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家夫郎(144)
“那我不吃。”
“不吃那换你相公来。”
这姓周的,当真是不饶人。
宋枕锦只要归家,宋仲河在,那饭桌上就会摆好了一桌子菜。
现在宋家房子修了,崔定习武也有了点成效,再有周艾的操持,宋家这日子也算过起来了。
宋仲河肉眼可见的高兴,但这高兴并没持续多久。
吃完饭后,就该说正事儿了。
宋枕锦放下筷子,看着又酌了几杯小酒的宋仲河道:“爹,我打算去府城。”
周艾忽然看来。
“去府城就去府城,难不成还不回来了?”
宋仲河啪的一下放下酒杯,胸口快速起伏,过了一会儿才哑了声音道:“又要走?”
宋枕锦道:“本该从师父那里学成之后就去府城的。”
周艾看身侧的宋仲河手在颤抖,眼眶也红了。她起身,悄然离开。叶以舒也离开,留他父子俩说话。
“那你之前怎么没提起过?”
……
“他极舍不得他那大儿子。”周艾与旁边的叶以舒道。
“还是愧疚吧。”先前做了错事,都没时间弥补呢。现在人又走了,也不知道人几年才回来。
兴许怕又如送去县里那样,十几年才回去。
周艾道:“我倒羡慕他有这么个儿子。”
“说得好像你不是他继母一样。”叶以舒道。
周艾胳膊肘往他这边一别,叶以舒躲开,抬头就见周艾没好气道:“就不该跟你这个哥儿说好话。”
“你那是好话吗?”叶以舒才不让着她。
父子俩在屋里没说多久,宋枕锦就出来了。不过后头不见宋仲河的人影,也不知道又抱着酒坛子去哪里了。
叶以舒问:“你爹不想你走?”
“他不想我就不走了?”宋枕锦看着身侧的人,长睫遮掩下眼中的犹豫。
他轻声道:“阿舒,我都安排好了。”
叶以舒:“嗯,安排好了就成。”
两人只在这里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收拾了些东西就离开了。走时,没见着宋仲河的人。
但周艾却难得跟上来送。
叶以舒拉着缰绳,看她。
“回去吧,你儿子又不跟我们去。”
周艾拧着眉头,嫌弃冲他摆手:“你一边儿去,不跟你说话。”
“行。”叶以舒对身旁的宋枕锦道,“跟你说的。”
他挪着让位。
周艾收敛了旁的情绪,望着那路旁的春草,声音低低道:“你爹我在家帮你看着,你安心在外求学。”
“谢谢周姨。”宋枕锦顿了下,眼里起了波澜。
周艾声音一重,越过他似看着那没心没肺的叶以舒:“照顾好自己。要有那个闲心,写一两封信回来。”
“好。”宋枕锦余光瞧着哥儿,眼神柔和。
“走吧,走吧。再不走天黑了。”周艾催促,退开让路。
叶以舒撑着宋枕锦肩膀冲着她摆手:“周姨,谢谢你了。争取我们回来,你再给家里添个丁!”
周艾刚刚酝酿好的不舍情绪顿时被叶以舒这句话拍散,她气急败坏道:“你个小兔崽子嘴里就没有一句好话!跟我滚远点儿,以后别回来了!”
“周姨,再见~”叶以舒笑得开怀。
宋枕锦看着哥儿侧脸,唇翘了下,可不知又想到什么,有些落寞地垂下目光。
赶路到县里,正好吃午饭。
宋枕锦也将要走的消息跟叶家夫妻说了。
“初八就走吗?”
饭桌上,施蒲柳头戴金钗,身着锦衣。瞧着的低调却也掩不住富贵。她跟逆生长一般,肤白面秀,只眼角几道皱纹。
她问的宋枕锦,却不见他回。
叶以舒见人在走神,道:“初八就走。”
叶正坤沉默不语。
这日子才安生多久,哥儿又得离开他们。
施蒲柳做了两年生意,人也自立起来。她心中只落寞一逝,不出片刻又着急道:“东西可准备齐了?娘跟你爹再出去采买些。”
说着就拉着叶正坤急忙出门去。
豆苗已经是个半大少年了,有叶以舒肩膀高。
“哥,我今年下场,你都不等我一起去府城吗?”
一开口就破相,还是那个喜欢撒娇的小孩儿。
叶以舒重重地薅了下他脑袋毛,看小孩被迫仰头,道:“童生而已,你夫子说你这都不过就逐出师门。”
“夫子才舍不得。”
“哥你路上的点心准备没?我也给你买些去!爹娘,你们等等我!”边跑边走,哪里来的半点稳重。
甚至小舟拿着书来找宋枕锦,都被他随手一薅,勾着脖子就出去了。
今日初六,初八也就一天后了。
叶以舒前几日已经随宋枕锦去拜会过宋枕锦的师父,之后又陆续将东西收拾得差不多,没什么别的事儿要做了。
这会儿爹娘走了,他们干脆生火做起了晚饭。
宋枕锦去了厨房,围着灶台打转。
叶以舒心里正在盘算去府城的事儿,跟了上去。
“相公,去府城你有落脚的地方吗?”
没听到人回答,叶以舒抬手在宋枕锦跟前晃了晃。
“相公?”
宋枕锦骤然抬头:“阿舒说什么?”
“问你去府城有没有住的地方?”
临近要走,叶以舒发现宋枕锦越发喜欢走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有时候梦中醒来,总能看到他盯着自己在看。
叶以舒有心想问,但每次被他岔开。
他原本还只当他不舍得这地方,现在越发觉得不对劲儿。
“相公你心里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天色渐黑,厨房里却没亮烛火。叶以舒坐在灶前,宋枕锦能清楚看到叶以舒眼中的担忧。
他侧身面向外道:“阿舒,你想好了要跟我去府城?”
叶以舒皱眉。
“难不成我还说的是假话?”
叶以舒回想一下,只觉着几日宋枕锦吃也吃不好,睡也没睡好。他问:“相公,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宋枕锦避开哥儿的视线,轻声道:“阿舒不是说,等到流言散去,就跟我和离。”
叶以舒失笑。
他就坐在那火光前,身上笼罩着一层辉煌。
仔细想来,他似乎从未对宋枕锦表明过自己的心意,叶以舒见人抿唇不语的不安模样,心中柔和。
他认真望着宋枕锦道:“郎君,你难道看不出来,我心悦你?”
“咱俩虽然没有过正式的拜堂成亲,但早在来县里的时候我就说过,你再纵着我,我便不会跟你和离。”
“我说过这话,你不记得了?”
叶以舒看着宋枕锦的眼睛,却发现他闪躲着视线。显然,是根本没注意。
叶以舒好笑,放轻了声音道:“那我再正式地跟你说一声,这次你可听好了。”
柴火烧得热烈,哥儿坐在那火光照耀之处,眉目灼灼望着他。
“宋枕锦,我心悦你。以后你与我互相扶持,相伴一生,可好?”
柴火燃烧发出哔啵的脆响,叶以舒满怀笑意地等着他的回应。可事实并不如他所想,那立在昏暗处的郎君久久无言。
“可好?”叶以舒再问,却声音发紧。
宋枕锦逃避似地躲开他的视线,袖中的手紧握,轻轻发颤。
叶以舒看不见,但他却能感受到。
忽然之间,他就明白了临近离开,为什么宋枕锦越来越反常。他在火光中,本该暖和,可寒气肆意沿着血脉蔓延。
叶以舒脸上的笑意缓缓收尽。
第69章 府城
“你不愿?”叶以舒低着头, 声音几乎从嗓子里挤出来的。
他苦笑一声,又心里酸涩得发疼:“原来你还一直想着和离的事情,想着将我才你身边推开。原来你对我那些纵容都是在退让, 都是在陪我做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