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模拟人生(93)

　　封不摧说着说着，自己都笑起来：“我以前安慰自己，生活的确比小说更不可思议。但现在想想，根本就是被骗了。”
　　他看向管家：“我的世界也是一个副本，对吗？假设我沉迷于现实世界的幸运，下场应该会和沉迷于游戏世界的情爱一样。”
　　“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呢？”白发的管家声音有着没抹润滑油般的钝感。
　　“时空管理局那个世界。”封不摧解释，“我故意用那么拙劣的手法撩戚温暝，居然也能让他爱得至矢不渝。”
　　封不摧扶额：“这太假了。”
　　管家没有说话，周邦彦却笑嘻嘻地道：“哎，看来没什么用啊。老大还是那么铁石心肠。”
　　“老大？”封不摧捕捉到了一个敏感信息。虽然之前也听过周邦彦这么叫他，但是那是他还未想这么多。
　　“是呀，老大。”周邦彦笑眯眯地，“代号47，自接受任务以来从无败绩－－是我们当之无愧的老大，兼养老院的院长。”
　　“……老大这个名头我接受，但养老院院长是什么鬼？”
　　周邦彦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长叹一声：“这就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了。想当年，我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出了车祸一命呜呼。但没想到死了之后，我的灵魂飘出身体，飘出地球，甚至……飘出宇宙。
　　在世界与世界的夹缝中，我遇见了很多很多和我一样的灵魂－－当然了，这里的‘很多‘没有以所有世界加起来的人口数作基数。我们必须一次次参与这些世界，否则我们的灵魂会消失。参与次数多了之后，我们的灵魂会变得强大。强大到一定程度时，我们就不需要一次次扮演别人。
　　当然，热爱表演、喜欢尘世的生活的人也可以继续自己的穿越之旅，不过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可以对那些世界为所欲为了。
　　那部分人组建了快穿者联盟，而我们－－一群没什么上进心，只想混吃等死的人，不愿意再穿来穿去，于是组建了快穿者休息联盟，俗称养老院。养老院寒酸得很，但最起码有一个小世界作为基地。”
　　“听上去不错。”
　　周邦彦脸上的笑意消失了：“但是现在，养老院最大的支柱，代号47，要死了。”
　　“我？”封不摧指了指自己，“你给我说清楚！我这还什么都不知道呢，怎么就要死了？”
　　“你本来也不该知道什么。”一旁的李季兰说，“严格上来讲，你并不完全是代号47。你是还没觉醒之前的他。”
　　周邦彦补充道：“觉醒在我们这里的意思，是指你第一次死亡的时候。”
　　“你的意思是说，现在的我，是过去的代号47，还一次都没死过？”
　　“是的。”
　　封不摧摸摸鼻子，然后看向一旁沉默的管家：“请问，你就没有什么想要解释的吗？”

　　养老院(二)

　　“你可别告诉我，你只是想和玩游戏。”封不摧说。
　　“我的确别有图谋－－我想把你留下来，把你关起来。”管家看着他，轻声说。
　　“因为你毁了我。”他的声音突然被分割成不同的音色，就好像他的身体里突然住进了不同的人，这些人一起说出下一句话，“因为你毁了我们。”
　　“……们？”
　　“爱上你的每一个人都没有好下场，他们要么死、要么念着你孤寂一生。执念生根于世界各个角落，不想还有重新复活的时候。”
　　“所以，你是小皇帝？也是银骑士、苏折禅、幽冥火、戚温暝和西琉尔？”
　　“正是他们的灵魂碎片汇聚成了现在的我。”
　　“是谁复活的你？”封不摧转头去看围在一旁吃瓜的群众们，“他们？”
　　小仙女周邦彦等人连连摇头，然后齐齐向左下角指去：“是它！”
　　红毛的狐狸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
　　封不摧觉得一阵牙疼－－今天受的惊吓实在有点多，一直以来以为是现实的世界成了虚幻的存在就算了，可是为什么举兄成了狐狸精？
　　封不摧走过去揉揉小狐狸的尖耳朵：“举兄啊举兄，你怎么就这样了呢？”
　　小仙女在一旁插话：“胡不举可没瞒你，人家可是一开始就提醒过你的啊！谁让你自己笨，把那当玩笑话？”
　　封不摧想了想：似乎是有这回事。
　　在下龙凤副本时，封不摧选了羞萌乌龟装，而胡不举只选了一个面具，保持了自己的人样。那时小仙女嘲笑他们的奇怪搭配，问他们是不是主人与宠物的组合，而胡不举说是。
　　“所以你是我的宠物喽？”封不摧戳戳红毛狐狸。
　　狐狸作势要咬他，他则哈哈一笑后转而去玩狐狸蓬松的尾巴。
　　一旁的李季兰看着玩闹的一人一狐，叹了口气：“还是这样的你生动些。47就太冷了，狐狸在他身后跟了那么多个世界，他一次都没摸过它。”
　　封不摧捏着狐狸尾巴的手顿了一下，然后换了地方，一用力，把它整个抱起来。
　　狐狸本能地挣扎了一秒，然后就安静下来，窝在封不摧怀里眯了眯眼。哪怕后来封不摧手贱地捏它的爪子，它也只当没感觉到。
　　封不摧把它拎起来，让它平视着自己：“说吧，你为什么要把他们带回来？跟救47有关吗？”
　　狐狸张嘴，吐出的却是人声。
　　“没有人能杀掉47，除非他自己不愿意再活下去。”
　　“什么意思？”
　　狐狸没有说话，接话的是管家：“还记得那出歌剧吗？”
　　“记得。”封不摧说，“百年对你不过弹指一瞬，对我却是漫长一生。你模仿，并靠着模仿潜伏在人类社会中。你用模仿带给我片刻欢乐，但你却没有耐心将它延长至我的死亡－－这几句歌词给我的印象挺深的。这么看来，说的是我？”
　　“那你也该知道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
　　封不摧想了想，对自己进行了一场客观的评价：“帅气是不用说的啦，智商那肯定也是杠杠的。演技浑然天成，对于人心的摸索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性格嘛，嗯，借用一下小周和小兰的话，就是铁石心肠、冷心冷情。”
　　“你所有的冷酷都是为了你的任务。每一次任务你都力求完美，不肯放过任何一点能强大灵魂的力量。你把自己压榨到了极致，但是没有人知道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管家说。
　　“呃……可能是为了快点退休，然后过上混吃等死的幸福生活？”
　　“你描述的是周邦彦他们。”管家微微一笑，“你可以问问他们的生活状态是什么样的。”
　　封不摧疑惑地像他们看去。
　　周邦彦朝他露出暧昧一笑，然后和身边的年轻人来了个深吻。那人封不摧有过一面之缘，是诗人世界里的秦观。
　　小仙女把头靠在了小魔鬼身上，小魔鬼立马脸红。
　　就连“婚姻失败”的李季兰身边也有人陪伴。这个人封不摧也挺熟的，是成琦。哦，他手里还拿着一副假胡子。
　　封不摧冷不丁被狗粮拍了一脸。
　　感情这个养老院就他和胡不举是单身？
　　封不摧冷冷地看着疯狂秀恩爱的几人，在呵呵一笑后说：“我想我知道47为什么不想活了。”
　　“？”众人疑惑。
　　封不摧再次呵呵一笑。
　　“快穿者拥有几乎是永恒的生命。这样漫长的生命里，活着必然有其意义。或许是开拓疆土，或许是欣赏风景、品味美食，或许是和心爱的人永远相守。我原以为你会是第一类人，但后来你组织了养老院。可你虽是组织者，但你却是一个和这里格格不入的人。所以，你的本意绝对不是单纯地为了组建这样一个地方。”
　　胡不举说：“你心中一定拥有更为坚定的信念。”
　　“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难道也不知道我是为了什么？”封不摧问。
　　胡不举摇头：“我也不是一开始就跟在你身边的。我遇见你时，你刚刚从西琉尔的世界出来。”
　　封不摧明白了：“在遇到你的时候，我就已经变成那个47了？所以你认定我的信念是在遇到你之前就有的，所以你帮我复原了这以前我经历的世界，就是为了找出让我活下去的信念？”
　　“是的。”胡不举点头，“但我好像失败了。”
　　“你没找出来？但这也不怪你，毕竟连我自己都不知道那什么鬼信念呢。”封不摧揉揉怀里的狐狸，以示安慰。
　　胡不举温顺地任他乱摸：“我的失败不止这一点……我发现，你现在还没有变成47。”
　　“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了？”封不摧反驳。
　　狐狸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看了眼封不摧还放在自己尾巴上的手。
　　封不摧僵了会儿，还是坚持反驳：“万一我现在就是多了个爱好的47呢？”
　　“在西琉尔的世界里，你本来应该直接杀了他，但是你没有。因为不想杀他，你用了更复杂的方法从他手中骗到神格。这样的你，不是47。”
　　“不是就不是吧。”封不摧则显得无所谓，“蝴蝶效应。你在把我重新带进这些世界的时候，就应该知道的。”
　　“但是找不到能让你活下去的原因，我就无法救你。”胡不举意识到自己不正常的情绪起伏，顿了一下后补充道，“你是养老院最大的支柱。只有你在，这个世界才不会坍塌。如果你死了，这个世界里的人将无处可去，只得继续辗转各个世界，去过别人的人生。包括我。”
　　封不摧向身后看去。那些秀恩爱的人都停下了虐狗的举止，全都面带忧色的看着他。
　　“但是我并不知道你说的信念是什么。”封不摧下意识地顺着狐狸的毛，“虽然我一直活得好好的，但是……我并没有非活不可的理由。”
　　“对不起。”他最后说。

　　养老院(三)

　　在短暂的沉默后，胡不举说话了：“请你再好好想一想。如果原因不在你所经历的这些世界里的话，那么就有可能在你最初的世界。”
　　“最初的世界？”
　　“那个世界和我为你编织的现实世界很像。只是……在那里你没有那么多的好运气。”
　　“当我还是一个婴儿的时候，你就把我从我原本的世界带走了？”封不摧问，“那我在原本世界的人生轨迹是怎么样的呢？”
　　“快穿者大多早夭，这样的灵魂对生命有最基本的留恋，但又没有浓烈的执念，比较容易出窍。”
　　封不摧在心里吐槽了一下“出窍”这个用词，然后问：“所以我也是早早就死了？”
　　“是的。”胡不举说，“我曾去过你的世界，你十三岁那年因车祸而亡。”
　　封不摧闭了闭眼睛：“在所谓的现实世界里，我九岁时也遭遇过车祸，那场车祸带走了我父母的生命，让我从此沦为孤儿。但在原来的世界里，我本该和他们一起死的？”
　　“……是。”
　　“呵。”封不摧轻轻笑了下，“其实也无怪我变不成47了。如果一个人历经七世，应该已经看淡生死了吧，就像47那样。但你让我经历的这六个世界，尽管真实，对我来说，依旧只是游戏。所以我还是没有办法做到对他们的死完全释怀。”
　　“……对不起，提起这些。”
　　封不摧拍拍他的肩，让他不必自责。又想了想，问道：“既然你是把我从原来的世界带来的，那么现在的那个我……也就是47，在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