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模拟人生(33)

　　“这只是个别例子。我是可以励精图治，让规则安排这个国家变得无比强盛，然后李白顺理成章地写出许多气势磅礴的好诗。但其他人呢？杜甫怎么办？李清照怎么办？辛弃疾杜牧苏轼这些人怎么办？”
　　既像是在说服胡李季兰，又像是在说服自己，封不摧喃喃道：“所以我需要一个妖妃，作为我励精图治后荒淫无道的理由。”
　　“其实不举兄也有这个想法吧。你自己选的就是小人宋之问，举荐的又是农民起义领袖黄巢。是想让我提拔黄巢，让他来把政局搅浑，对吗？”
　　胡不举没有说话，这便算是默认了。
　　“我可以帮你。”半晌，李季兰开口说。
　　“暂时还不需要啦。”封不摧颇为嫌弃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又无奈道，“不过说不定最后还真得让你帮我。虽然可以在后宫里随便找一个，但有些事情……咳咳，毕竟不方便。所以还是找你懂我懂的玩家比较好。但最著名的李清照已经嫁人了……呃，但如果是昏君的话，夺臣妻什么的好像也不是……”
　　“不许。”说话的是胡不举。
　　封不摧被他的气势慑了一下，然后便觉得这位总是冷冰冰的朋友这个样子挺有趣。毕竟是胡不举的第一次反对，而封不摧可以选择的措施又不止一个，所以封不摧打消了脑子里的念头。
　　“放心啦，我还是有底线的。”封不摧安慰道。
　　又安静了一会儿。
　　然后封不摧很是犹豫的声音响起:“我这么随便就处死了一个人，你们都不说我残忍吗？”
　　他没想到最后会是自己先提起这件事。他原以为自己一来就会被面前的两人讨伐。
　　李季兰露出很奇怪的表情:“这是游戏，又不是现实。”
　　又是这句话。封不摧不止一次在管家口里听到过。
　　“你们都是这么想的吗？”他不死心地问。
　　李季兰像是懒得回答这么无聊的问题，闭口不言。而胡不举抵抗不住封不摧投过来的眼神，最后点点头。
　　于是封不摧觉得自己还是太脆弱了，没有参得游戏的精髓，不是一个合格的玩家。
　　众臣都已归家，苏折禅却被赐观刑。明明可以拖到明天，可皇帝非要连夜行刑。
　　刑室没有修建在地下，而是大大方方的摊在阳光下。但阳光再盛，进了这刑室也依旧感觉有阴风阵阵。何况现在是深夜。
　　为了迎接救驾有功的苏大人，刑室被快速打扫得干干净净，连囚犯睡觉的稻草都换成了新的。
　　苏折禅没有看见血，也没有听见囚犯的哀嚎。他只隔着栏杆看见了一双双空洞麻木的眼睛，闻到空气中再怎么打扫也除不去的潮湿腥气。
　　终于到了审讯刺客的监牢。狱卒给他搬来一张椅子，请他坐下，然后站在他身边听候吩咐。
　　执刑的人每动一刀，他尽职尽责地介绍几句。
　　“这右胸脯的肉，割下来就叫谢天；左边的，叫谢地。两片肉合起来叫钱肉，专祭天地。”
　　“这胸口的第三刀，叫‘鱼鳞割’。您看，那肉割下来就跟鱼鳞形状一样。这一招是谢鬼神。”
　　“您看，这刺客不胖不瘦，身上的肉也有型，就很好割。要是个胖如猪的家伙，这才有我们受的。”
　　狱卒的声音不大不小，甚至因谦卑的语气而显得有些轻柔。但听在苏折禅耳里，却像是炼狱里厉鬼的嚎叫，尖刀一样要搅断他的神经。
　　第五十刀的时候，苏折禅看见了完整的肋骨和跳动的心脏。
　　第五十一刀，狱卒的刀伸向了刺客的下身。
　　第五十四刀，割舌头。苏折禅看见那条舌头早就被极为痛苦的刺客给咬烂了。
　　再两百刀，旋尽刺客大腿上的肌肉。
　　再五十刀，旋尽犯人双臂上的肌肉。
　　腹肌。
　　耳朵。
　　双眼。
　　最后是心脏。
　　若不能亲眼看见，苏折禅是想不到人的身体里竟能流出这么多血来。最后，那黑色的血喷涌出来时，他觉得心脏一阵剧痛，几乎要以为那血是从他的心脏里涌出来的。
　　狱卒笑着说：“五百刀，五百块肉，您可要清点一下？”
　　见他不说话，又道：“大人可是嫌少？本来也该是要割上三千三百五十七刀的，可那得花上一天一夜。皇上怕耽误您休息。”
　　狱卒还是没得到回应。他也不生气，伸手欲扶苏折禅起身。在手碰到苏折禅时，他才发现这人的官服已经全部被汗水浸湿。
　　苏折禅被这么轻轻一碰，浑身狠狠一颤，紧绷到极点的神经终于受不住如此重荷。
　　他晕了过去。
　　规则的提示音早在苏折禅看见狱卒用刀尖挑起第一块肉时，就戛然而止。

　　诗成泣鬼神(六)

　　苏折禅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盛。睁眼便是陌生的景象，他便知自己晕倒后没有被送回家中，而是留宿宫中。
　　他心中生起无法排解的烦躁和惶恐，但又深知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皇宫里的侍女全都□□良好，伺候周到的同时，一句闲言碎语也不会多说。
　　苏折禅用过膳，就听一位小太监要请他面圣。
　　他藏在袖子里的拳头不由攥得死死的，但最终也只有无可奈何地放开，然后跟在小太监的身后。
　　封不摧爱笑。无论是在游戏里还是现实里，他的眼角总是微微上挑的。就是不笑，看起来也犹带三分笑意。
　　苏折禅不得不承认，若非先前的事，他一定会觉得这样一双眼睛的人会很好相处。
　　他跪在封不摧面前，完完整整地行了大礼，一点偏差也不敢出。
　　尽管作为一个现代人，接受三拜九叩时总会觉得有些怪怪的，但封不摧还是受了这个礼。待苏折禅行完礼后，他虚扶一把，命人赐座。
　　“苏爱卿昨日去了刑室……”
　　苏折禅的神经又开始紧绷。他实在不愿意回想那暗无天日的记忆。
　　“……还没来得及沐浴吧？”
　　显然皇帝对他昨日的刑室之行不感兴趣，问出的话也轻飘飘的不沾一丝血腥。
　　苏折禅斟酌着用词，尽量靠近古人的说话方式，道：“谢陛下关心，微臣的确还未沐浴。”
　　“正好，你就去清殷池沐浴吧。”封不摧笑着说。
　　苏折禅悚然一惊。他脑海里有原主的全部记忆，自然知道清殷池是什么地方。那是先帝耗费无数人力物力，为晚年最宠爱的妃子修建的浴池。先帝一生勤俭，只为这位妃子破过例，群臣力谏也无法打消他的决心。
　　先帝死后，妃子殉葬，清殷池就便为当今圣上专用。
　　他何德何能，能在这样的浴池里沐浴呢？
　　“臣惶恐。”
　　见他又要起身行跪拜礼，封不摧深深检讨自己把人家一个二十一世纪根正苗红的科学社会主义者给吓傻了。
　　“跪来跪去的，你不嫌累，朕看着都还累呢。”封不摧摆手让他起身，接着道，“让你去你就去，你想抗旨不成？”
　　苏折禅连道不敢。
　　封不摧这才笑起来：“苏爱卿尚无家室，故而有所不知啊。女人一多，是非也就多了。就连朕，都被烦得不行。”
　　苏折禅不知该怎么接话，却又不敢不接话，只得小心翼翼地说：“陛下的后宫和睦，臣一直有所耳闻。”
　　“和睦？”封不摧冷笑，“选秀时看上去都还好，没想到过不了多久就全部原形毕露。你以为朕为何给你赐浴清殷池？那群女人可全盯着这个地方呢！就好像在那儿洗过一次澡，就能当朕的皇后一样。”
　　苏折禅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当今皇帝不好女色，勤于政务。虽后宫充实，但尚未立后。自开国以来，本朝的几位皇帝都以朝政为重，皇宫中少有什么风流逸事，历代皇帝也没留下什么御赐给爱妃的华丽宫殿、阁楼等物让后代沿用。所以现在的皇宫宫殿只有品级之分，而这清殷池是皇宫中唯一能代表着帝王深情的建筑。
　　本朝皇帝还未曾让任何妃子享受过在清殷池沐浴的待遇，她们自然眼红。
　　“刚才那个谁说她宫里的水不干净，一定要到朕的清殷池沐浴。朕想打发她走，她却还不死心。”封不摧说，“你来的正好。朕倒要看看，有外男沐浴过的清殷池，她们还敢不敢用！”
　　他说得冷意十足，但苏折禅这一次却没有多害怕。
　　龙椅上的皇帝跟他差不多岁数，可他之前一直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但现在这位皇帝收敛了那些掩盖在一言便可定人生死的权势下的轻蔑，他便也就发现，这位皇帝在某些方面依然是个普通人。
　　他也会为男女问题烦恼，他解决问题的方式可爱得像是在怄气。
　　若说封不摧为什么想到让穿越者体验清殷池一浴，还得从昨晚说起。
　　封不摧好奇心很重，昨天找了个借口在皇宫里四处转了转。大多数地方其实和他想的差不多，那些精致的雕刻、繁复的装潢虽然也让他极为震撼，但是他感觉到的只是皇宫的富贵。
　　而清殷池，则是最能体现古人智慧的地方。
　　无论这些令人惊叹的东西是游戏制作者虚构的，还是古代社会本来就有的，既然它们能够让封不摧惊奇，那就一定也能让苏折禅惊奇。
　　对死亡的畏惧可以让穿越者的双腿臣服于强权，但对智慧的畏惧能让他真正地认同这个看上去无比荒诞的世界。
　　清殷池不仅是一座池子，更是一座宫殿。苏折禅跟在带路的侍女身后，最后来到浴池外的偏殿。
　　侍女微微屈身，声音婉转如黄鹂鸟：“还请大人宽衣。”
　　骨子里还是个现代人的苏折禅很是为难：“现在？”
　　侍女从他的话里听出迟疑，语气更轻柔几分：“大人只怕是误会了。清殷池内外纤尘不染，而外袍又多有灰尘，容易污了池子。还请大人脱去外袍，只着亵衣，赤脚前去。”
　　苏折禅松了一口气。
　　侍女推开偏殿的门后，苏折禅才真正看到了这个能使后宫女人为之疯狂的浴池。
　　整个浴池由汉白玉搭成，苏折禅没有在其上看到一丝拼接的痕迹，竟像是由一整块玉石雕琢而成。他告诉自己世界上不可能会有这么大的一块玉，可他又找不出证据来证明这只不过是无数块汉白玉砖搭砌而成。
　　已经快入冬了，苏折禅只穿了一件亵衣，还是赤脚踩在地上，但他非但不冷，甚至还觉得屋子里暖洋洋的。
　　领路的侍女像是看穿他的疑惑，抿嘴一笑后，柔声向他解释：“这清殷池，引了两股活水。一股是暖泉，一股是冷泉。池子四周的墙壁和大人脚下的地板，都分内层和外层，中间是空的。
　　夏天，引了冷泉水灌到墙壁和地板的夹层里，屋子里就凉爽；冬天，便引来暖泉水……就像现在一样。大人可是觉得屋子里就像春天那样暖和？”
　　“的确很暖和。”苏折禅回答。他心里暗暗吃惊，这样的宫殿徐修建起来不知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难怪当时引得群臣反对。
　　也不知那妃子是如何绝色，能让先帝不惜付出被后人骂“晚节不保”的代价，也要做到这一步。
　　侍女告退后，苏折禅脱下衣服，踏着玉阶走进池子里。
　　池子里的水温度有些高，但尚能忍受。苏折禅不得不承认，就是在这样热腾腾的水里，人的身体才最能得到放松。身体一旦放松，他的神经才有机会稍稍松弛。
　　蒸腾的热气，混着下香炉里熏出的香气，很容易便让人昏昏欲睡。苏折禅难以抵住睡意，便靠在池壁上，闭眼小憩。
　　昏昏沉沉中，他听到有水花溅起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