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犬(164)
而原本格外在意铜钱小锁的江恶剑面无表情,即使上面覆满鲜血,仍自行又缠绕在腕上,另一手与牙齿咬着将其系为死结,任由司韶令的血沾在他嘴角与尖尖的虎牙。
随后他再度倾身,以双臂将司韶令稳稳抱起。
“向西。”
司韶令自然知晓他的意思,稍作沉吟,径直道出了方向。
他并没有听说过有关青冥那些耸人听闻的传言,他只凭借回忆,想起以往被青邺王召见的路上,总能看到自西面匆匆回来的侍奴们。
也确实,他没有猜错。
无门,正在青邺王庭最西的尽头处。
只不过此时此刻,无门内的情景却让司韶令无论如何也意想不到。
连正身在其中的司恬尔,也难以相信当前所见。
“你费尽心思扮成青焉的模样,不就是想知道,青冥大业,到底是什么?”
犹如一座布满机关的偌大陵墓,四周阴晦影绰,已看不见青冥人在何处,只听得到他声音空旷喑哑,又很快被此起彼伏的诡异嘶吼覆盖。
“不如用你先试一试。”
“也算是……为我那可怜的妹妹报仇了。”
说到此处时,青冥似在抽噎,又像是忍俊不禁,竟辨不出是哭是笑。
只听他又继续轻轻道:“再让我看看,像你这样的南隗高手,就算有……三个,又能抵得过多少北州的鬼士。”
伴随他话音落下,司恬尔还未想明白他话中深意,猛回过头,只见身后骤然跃下数十道庞然厉影,朝她迎面袭来。
纵使光线晦暗,她却一眼看出了他们身躯如此魁梧,分明皆是来自北州,但又与曾在南隗见到的北州鬼士似乎不同。
因为他们争先恐后地,全部朝她颈后信引撕咬而来。
也与此同时,另外两道紧随她坠落此处的身影从阴影中现身。
是祁九坤和无归。
第183章 棋子
他们二人能一路迅速追到此处多亏了无归的指引,然而带祁九坤找到无门,也几乎耗尽了无归仅剩的气力。
眼下又猝不及防坠下,只见他现身时面色惨白,踉跄着与祁九坤一同避开瞬间被引至周围的北州鬼士。
“你们来这里干什么?”司恬尔匆匆看过来一眼,手中宿铁扇已血珠迸溅,三枚飞针绕着无数丝刃翻绞,发出阵阵模糊的血肉割裂声响,也牵出她少有的一声急喝,“都出去!”
“出不去的,”谁知不等祁九坤回答,耳畔粗重的厮杀中飘来青冥几声轻笑,“进了我的无门,可就真的无门了。”
“你们不如想一想,看是否弃掉一个最没用的,倒也可以换另外两人再稍微多活那么一会儿。”
显然,以无归的伤躯着实难以抵挡接二连三的凶猛来袭,也迫使祁九坤和司恬尔不得不分心护在他身旁。
而眼前这数十北州鬼士不顾一切地朝他们的信引处攻袭,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无疑都要高出寻常人,甚至是比以往见过的北州鬼士都更难缠。
如此诡异的情形,他们更不能有一丝的掉以轻心。
“别过来!”
当黑暗中突如其来的一道凶风卷向司恬尔,正强撑着剑才未倒下的无归下意识上前,却被司恬尔喝止。
只见司恬尔原是故意未做出反应,待对方已距自己颈后咫尺,陡然旋身怒斩,刹那将其斩去头颅,顾不得擦拭眼睫的血,朝无归又怒道。
“我不需你救,你别再乱动!”
“小心……”
而无归看着她与自己怒吼间身后再次涌上的数道厉影,只皱眉又扯着她向一旁避去。
不料司恬尔反手握住他,这次干脆一手以宿铁扇挥斩,一手紧抓无归在身前,因着力道难以克制,几番来回间,无归已然被她牢牢禁锢。
于是不得不与她紧贴在一起,无归眉头紧皱地开口:“放开——”
“不放。”
奈何司恬尔一口回绝着,用力扯下脸上早已松动的云火面具,将其狠狠掷出,隔开了向他们冲来的又一鬼士。
“都这个时候了,你对我就还是只会说这一句话?”她咬牙切齿又道。
“……”这一句反问蓦地让无归一阵哑然,不知想到什么,一时神色复杂地朝旁处祁九坤望了一眼,只能任由司恬尔更不带丝毫动摇地将他按住。
“但你这样太危险了,”他实在无力挣脱,又紧接着劝道,“你松手,我不会再乱动——”
“我不信你!”
可惜司恬尔根本不打算听他的话,始终仅以一臂阻挡,掌心宿铁扇紧扽着三枚飞针穿梭,硬生生以一人之力掀去接连跃至眼前的魁梧身躯。
“哈……”
便在这时,阵阵嘶吼声中又传来青冥的不屑笑声。
也不知他躲在何处,明显将几人所处情势尽数收入眼底,此刻不由轻声道。
“怪不得,原来都是因为他,我才平白失了只手。”
看出司恬尔与无归之间不同寻常的情愫,他自是回想起司恬尔一出现在不世楼,便称他动了她的人而兴师问罪。
那时青冥权当她是在说江恶剑,眼下才终于明白过来,司恬尔从始至终,不过是为这被他重伤的鬼使报仇罢了。
“若我的阿焉还活着,知道你顶着她的身份与鬼门纠缠不清,想必也要死不瞑目。——正好,你们今日就都去九泉之下陪她,给她找些乐子,让她不那么孤单吧。”
“……”
青冥句句说得风轻云淡,更不离对青焉的情义深厚,却明显已杀心更重,尤其提到他所失去的那一只手。
下一刻,伴随仿佛充斥在四周的机关合动,竟又不断有其他北州鬼士从前方现身。
再是诧异,司恬尔几人也无不意识到,这里应与当年江寨相似,完全是青邺王庭驯养鬼士之地。
且看似安静的周遭机关重重,尚不知还关押了多少鬼士,看起来明显要比江寨的规模更大,又身处王庭内,或许……正与所谓的“青冥大业”有关。
只不过有一点想不通的是,为何这所有的鬼士,无一例外都是北州人?
仅是由于青邺与北州常年交战,抑或北州人生来多为强壮,化为鬼士后攻击力更加惊人?
但他们又能做什么?
难道青邺还妄想利用他们攻下南隗和北州?
虽的确凶悍无比,但若去对抗战场上的千军万马,未免过于荒唐。
“司恬尔!”
而就在几人心下越发诡异间,纵有无归提醒,司恬尔终还是一不留神,避过信引受袭的同时,却被另外一人一掌撕去臂上袖袍,顿时留下数道极深的血痕。
骤然剧痛使得她掌心扇面微有不稳,险些入了身后又一鬼士的口。
幸而她短暂失控的几枚飞针突然落进身旁祁九坤之手,也一霎时间,距离他们最近的三个鬼士仿若受一条无形的针线穿引,又被肆无忌惮地缝合,手脚不自然地反扭向后方,整个人弯曲成不可思议的姿态,只须臾,便承受不住如此强压,骨骼皮肉尽数崩裂而亡。
属于司恬尔的那三枚飞针,祁九坤竟比她用得更为熟练惊悚。
“……”
而司恬尔望着这番景象倒像是并无意外,无归却一瞬怔住。
他不可置信地瞪着祁九坤仍快速绕起的指间,看到随他再度出招,招招不再刻意掩饰,赫然来自于江湖消失已久的九极教,眸底震动更是剧烈不已。
“教主……”
可无归方一震惊呢喃,不待他再开口确认心中所想,司恬尔似故意般,钳在他腰间的手臂一紧,揽着他翻去另一边,就此打断他的视线。
便当无归再一转头,只看到司恬尔已换了受伤的手臂护他,又以另一掌心握紧宿铁扇,用来抵挡再次围向他们的鬼士。
“不愧是南隗武林,果然高手如云。”
此时又听青冥轻飘飘地开口,显然也看出了祁九坤不同先前的身手。
“只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