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忌 下(246)
是因为这些花的缘故吗?朱纱鹊会让人神智不清?
李挽妍想起自己方才的诡异心态,已是信了七分。因而将呼吸放得绵长,不让自己吸入太多花香。
她听到赵营在嘟囔着什么,只是听不清楚,忍不住转过一点头,想听清楚。
银亮剑光闪过——
……
“天亮了。”傅贞儿忽然惊奇道,“怎么天亮得这样早?”
刚才她还在喝浓茶提神,一转眼的功夫,太阳光就从窗子外照到了面前。傅贞儿毛骨悚然,扭头一看,姬钺不在房里!
他去了什么地方?
傅贞儿立刻起身往外走,奴隶们要上前服侍也被她喝令退下,理智恢复后,她把那几个奴隶叫了回来,问昨晚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姬钺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那些奴隶没得到命令不敢进屋,姬钺大概在一个多时辰前就回自己房间了,走后又警告了那些奴隶不准随意进屋,是以没有人知道她在屋里做了什么。
傅贞儿不免心惊。
她如今和姜遗光之前遭遇何其相似?一转眼的功夫,时间就溜走了。
不过这回姬钺和她在一起,他应该能发现些什么。
让奴隶们退下后,姬钺就携着满身药味到了,一来便上上下下打量她:“看来你大好了。”
傅贞儿:“我昨晚出了什么事?”
姬钺:“我也不明白,坐着坐着,你就突然失了三魂七魄一般坐在原地一动不动,我不论怎么叫你都不得回应,等了两刻钟还不见好,我便回去歇着了。”
傅贞儿将信将疑:“为何会发生这种事?为什么你没有?”
姬钺:“先是善多,后是你,也该轮到我了。”
傅贞儿:“倒也不必这么说,对了,妍姐姐回来了吗?”
姬钺叹口气,好似很难过似的:“我方才问过,一夜未归。”
傅贞儿呵笑一声:“姜兄弟妍姑娘和赵兄都不见了,我也出了怪事,你竟还真睡得着。”
姬钺不以为然:“夜深了我不歇着还能做什么?哭哭啼啼等死?或者像个怨妇等丈夫归家一样当个望夫石不成?”
傅贞儿不想与他争辩,道:“我让人去找他们。”昨日收了不少礼,把这些东西当奖赏,会有不少奴隶动心。
姬钺笑道:“有傅姑娘出马,我就不用担心了。这下正好,我也能腾出手做些别的事。”
傅贞儿奇怪道:“你想做什么?”
姬钺又是一笑,扇子“唰”一声打开,行云流水般在腕间转动,笑道:“这就不好先透露。总之,其他三人的下落,还望傅姑娘费心了。”
……
被寻找的三人已只剩下两人。
而偏偏这两人眼中的活人,都成了蒙了一层风沙的虚幻鬼影。因而他们很快就互相避开了。
三人会面处偏僻,少有人来。直到日上三竿,才有人往这边走——中心池子的朱纱鹊被糟蹋了不少,他需要移一些过去。
走近后,那人就见池塘里涌出掺杂了血色的池水,一路顺着沟渠流到外圈花坛,再流入蕴养着朱纱鹊的红褐色泥土中。
顺着水流往上走……
他看到……一具女尸,面朝上,死不瞑目地躺在水中。
喉咙被划开一大道口子,发白伤口边往外翻卷。她嘴巴张的很大,眼睛也死死瞪大着,满脸不甘。
更可怕的是……
这个人看面容从中原来,她脸上没有任何奴隶标记,看样貌和衣着,这……这是个贵人??!
那人吓傻了,张着嘴好半天才趔趔趄趄往后退,尖叫起来——
“死人了!!!”
……
姜遗光仍沉浸在漫长的疼痛和半疯癫中无法回神,他在意识到那些花可能有毒后就逼着自己离开了,如今也不知自己到了什么地方。
如果不是他确定自己还在王城里,他恐怕要以为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去了个陌生的废弃古城。
这里还是荼如么?怎么和之前见到的不一样?
姜遗光想避开那些花,可越想避开,入目所见朱纱鹊就越多,不知不觉间回头望去,竟是铺天盖地一大片花丛。
花香浓烈,灼灼逼人。
第448章
“妍姑娘死了!她被姜遗光杀了!”傅贞儿在房里走来走去, 又气又急。花香从窗边飘来,让她愤怒之余,又不由自主地心生愉悦感,实在矛盾极了。
她脑子里拼命叫嚣着不对劲, 可她就是舍不得将窗户关上。
姬钺:“哦?是吗?”看来姜遗光不是装的, 是真疯了啊。
“你有什么打算?”傅贞儿听了来人报信后怒过一阵, 如今冷静下来觉得不能和姬钺闹翻。
姬钺说:“我能有什么办法?无非等等。”
傅贞儿:“你做了什么?”
姬钺:“没什么。”他死活不说,傅贞儿也没办法。
李挽妍的死——两人都咬死了说王城中有歹人闹事,姜遗光也是被此人掳走, 杀人行凶,此人实在罪大恶极,必须拿下。
只是……
现在大家好像顾不上他们了。
那位最受大王宠爱的公主不知何故身中剧毒,性命垂危!
消息一下子传遍了整座王城。
听说大王为此震怒,数次担忧落泪。
听说王城中最好的医者都来到了公主行宫中。
听说大王下令, 全城戒严,势必要将歹人拿下。
一些机敏的商人嗅到了风雨欲来之势,马上想离开,却被拦在了城门口, 统统抓进了监牢中。
王城正在彻查歹人, 他们就想逃跑,谁知道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想跑?
那些没跑的商人也没落着好。
城里贵族们不好查, 还不能查他们?
不过一日,城中便多了不少哭声,几乎天还没黑, 城中监狱就关满了犯人。
等天将黑未黑时, 数十人被推到王城正中的刑场,大刀落下, 几十个人头滚了满地。
一时间,城中人人自危。
“是你做的吧?”傅贞儿不可置信,“你这么做有什么好处?要是公主真的……”
姬钺转着扇子,漫不经心:“什么我做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傅贞儿:“何必瞒我?我又不会害你。你为何要这么做?万一被查出来……”
姬钺直视着她,向椅背一靠:“查出来什么?”
“我们一直安安分分待在这里,若有什么,也是歹人所为。”
傅贞儿仍旧存疑。
歹人自然是不存在的,她只担心姬钺把事情推自己头上。
“歹人凶狠狡猾,被那歹人掳走的大唐贵客受胁迫做了恶事,不也正常?”
傅贞儿立刻明白了:“所以……你最初让善多服毒时就想到了今天?”
姬钺仍旧一脸无所谓的微笑,甚至示意她小声些,不要被人听了去。
傅贞儿有些后怕,不免更警惕,又忍不住存了几分幻想,以姬钺的能耐,他应该能破局吧?
但事情朝着他们都看不懂的方向去了。
大王突然下令,公主犯了大不敬之罪,即刻下狱。公主行宫中所有人一律收监。
姬钺和傅贞儿还好,他们是大唐来的客人,因而士兵们冲进公主行宫抓人时,没有人敢动他们。宫门口还停了不少车驾,都是王城中的贵族们听说公主犯事,想到还有两位客人在,便赶忙派了人来请。
二人顺势住进了一户姓吴的高官家中。吴家家中有一儿一女吴钥和吴施,当初便是他们最早来拜访傅贞儿,并告诉了傅贞儿不少庆典之事。
吴钥和吴施的父亲在宫中任掌书一职,简而言之就是记录宫中事,他们就像王宫中铺陈的砖石一样默默见证了数十年,对这座古老王城过去和如今发生的事了如指掌。
但这回不论怎么试探也打听不出宫里发生了什么。
姬钺可以看出来,吴钥和吴施并非故意隐瞒,而是他们也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