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家夫郎(199)
短短半日,叶以舒将该安排的全部安排好。
入了夜,这一晚宋枕锦没有回来。
叶以舒坐在屋里,就着烛火,又给林恣去了一封信。信用信鸽送出去,之后便彻底没了事。
但叶以舒却睡不着。
他一个人坐去床上,将自己裹在被子里。
宋枕锦没回来,烛火映照在墙壁,只有一道如孤鹤般的影。
第91章 关我什么事
下午宋枕锦被带走之后, 在府城同样看到了自己的师兄,以及贺大夫。
大夫到齐了,知府急匆匆过来。
如今沐州府知府路鸿是朝廷新派, 从江南府擢升上来的。人已经年过四十, 须发中掺了丝银白。他不怒自威, 额前纹路深长。
一入屋中, 大夫们便拱手作揖。
路知府抬了抬手,便语气沉重道:“诸位, 想必府城的情况你们也知晓了。”
诸位大夫点头。
“那疫病是从今年遭灾的南边传来的,先前跑出来那些原本没事,但……”路知府拍桌, 眼中漆黑。
绝对是有心人作乱。
早在流民北上的路上, 路知府就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他自南方而来,那边遭水灾的多, 自然有十足的处经验。
流民来之后,他便派人密切观察, 收治。第一个患病的流民出现之后,路知府就立即处。
要不然,早在半月前, 府城便是患者遍地了。
“我们已经将那些生病的人单独安置。但这不是办法,还请诸位施以援手, 看看那病是否有可解之法。如若能成, 我定禀报圣上,给各位请功。”
几个德高望重的大夫当即表态。
贺伯愈道:“救死扶伤本就是医者之职,即便大人不说,我们也会尽全力而为。”
“贺大夫所言极是,大人放心, 我们定早日研究出药方。”
路知府环顾一遭,看有些年轻的却神色紧张。人性向生,利己才是大流。他们怕也是应该的。
但他们中间,那容貌卓绝的宋枕锦却泰然自守,平静而立。至少面上看,也不枉费他被众人誉为这府城大夫里的后起之秀。
路知府心中稍稍满意,但不能再耽搁了。
他最后道:“在这期间,若需要什么一应告知本知府,只要能找来的,全与你们。不过此病传人,城中感染此病者十之去二三,还望诸位小心。”
大夫们也知情况,虽骇然,但也不曾退缩。
后知府叫人带他们先去准备东西,之后,他们便与熟悉的人一组开始想法子。
要治病,必须得见到病人。
不可避免的,他们在衙役的陪同下,需要跟那些病人安置在偏僻之地的病患接触。
这是早有预料的事情,虽然危险,但不得不做。否则蔓延全城,那将是一城之难。
这边医者们绞尽脑汁。
府衙贴出告示,派人巡街通知。
短短五日,那病症却像炸开的火药,一下子涌入全府人的眼前。
一传十,十传百,百姓风声鹤唳,大门紧闭。
街头巷尾,浓厚的烧艾味道入雾气笼罩。街上除了无家可归之人,再无其他身影。
一座繁华的城市,就此变做了死城一般。
好在现在府城的疫病还控制得住。
但下县之中,县令们急得额头冒冷汗。路知府一边要了解下县情况,还上书传信。
全府城的大夫没日没夜研究药方,一有点作用的,便送出来。路知府让府衙的医馆批量配制药包送入府城各家。
百姓现在不许外出,药包能预防,有点效果总比没有好。且人心惶惶,这药能稳人心。
路知府忙得焦头烂额,叫来下官询问:“朝廷可有消息了?”
“大人!并无。”
“怎么会!”路知府自太师椅上站起,“信加急送出,现在该有消息了。确定送到京都了?”
“确定。”下官低头,额角全是冷汗。
路知府出自北顺府路氏,也是大邱朝的大家族。家中当官者世世代代皆有,他自小被培养,也对朝廷局势一清二楚。
今年开春以来,京都就传有风声,那位的身体似乎忽然有碍……
路知府脸色骤变。
“再写,往京都送。”
“是!”
下官走后,他立即传信询问自己远在京都的大哥。又给族中去信,了解情况,顺带请人帮忙寻历来相关疫症的治病之方。
不管京都乱不乱,他这一府的百姓,不能不管。
*
叶以舒每日与人待在家中,又忧心在外的宋枕锦。
家中有粮食,工坊里的工人也应该不愁吃喝。如此关了快半月,叶以舒只知道宋枕锦还安好,但始终见不到人。
正当叶以舒想再出去打听时,家里飞过来一只信鸽。
叶以舒一看这鸽子,就知道林恣送信来了。
小舟抓着鸽子送来,叶以舒当即抽出信筒。展开一瞧,只六个字——
“照顾好我儿子。”
背面,落着个飞鸟向山的几笔画。
叶以舒缓缓隆起眉头。
忽然,脑中锐光一闪,猛地起身。
“京都出事了。”
戚燕正进门,刚好听到叶以舒说的话。
叶以舒当即将两人拉到身边,道:“我有事出去一趟,你们待在家中,切记,不要出门。”
说着,套了马车直奔府城门口。
小舟跟戚燕都没来得及多说一句话。
“这可怎么办。”小舟两个追到门口,隔着门缝看人走远。
戚燕道:“照顾好我们自己,就是不给师父们添乱了。”
小舟盯着门外,沮丧道:“也不知道小柏哥在外面怎么样了。”
闫季柏没回来。
在宋枕锦被请走的那一日,闫季柏就听从叶以舒的话北上了。生意不重要,现在就怕全家人都在府城,到时候求天天不应,求地地不灵。
闫季柏北上,是去与北边的商队汇合,搜集药材、粮食,以防最恶劣的情况。
叶以舒驾着马车出来后,街道上几乎无人。
那些患病的流民,以及没病的都被带走了。连巷子里的乞丐现在都不见了影子。
街上安静得可怕。
叶以舒捂住口鼻,出了城门后直接沿着官道北上。
以往叶以舒与林恣闲聊时,说到了府城附近的几处山。飞鸟向山,鸣山。
林恣曾说,他曾今去过鸣山之中。
山上树林浓密,全是飞鸟。他本欲在山中建座避暑的园子,但无奈鸟太吵,索性放弃。
还言,以后有空,需得带自己去上一遭。
叶以舒回想着林恣那一句话,反复思量,这个时候南边的情况京都那边也该有消息。
林恣还将儿子往这边送,不是脑子有包,就是出大事了。
皇帝几个儿子,想要那万人之上位置的,不可能一个都没有。先前苍径县的前一个县令——谈家就是因为这事儿被搞了下来。
现在便可能是真枪实剑,斗个你死我活了。
叶以舒在官道上行了半个时辰,又转道往西。
鸣山就在府城西北,五十公里外。
叶以舒快马加鞭,赶到山脚。
已经黄昏,山风吹荡,树木呜咽。叶以舒抬头望着山林,这山不及他们村中青翠山一半大小。
但山中有庞大的鸟群,这会儿正在上空盘旋,如密网一般,又如空中鲲鹏。
消息送过来了,但人不知到没到。叶以舒打算在这边等个几日。
反正山中的日子他也能过。
叶以舒正要卸下马车,忽闻声响。定睛一看,林中钻出个野人似的小孩儿。
头发遮面,衣衫褴褛。
叶以舒心脏一悬,就见那小野人一瘸一拐跑出林子。
“阿舒叔叔。”
那声音轻缓,叶以舒立即把人认了出来。
他一把捞起小孩,给他塞进车厢。这还早春,小孩身上这破破烂烂的衣服能起个什么作用。
“你爹爹呢?旁人呢?怎么就你一个。”
萧缘顿时要往车下跳,叶以舒赶紧捞住他,道:“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