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家夫郎(9)
叶以舒掏了掏耳朵,抱着布径直回到他爹娘屋里。
东厢房的门紧闭着。
叶以舒随意往后一瞧,西厢房那边却是拉开了一条缝。
又在偷看,迟早他要买了房子搬出去。
他回头,推了推门。发现从里面关上了,便拍了两下道:“开门。”
里面叮咚哐啷一阵响,门前站了个矮豆苗。在他后面,爹娘两个急切望过来。
“阿舒。”他娘施蒲柳小声道。
对上他爹娘担忧的眼神,叶以舒道:“没什么大事儿。”
将布递给他娘,叶以舒摸了摸豆苗毛绒绒的脑袋,夸奖道:“干得不错,但方法错了。你说肚子疼把爹娘给吓到了。”
豆苗嘿嘿一笑,揉了揉刚刚被爹打了的屁股,谦虚道:“一般一般,那下次我想别的法子。”
“还想!”叶正坤做势抬手要收拾人。
豆苗缩着脖子往他哥身后一蹿,委屈噘嘴道:“明明是哥指挥的,你们就不收拾他。”
说着,二老视线成功转移到叶以舒身上。
叶以舒拎着小崽子出来,搓了搓他脑袋。“小孩长身体,去睡觉去。”
“哦……”豆苗松开他哥的腿,爬上了床乖巧躺下。
叶以舒脚下勾了根小凳子坐,看她娘放了布回来,才道:“娘,那布您要是没空做,我就叫二叔婆帮我们做。”
以前也不是没让二叔婆做过,只不过多给出去几十文铜板罢了。
而且他跟二叔公一家走得近,有来有往才更亲近。这也是怕他有时候不在家,爹娘这边没个帮衬的。
“娘能做,能做的。”施蒲柳赶忙道。
“出了咱东厢房,外面的活儿该是你的你才做,不是你的就是小婶不动你也别主动去往自己身上揽,知道吗?”叶以舒道。
施蒲柳见自己哥儿还给他操心这些事,心里慰贴,但也恨自己撑不起来。
她嗫嚅道:“娘、娘尽量。”
叶以舒知道一时之间是改变不了他娘的,但她既然没一口答应下来,而是说尽量,说明她也有几分考量的。
叮嘱完他娘,叶以舒又对他爹道:“爹,我刚过去又听见小叔在问奶要银子,说是做生意。您多留意他那边,要是拿回家里什么东西让您给画押签字的,您别上手。”
“爹知道。”叶正坤蒲扇似的大掌揉了揉自家哥儿的头发,“爹都知道,爹听你的。”
“时候不早了,你也快回去休息吧。”
叶以舒见他爹听进去了,这才添了几分笑容,去了他那边屋子。
门外这会儿清净了,叶以舒往自个儿床上一滚,抱着被子没翻腾几下,人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隔壁,豆苗也已经睡熟。
叶正坤跟施蒲柳却挨在一起,小声说着话。
“哥儿在外面那么忙,回来还要给我俩操心。我心疼得慌。”
叶正坤抓住施蒲柳的手,低声道:“我也何尝不是。”
施蒲柳眉低低地垂着,有些隐忧道:“但哥儿惹恼了婆婆……”
“阿舒大了,自己有自己做事的准则。咱们不箍着他,他乐意怎么过就怎么过。娘那边,只要他自己没吃亏就成。”
“对!没吃亏就成。”施蒲柳听自己相公一言,把这事儿想通了。
“那……那总该给哥儿说亲了吧。婆婆那边一直不提,咱阿舒总不能跟咱俩一样拖到二十才相看。”
“是,该说了。”叶正坤正色道。
次日一早,鸡鸣破晓时分。
叶家这几天已经将田里的稻子全收了回来,这会儿堆在屋檐下盖着,只等太阳出来,将稻谷在院中摊开晒干就可以收入谷仓。
早上露气重,屋外凉丝丝儿的。
叶以舒开门出来,一股清新的稻香顺着空气侵入鼻腔,透人心脾。
叶以舒今日要上山,本来是要给他娘过个生辰的,但农家平时是不兴这些。所以才买了那个银簪,当是尽他一片孝心了。
不过今日上去,今晚或者是明日得下山,因为要带他娘去上竹村看大夫。
这会儿天边只露出一点鱼肚白,篱笆上爬藤的南瓜叶子上挂着露珠。
叶以舒在这泛着香甜的清新空气中伸了个懒腰,然后去洗脸刷牙。
他娘比他起得还早,这会儿已经把他上山要吃的干粮给准备好了。
叶以舒进灶屋闻到豆渣面饼味儿,早上没多大的胃口也不免有些馋意。
他娘看着瘦瘦小小,但厨艺极好。不然桌上那些菜也不会被收得个干干净净。
“锅里有热水,哥儿别碰冷水。”施蒲柳见他进来,自然而然脸上就挂起了笑。
叶以舒道:“娘,现在还没到秋天了。”
施蒲柳道:“早立秋了。”
叶以舒端着木盆跟木杯子出去,站在院子边的槽口处,喝一口水咕噜咕噜往槽口一吐。
槽口连接篱笆外面的沟渠,能直接把脏水引出去。
等他洗漱完,叶家人也起来得差不多了。
第7章 嫉妒
进了灶屋,叶以舒帮着他娘烧火。
抬头见他娘还是一块布包着头发,便道:“娘怎么不戴那簪子?”
“娘担心你奶看见……而且干着活儿,掉了就不好了。”施蒲柳腼腆笑了笑。
叶以舒却道:“您不戴才不行呢。”
见施蒲柳不解看来,叶以舒给他分析道:“你看啊,我奶是什么人?那簪子您要是不戴,她万一趁我们不在拿到她自个儿手上了,到时候要说是她的,您怎么说?”
“还有,小婶那银耳环、银簪子不是成日里都戴着,你看奶她说什么了吗?”
施蒲柳知道自己婆母将她妯娌二人区别对待。这事儿被哥儿明明白白说出来,她听了也只是心酸一阵。
但要是不戴着,真给婆母找着了说成是她的……
她婆母能干出来这样的事儿来。
那这样岂不是白费了他家哥儿的银钱跟心意,再争执起来,家里又是鸡犬不宁。
施蒲柳见自己哥儿眼中鼓励的神色,心中定了定,双手不自觉紧握成拳,像下定了什么大决心道:“好,娘戴就是了。”
早饭上桌,叶以舒打算吃了这顿再上山。
一家人挤在一张小方桌上,即便他奶有意识想让他们大房一家下桌,叶以舒也偏不下去。
上桌就代表家庭地位。
往常,坐上这桌子时,李四娘总会在开始吃饭前嚷嚷几句桌子太挤。也不说再打一张新桌子,就一双眼睛刺着他爹娘。
但今儿个桌上却安静得异常。
李四娘打眼一瞧,便看见了施蒲柳头上的银簪。那簪子崭新发亮,看得她心里万分不得劲儿。
昨儿个跟叶以舒都撕破脸,装不下去了,今日更是心里想什么就直接表现在脸上,看他娘跟看仇人似的。
气氛怪异,他娘作为被盯着的那个,也跟着畏畏缩缩。
李四娘没打算开口,但耐不住小婶看清那簪子后心里妒忌,酸言酸语道:“我说大嫂,你头上这簪子我们怎么没见过啊?这素净得,啧啧……怎么不买个雕了花的。”
金兰是童生的女儿,在他叶家地位也不低。
在这饭桌上,换做是他们大房开口,上首的老爷子早呵斥了。但金兰他却不会说。
叶以舒知道这顿饭不会吃得清净,便道:“小婶,今天是我娘的生辰,我攒了这么久的银子给我娘买上一支簪子孝敬孝敬又怎么了?”
“难道说我这个为人子女的不该送?”
金兰哪想得起今日是施蒲柳的生辰,一时笑容僵硬。
不过听了叶以舒的话,还是心气儿不顺道:“你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辛辛苦苦攒的银子这一下就用了,怎么之前没见你孝敬孝敬爷奶?”
叶以舒道:“那不是爷奶不缺我兜里这几个子儿吗?是吧小叔,一开口就是二十两。”
见小婶还要说,叶以舒友善一笑,但金兰却觉得他这个笑容不怀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