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家夫郎(85)
第45章 小破孩
次日一早。
细雨微朦, 天色昏暗一片。
吃过早饭后,一行人准备回村子。叶以舒跟豆苗要带回去的东西都收拾好了,这会儿豆苗在跟阿黄玩儿抬爪, 宋枕锦还在屋里收拾。
叶以舒懒散靠在桌边, 问道:“昨日你说的那个有毒的, 放在哪儿?”
“药箱里, 用布包着的。”宋枕锦道。
叶以舒起身将药箱拿来,打开后见到宋枕锦说的那布, 手摸上去,圆圆滚滚的。
叶以舒将打开,一下就愣住了。
“是这个啊……怪说不得。”
宋枕锦叠好衣服, 问道:“阿舒认识?”
叶以舒道:“见过。”
宋枕锦提着收拾好的包袱走到桌前, 看哥儿手指捏着那东西又凑近了细看。他伸手,手背贴着叶以舒额头将他推远些。
“别靠太近, 有毒。”
叶以舒道:“发芽了,是有毒。”
宋枕锦眼中骤定, 半晌道:“原是发芽导致的?”
叶以舒看着宋枕锦,笑盈盈道:“我猜的啊。”
宋枕锦道:“嗯,阿舒猜的。”
叶以舒虽然对蔬菜没有偏爱, 但许多年没吃过这东西了。他问:“这东西还有多的吗?”
宋枕锦道:“阿舒想要?”
叶以舒道:“想。”
宋枕锦道:“恐怕不行,这东西被衙门收缴了。”
叶以舒将这些个土豆包好, 重新放回宋枕锦的药箱里。他起身道:“应该不只这家酒楼有, 我们出去找找。”
“现在?”宋枕锦问。
叶以舒眉梢一扬,提起宋枕锦放在桌上的包袱往肩上一甩,道:“就现在。正好现在发芽了,拿回去让我爹多种一些。家里山坡上的那些沙土正适合种这个。”
“阿舒懂得这般多。”宋枕锦提起药箱,跟在哥儿身后。
叶以舒道:“还行, 没有宋大夫知道的多。”
宋枕锦只当哥儿之前研究过这些东西,毕竟大邱朝与外通商多年,对外面传来的那些东西感兴趣的人不少。
他们县里能找到的有限,但要是到府城去,那就不足为奇了。
回去坐的是驴车,豆苗跟阿黄待在车厢,宋枕锦穿着蓑衣驾车。
现在还是早上,他们也没急着赶路。
叶以舒去县里之前买过辣椒的铺子打听。
那老板姓名章,章老板一听叶以舒要那奇怪道:“这东西你们还收来做什么?别怪我没提醒,昨儿个姚记酒楼都吃死人了!”
叶以舒道:“吃死人是什么原因相信官府那边很快就会查明出来。再说,我买来也不吃。”
宋枕锦立在叶以舒身旁,老板见劝不了,又对宋枕锦道:“宋大夫,你昨日也是去医治过的,怎么能由着叶老板胡闹。”
宋枕锦道:“倒也不是胡闹。只不过我家夫郎本就是做吃食的,对这些感兴趣,便想找来看看。”
章老板半信半疑。
他道:“这东西都是上头那些个老爷们跟有钱人才能吃到,我们这里可接触不了。那姚记能卖,走的是自个儿的商路。”
“您番椒都有,那这个应该也有门路。”
章老板摇头,叹道:“有门路又如何,在事情还没清楚前,这东西我也不能卖给你。到时候要给你了,我自己还要担罪。”
叶以舒看向宋枕锦。
宋枕锦道:“确实如此。”
叶以舒遗憾:“那只能等了?”
宋枕锦点头。
这便没有办法,叶以舒只好跟宋枕锦上驴车。
宋枕锦看哥儿有些低眉耷眼的,道:“我去一趟医馆,跟周大夫说一声。若真查出是发芽的问题,应该能要些。”
叶以舒道:“章掌柜可说了,这东西是有钱人才吃得起的。买得到是一回事儿,能买多少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阿舒想要很多?”宋枕锦问。
叶以舒只道:“这可是好东西。”
宋枕锦道:“那到时候若查清情况,我让周大夫留意一下。看能不能收一些回来。”
姚记被收走的马铃薯有几百斤,姚记酒楼做生意吃出人命肯定是跑不掉的了,但那些马铃薯应该算作赃物,兴许也不好买回来。
叶以舒脸上飘了几点雨,他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他道:“若这东西几亩沙地就够一家人饱腹一年呢?”
宋枕锦道:“阿舒怎知?”
叶以舒往车厢上一靠,看着宋枕锦的背影,脚轻轻踢了踢一旁出神的豆苗。
帮他想个解释。
豆苗默契道:“因为大哥上辈子孟婆汤没喝干净,记得……唔!”
豆苗被叶以舒捂了嘴。他飞快眨巴眼睛,疑惑:这样说不对吗?
叶以舒抬手敲了一下小孩脑袋,跟宋枕锦说:“你别听他胡说八道。”
豆苗瘪嘴。
他听爹娘说过,他哥就是孟婆汤没喝干净。小时候发烧生病带道观里去才给看好的。这话还是人道士爷爷说的。
宋枕锦听到车厢里面是个什么动静,被雨丝沾凉的面上微微柔和。
阿舒自来与寻常哥儿不一样,小时候见他时,眼神也非稚嫩。细细想来,也不是不可以这般归结。
他便回道:“若真如此,是老天偏爱阿舒。”
叶以舒道:“你还是大夫呢,怎么能相信这些。”
宋枕锦笑笑,便不说话了。
他不是相信,他只是偏向于他的阿舒也得到偏爱。
行至济德堂,宋枕锦停下马车。
叶以舒跟豆苗就坐在车上不跟他一块儿下去。两人在外面等了没多久,宋枕锦就出来了。
紧接着,就见几个大夫匆匆忙忙提上药箱,往县衙里去。
叶以舒问:“这么着急干什么?”
“人命关天。”宋枕锦道。
“这东西没被了解透彻,故意跟无意下毒判罚自然不一。那姚记老板自来是个乐善好施的,县里那养济院还是他们出了一半银子盖的。周大夫他们急去,也是帮县衙早点结案。”
“那不是还没验证嘛。”
“县衙当堂验证岂不是更有说服力。”
叶以舒想想也是。
但这到底是让人丢了性命的大事儿,就看县衙那边怎么说了。不过不干自己,他们也就说上一说,便也抛之脑后了。
县里的事儿弄完,他们掉头出城,往丰年镇上去。
不管是从县里回去还是过来,这一路上都是煎熬的。要足足坐驴车坐得快两个时辰,人都被颠散架了,也好似一路望不到头。
行至一半,已经中午了。
三人就着水壶里的热水吃下两个包子,稍作休息就继续赶路。
肚子里填得半饱,那困意就洪浪一样涌来。
这会儿雨停了,叶以舒在车厢里颠得难受,干脆出去坐在车辕。脑袋一歪,就靠在宋枕锦的肩膀上打盹。
宋枕锦侧脸擦过哥儿的墨发,手上一滞。
他侧眸看着哥儿道:“车厢里睡去,外面凉。”
叶以舒脖间拢着兔毛围脖,半张脸藏在里面。他闭着眼睛道:“才吃完东西坐里面是会吐的。”
“以前怎么没见你吐过。”宋枕锦怎么不知哥儿胡搅蛮缠,就是耍赖。
叶以舒给他来了一句“今时不同往日”。
宋枕锦眼底笑意微闪,只能跟他说着话,别让人睡着了。
豆苗抱着洗得干干净净的阿黄,下巴抵着阿黄背上,一人一狗目光看着时不时掀开的帘子外。
豆苗小声凑在阿黄耳边嘀咕道:“阿黄,你说我哥怎么不进来睡?”
阿黄耳朵抖了抖,脑袋后腿弯曲端坐,前腿伸得笔直。
它要能知道就好了。
下午,驴车终于驶入丰年镇。
二月的镇上不比正月里热闹了,今日非集日,长街空旷,不见几个人影。
从镇上过时,宋枕锦问:“阿舒,可有什么要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