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家夫郎(70)
“这事跟许叔说一声就成。”
“那是你,他又不是我许叔。”
下了楼梯,宋枕锦直接带着哥儿找到账房那地儿。他道:“既然是谈生意,那就找能负责这事儿的人就行了。”
“叶哥儿,又回来帮忙来了?”账房摸摸自己嘴上那八字胡,笑眯眯道。
叶以舒道:“闻账房,最近可好?”
“好好好,好得不得了。就是忙不过来。”闻账房目光在宋枕锦身上一转,笑眯眯道,“刚刚听你俩在嘀咕我们酒楼?”
“琼楼好着呢,只我从你们这儿要些骨头架子。”
“骨头架子?”闻账房不解,“后厨你又不是不熟悉,要骨头架子你直接拿去啊。”
“哪里能白要。”
闻账房算盘一搁,道:“你能要多少?”
问完,他看叶以舒是真有那意思。
他们琼楼用的食材都挑剔精细,骨头上还连着好些肉呢。要他家骨头的商户可不少。
他道:“那些个骨头卖给下道贩子也不过五文钱一斤,你要的话给你三文一斤。”
叶以舒顿时来了兴趣,他手搁在柜台,暗道:“您能做主?”
“自然。”闻掌柜摸了摸胡子,高深莫测地点头。
叶以舒喜笑颜开,道:“成,那到时候我就找您了。”
闻账房摆摆手。
琼楼每日客流量大,就那些个剔了肉的鸡骨鸭骨一日就有几百斤。卖给二道贩子,就是账房想出来的主意。
他们琼楼虽然富贵,可当家才知柴米油盐贵。
难呐,难呐!
事儿说得意外的轻松,这事儿一定,叶以舒就拿着银子去县里木匠铺里定了个摊车。是最常见的样式,上面是操作台,下面可以放炉子,烧火就能做热食。
摊车搭着炉子跟锅一起,木匠铺子里都卖成套的样式。叶以舒也不用再额外自己买。
这一套下来,就花了快二两银。
贵的是那木工费跟那一口铁桶般的大铁锅。
这事儿一定,叶以舒是彻底办完了。宋枕锦抬头看了一眼天色,道:“差不多了。”
他俩又回到酒楼,不出意外,老爷子喝醉了。
许掌柜见他俩回来,笑着道:“老了,不中用了。快把你师父扶回去,告诉他我们下次再来。”
宋枕锦跟许掌柜道了别,扶着人上了驴车。叶以舒坐在车辕上问:“哪边走?”
宋枕锦道:“往北直走,去进德街。”
将人送到,叶以舒坐在驴车上等着。看屋里走出个青年,跟宋枕锦寒暄几句就带着老爷子回去了。
叶以舒道:“那是你师兄?”
宋枕锦道:“是。是师父的长孙。”
叶以舒看着面生,道:“没在县里的医馆看过。”
宋枕锦上了驴车,回道:“他都在府城看诊。”
叶以舒明了。
他侧头看了一眼一身青衫的宋枕锦,忽然笑道:“要是你不回去,你现在也该在府城站稳脚跟了。”
宋枕锦浅笑一声,道:“阿舒不是说想去府城,要不你跟我一起去?”
叶以舒道:“好啊。”
宋枕锦道:“我对那里也不熟悉,要是把阿舒带丢了怎么办?”
叶以舒扬眉道:“怕什么?长了一张嘴还不能问了?”
宋枕锦喜欢哥儿的洒脱,他轻声道:“等我在府城安定了,阿舒想来找,我便带你。”
“一定不会丢了阿舒。”
叶以舒扬起笑道:“那里可说话算话!”
“自然。”
*
夕阳落山,风声刮得人瑟瑟发抖。
回去走到半路时,天已经黑透了。
驴车上随时放着灯笼跟火折子,宋枕锦将灯笼点亮了挂上,迎着寒风道:“阿舒,你去车厢里。”
叶以舒搓了搓手,看着前方漆黑一片。他呵了一口气,道:“说好跟你换着来的。你自个儿好好歇着。”
驴车摇晃,周遭只有他跟宋枕锦两个人。
叶以舒问:“你以前晚上一个人走过这条路吗?”
“走过。”宋枕锦道。
叶以舒道:“这路一下了雨就不好走,颠簸得人要吐了!要是哪个有钱的主投点银子给修一修就好了。”
“苍径县地方偏僻,附近也没商人往来。这路自然就没有人愿意修。”
宋枕锦这几年走过这条路不知多少遍,也深知路不好走。
他自个儿在车厢里坐了一会儿就坐不住了。干脆拿了那棉衣出去,抖着展开,又裹在哥儿肩上。
阿黑认路,叶以舒不用太过担心它翻沟里去。他垂下眼看着肩膀上的手道:“你自个儿披着吧,病才好。”
宋枕锦摇头,曲腿在他旁边坐下。
“回去还要许久,哥儿不宜受凉。”
叶以舒道:“我进山都成,这点风奈何不了我。倒是你,快回去。”
宋枕锦不吭声,还是在旁边坐着。
叶以舒知道宋大夫这又是犯倔了。
他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伸手拽着他衣服往自己这边靠了靠,道:“你过来点儿。”
宋枕锦不明所以,但照做。
挨得近了,叶以舒抓着肩上的棉衣往他身上一搭,“一人一半,公平。”
宋枕锦一僵。
“不用。”
叶以舒道:“嫌弃我?”
“没有。”
“那怎么?”
“你是哥儿……”
叶以舒眼睛一眯,道:“都睡一个被窝了你还说这些,见外了啊。”
宋枕锦笑了一声,摇摇头,无奈道:“好,我进车厢去。”
叶以舒感觉到肩膀上的棉衣被披好,嘀咕道:“早这样不就行了。”
……
回到家,两人皆是饥肠辘辘。
宋家冷锅冷灶的,叶以舒跟宋枕锦两个只能做了点方便的饼子垫垫肚子。
吃完后收拾收拾,呵欠连天地回屋睡觉。
依旧是一个被窝,今日两人都累了,难得躺下一会儿就都睡着了。
*
夜半风吹雪,山村白成一片。
转眼,两天一过,便是除夕。
叶以舒将自己做的米酒送到叶家去,宋家这边留下一半。
入了夜,便炖鸡炒肉,做上一桌丰厚年夜饭,配着米酒吃了。
周艾出去了两天,现在又一身喜庆的胭脂色新衣带着儿子坐在宋家饭桌上。
宋仲河一沾了酒,就好似变了一个人,晕晕乎乎抱着酒罐子又说又笑。
叶以舒抿着米酒,看周艾欢喜哄着儿子吃肉,看宋仲河一腔愁怨无人可说。
至于宋枕锦,寻常哪般现在还是哪般。背脊挺拔,慢条斯地吃着饭菜。
叶以舒咂摸着米酒里的甜味儿,撑着下巴看着。
今年过年他本来说在自家过的,但他娘说什么都不让。
说他明面上是宋家夫郎,就算他跟宋枕锦没打算过一辈子,但还没分开就不能回家。
叶以舒无奈,最后坐在了宋家这桌上。
说实话,除了盯着宋大夫看,他真觉得这除夕跟没过一样。无趣透了。
要豆苗在,还能玩儿烟花爆竹逗小孩儿呢。
吃过饭后,叶以舒跟宋枕锦先下桌。
宋仲河还吃着,到最后饭菜都凉了,被周艾扶回房里去。
叶以舒洗了个澡,披着头发坐在床上。
晃眼看那门上,之前买回来的窗花宋枕锦给贴上了。喜庆的红色,看着跟婚房似的。
叶以舒瘪了瘪嘴。
宋枕锦进来,就见哥儿这个委屈样。他眼神一柔,已经能自然地坐在床上。
“想家了?”
叶以舒摇头,“我觉得这年过得亏。”
“嗯?”宋枕锦不解,“哪里亏?”
叶以舒想到宋大夫花了大力气做的年夜饭,转而又笑:“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