦半阖着眼睛,感受到自己被子里先伸过来的脚,然后又是手。
哥儿熟练翻滚,进了他的被窝。
宋枕锦头一次侧睡,哥儿贴过来时额头贴在他额头。
宋枕锦呼吸放轻,听外面烟花盛放,鞭炮炸响。时不时屋里也被映亮,他注视着窝在他怀里的人。
他抬手,将哥儿脸上的碎发拨开。
见他呓语着往自己肩膀上挤,宋枕锦不动,等他自己姿势调整合适了,才摸索着帮他掖好后背的被子。
屋里昏暗,烟花易散。
身畔的人看不真切,但宋枕锦还是安静注视了许久。
久到眨眼泛酸,才慢慢平躺回来,重新闭上眼睛。
过了今日,便是新年。
不知几时过,爆竹声愈浓。宋枕锦下巴抵着哥儿的软发,轻声道:“一元初始,愿阿舒顺遂无虞,皆得所愿。”
颈侧微痒,宋枕锦目光愈发柔和。
听得哥儿含糊嘟囔着说“别吵”,他脑袋微偏,头一次主动地轻轻蹭了下哥儿的额角。
“不说了,睡吧。”
*
朝霞初升,云彩做锦。
墙缝的草叶上缀着寒露,光芒细碎,映着霞光。
正月初一,过新年。
村中人早早起来,做好了汤圆吃过后结伴出门。那些个婶子婆婆的要在这一日带上家中幼小去庙里上香。
宋家院子外,人群来往,欢快又嘈杂的闲语声断断续续就没停过。
叶以舒打算睡个懒觉,却被嗡鸣一般的声音闹得意识渐渐清醒。
他抓着被子往里藏了藏,侧脸触及细腻温热的肌肤,脑中一清,顿时睁开了眼睛。
入目是宋枕锦的胸口,衣服被他蹭得敞开。该是白皙的皮肤却留下一块红印,叶以舒心虚抬头。
宋枕锦神色淡然,温声问他:“睡够了?”
叶以舒打了个呵欠,撤回手脚,然后抓着宋枕锦胳膊按捏。
“嘶……”宋枕锦被他按得一麻。
叶以舒手一顿,等他缓过来。
“……我睡觉习惯不好,要是压着了可以推开我。”
宋枕锦淡定地拢好衣服。
瞥见哥儿目光追寻着他的手,面露遗憾,他匆匆挪开视线,将被哥儿扯掉的衣带绑好。
缓过一会儿,叶以舒捏了下他胳膊。
“还麻吗?”
“没事了。”
“那我给你捏捏。”说完就上手。
他手上有劲儿,加上习武又通经络。这般按下来,着实也让宋枕锦舒缓了不少。
等哥儿按完,宋枕锦道:“今早吃汤圆。”
叶以舒点点头。
哥儿墨发披在身上,根根黑亮。瞧着粗硬,摸起来才知柔软。
这会儿眼帘半垂,脑袋一偏倒在了被子上。像顺了毛的狐狸,有些无精打采就是了。
自小到大正月初一吃的东西都没变过。
早上吃汤圆,中午吃饺子,晚上随意吃点除夕夜的剩饭剩菜。
宋枕锦下床穿衣,全程顶着哥儿直白得不加掩饰的目光。
短短三日,他就能稳住表情,面上做出一副淡定样子了。
稳步离开屋内,宋枕锦面色一松,耳根子又覆上一层薄红。也不知为何,阿舒总喜欢盯着他穿衣。
像个小色魔。
门一合,叶以舒在床上滚了两下。枕头被他弄乱了,余光见到一抹红。
叶以舒翻身坐起,拿开枕头一瞧。
竟然是红包!
还是个大的。
他又拿开宋枕锦的枕头,底下什么都没有。料想是他送给自己的,他爹也不敢进来这屋。
他迅速穿好衣服,又将红包揣上。
出去在灶屋找到宋枕锦,掏出红包在他面前晃了晃。
“压岁钱,你放的?”
宋枕锦两手沾满了糯米粉,见哥儿大步进来,马尾甩在肩侧,明媚如已经落在院中的朝阳。
他笑道:“新年吉祥,百事顺意。”
叶以舒将压岁钱往腰上一揣,拱手笑得张扬道:“岁岁无虞,长安长乐。谢谢宋大夫!”
宋枕锦摇头失笑。
“总叫宋大夫。”
“那叫什么?”叶以舒往灶前一坐,瞥见阿黄还睡在草堆里,捏了一把软弹的狗耳朵道,“阿黄。”
宋枕锦手一顿,紧接着就听哥儿道:“新年吉祥,万事顺遂。”
宋枕锦手掐出个团子包了馅儿搓圆,唇角轻翘。
差点就以为哥儿这样叫他了。
“宋大夫取字没有?”
宋枕锦抬头,对哥儿道:“无虞。取自顺遂无虞。”
叶以舒抓了一把稻草点燃塞进灶孔,又陆续加了些木棍干柴,他道:“平安无事,定是你师父给你取的。”
“阿舒说得不错。”宋枕锦道。
“无虞?算了,还不如郎君相公习惯。”
宋枕锦垂眸,将手中汤圆搓得格外圆润。他道:“不是宋大夫就好。”
即便是唤字,也比宋大夫来得亲近些。
叶以舒揪住阿黄尾巴,捏着捏着阿黄来舔。叶以舒捂住抵着它的狗头,道:“阿锦?”
“阿锦如何?”
他一问,宋枕锦才知道是在叫自己。
他眸光潋滟,眉头舒展。
“挺好。”
宋枕锦对旁人都疏离,亲近之人唯有师父跟师兄,师父惯爱叫他徒弟,师兄叫他师弟。
这般亲昵的称呼让他心颤,听哥儿似乎为了顺口一直“阿锦阿锦”地叫,宋枕锦颤了几下也就习惯了。
他眼里溢满笑意,又划过一丝无奈。
哥儿总有法子让他习惯。
新年换了个新称呼,叶以舒在宋枕锦耳边念叨了一早上。叶以舒习惯了,宋枕锦被他叫一声也下意识能应了。
莫名的,宋枕锦觉得有点像训狗。
尤其是哥儿叫一声阿锦又叫一声阿黄,偏偏阿黄聪明,叫它名字时它也能摇着尾巴反应。
宋枕锦那点臊意都被哥儿给训……不是,给喊没了。
宋枕锦做什么都细致,锅里水开,汤圆放进去。圆圆滚滚的胖团子,一个破口的都没有。
叶以舒火烧得小,就怕给煮破了。
宋枕锦早餐弄罢,又开始弄中午吃的饺子馅儿。叶以舒就安静观察着他,目不转睛。
宋大夫高,一米九是有的。
原本穿着衣服看,会以为他衣服里面太过清瘦。但连续同床共枕几日,或多或少看到了些,才知宋大夫是穿衣显瘦的类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