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忌 下(154)
追着他的那个东西……它果然出手了吗?
不对……刚才徐蕙轩的反应明显不对!她好像知道有什么东西跟着。而且他可不信徐蕙轩有这么好心,在明面上有鬼跟着他的情况下还拉着他跑。
况且,他都能感觉有东西追着自己。徐蕙轩……一定也有东西跟着她吧……
所以她才那么干脆地答应了。
所以,现在追着他们的……不止一个鬼!
想到这儿唐阅就跑得更快,只恨自己少生了两条腿。
两人没命一样逃跑,跑着跑着前头两步的徐蕙轩又狠狠撞上一个人。那个人也吃痛地发出一声低呼,忍住没叫出来。
“谢姑娘?”徐蕙轩惊讶。
被撞上的正是兰姑,姓谢。
兰姑走了一段路后就不动了,直接坐在原地等。
恐惧感铺天盖地涌来,几如暴雨前席卷漫天的乌云。兰姑却丝毫不惧,坐在地上,任由那股能把人逼疯的不安惧意一层层冲刷着。
有好几次,她都以为自己马上要死了,但忍住逃跑的冲动挺过去后,她发现自己还是好好的。
没有死。
不过……她听见了徐蕙轩和唐阅的声音,他们俩碰到一起了?这样看来,他们五个人应该都还在一块儿,没有分散。
唐阅发出一声惨叫……恐怕是出事了吧?
姜遗光去哪儿了?温汝安呢?他们去了哪里?
兰姑盘腿托腮坐在地上,还没等她想明白,就听见不远处传来的匆匆脚步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撞翻过去。
“你们两个?”兰姑捂着脸爬起来。
刚才她被撞翻过去,脸蹭到了地上,估计刮掉了一小块皮,蹭得生疼。不过她本就不在意容貌,加上受的伤出镜后都能恢复,遂没在意。
唐阅也围过来了:“谢姑娘,是你吗?”
兰姑嗯一声:“我一直在这儿。”
周围还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他们就好像在对着一片黑说话似的。
但他们站得近了些,彼此都能感知到,距离极近的地方有两个人的存在。
而现在,唐阅和徐蕙轩,终于感觉到那种扑面而来的紧迫感又松了松。
就好像……那个一直盯着他,跟着他的东西暂时移开了眼睛。
兰姑嗅到了血腥味:“你们受伤了?”
唐阅出声:“是我。”
黑暗中,另外两个人看不到他此刻恐怖的脸,一大块肉被挖走了,露出森森白骨,眼睛也被挖去一只,留下一个血肉模糊的空洞。
其他两人没说什么安慰的话,幻境里受伤实在太正常了,早已司空见惯,唐阅也不需要安慰。兰姑问:“如何伤的?”
唐阅道:“方才我和徐姑娘商议彼此验明身份,话没说完,便有一只手袭来,撕下了我脸上的一块肉。”
借着黑暗掩饰,他没说出自己眼睛没了一只。两只眼睛应当是共通的,另一只眼也痛得厉害。不过在黑暗中看不看得清好像也没什么关系了。
徐蕙轩忙道:“不是我,我手都没伸呢。”
兰姑:“所以,有东西跟着你们?”
唐阅:“的确,我们二人都能感觉到,那个东西一直跟在我们身后,谢姑娘恐怕也有感觉吧?”
兰姑声音发干:“……有。”
好像……有什么遗漏了?
兰姑甩甩脑袋:“不对,还有一件事。”
指尖一碰脸上被蹭破皮的伤口就是一阵钻心的疼痛。兰姑道:“唐公子说他伤了脸,实不相瞒,我刚才也撞伤了脸,这绝不是单纯的巧合。”
她问徐蕙轩:“徐姑娘,你呢?”
徐蕙轩“……我也有,不慎跌倒时擦伤了。”
三个人脸上都有伤……面具……
兰姑百思不得其解。
难不成……幕后恶鬼觉得,只要他们脸受了伤,就会乖乖戴上面具?可这也太牵强了。
即便恶鬼本身就是扭曲又混乱的,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但兰姑还是留个心眼,记下了这事。
第385章
隐隐约约的, 姜遗光听见了交谈声,不知从什么方位传来,模糊又朦胧,分不清是谁在说话。
黑暗中, 他走了很久。
他分不清那些声音是从哪个方向来的, 于是他便胡乱地走, 前后左右错乱不齐,尽管如此,他还是能听到那些声音, 渐渐地,离自己越来越近。
就好像……他这样胡乱行走,反而是在不断接近着那些人一般。
蓦地,一声惨叫,戛然而止。
姜遗光听出来, 那是唐阅。
他出事了?
不,应该没死,如果他死了,他的惨叫声不会突然停止, 这明显是他在克制着自己的声音。
而这一回, 他清楚地听到了声音的来源。于是姜遗光便朝着反方向快步走去,但并不意外的是, 那些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
他干脆停下来不走了。
即便如此,也有轻轻的脚步声,慢慢朝他走来。
声音虚浮无力, 不像是四个入镜人当中的任何一个。
走到近前约莫两尺远时, 脚步声就停下了。
黑暗中,即便看不清前方的事物, 但前头有没有人还是能感觉出来的。他听到一个声音害怕又小心地问:“是,是谁?”
是魏松亭。
他也卷进来了?
这人是不是魏松亭还未可知,就算是,也算不得什么。他并不打算和其他人结伴。
姜遗光没有出声,默默往后退几步。古怪的是,魏松亭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他明明在往后退,却不知为什么又走到了那人身前。
此刻,两人相距不过一尺远。姜遗光甚至能听到对方急促的呼吸和跳得越来越快的心跳。
他在害怕,害怕得要发抖,站都站不稳。
看起来不像是厉鬼伪装的。
他没有出声,魏松亭更害怕了,哆哆嗦嗦的就要往后退,跑几步就撞上一个人。
救命!!!
姜遗光接住了马上要倒下去的魏松亭,在对方差点尖叫前一把制住并捂住嘴:“噤声,是我。”
魏松亭唔唔闷叫,跟案板上的鱼一样拼命挣扎起来!
他是不是要死了?!方伯的鬼魂要杀他了吗?
救命啊——
姜遗光死死按住不让他叫出声:“你再叫,把别的东西引来,我一定会杀了你。”
魏松亭眼泪都下来了,脑子都是木的,也不管对方说了什么就连连点头,等那人终于松开手后他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软得跟烂面条似的,全靠对方抓着才没有瘫倒下去。
但那个人……身上是热的,而且他没有杀人,他的声音还有点耳熟……
好像……是个人?
是、是吧?
一旦冒出这个想法,拼死挣扎的动作就失去了底气。
“你清醒了吗?”姜遗光低声问。
他的手还搭在自己脖子上,好像随时能掐死他,魏松亭忽然伸出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不敢隐瞒,连忙结结巴巴回答:“清醒了清醒了,别、别杀我……”
姜遗光轻轻地笑了下,松开手,语气和善:“那就好,刚才我是故意吓你的,没有当真吧?”
魏松亭连连摆手:“……啊?啊!那个,没有没有,我没当真。”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口还在剧烈地怦怦跳,说不清是恐惧还是什么,跳得越来越快。
他想站起来,但两条腿还是软的,手都在发抖。
远处的声音,也越来越近了。
就连魏松亭也能听到不知什么方位传来的那些人低声的交谈,听不清在说什么,但能听出那些声音隐约有些耳熟,好像……就是住在延喜路的这批人?
魏松亭悄悄问:“你们全都进来了吗?这是怎么回事?”
魏松亭记得抓着自己的人应该是五个人当中年纪最小的那个,看起来也没比自己大多少,却冷静得很。人在慌张时总忍不住找个依附,魏松亭此刻就犹如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着姜遗光不放:“那是什么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