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模拟人生(71)

　　四百年前，制作时空穿梭机的材料都没有问世。更何况我对于制作技艺也只是一知半解。所以有整整三百多年，我是靠着东躲西藏活下来的。我不能在同一个地方长久的居住，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换份工作。我不敢和别人有亲密的交往，因为朋友只会给我带来麻烦。越是亲近的朋友，分别的时候就越麻烦。
　　没有家，没有亲人，有段时间甚至连过国都不敢回。我没有办法做一个正常人，可是我周围都是正常人。他们可以在阳光下肆无忌惮的玩闹，可以努力地为自己的事业奋斗，可以享受万众瞩目的感觉，可以恋爱、结婚、生子，但是我的这些权利都被剥夺了。
　　我只能靠着不引起任何人注意的乔装，活在他们的阴影里。”
　　“……”
　　“季絮烟，季守灯，季曈昽。这是我最后的三个身份，也是我最满意的三个身份。这三个伪装的身份各有各的特点，虽一脉相承，却能不让任何人怀疑。但伪装越是完美，就越让我感到可悲。在不停地扮演别人的同时，我把自己给忘了。我做这一切，不过是想活下来，但是‘我’都没了，活着……又从何说起？”
　　“我还记得。”庄严重复道，“我还记得你。”
　　封不摧笑着叹了口气，他闭上眼靠在沙发背上，声音似笑非笑：“听说时空管理局的犯人都是你们局里自己处理的，你打算怎么处理我？你可别忘了，我身后有个季家，一旦我出了事，季家就垮了。季家一垮，倒霉的不止季家人。”
　　“你还和以前一样深谋远虑。不过你不用担心。”庄严很稳重，并没有被威胁道，“我知道你不会做无用的事情，之所以建立季家，就是因为想到会有今天。季家是你最后一张底牌。所以在行动之前我就已经想过后果了，我自有处理的法子。”
　　封不摧被这么一堵，倒想不出来该怎么怼回去。他有些奇怪，这个庄严，话里话外都透露着跟他很熟的信息，可是在季曈昽的记忆碎片，关于庄严的信息少之又少，两人应该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说不定还够不上朋友二字，按理说庄严不该这么了解季曈昽呀？
　　封不摧想了想，说了一句试探的话：“当年的事，队长做得没有错。我唯一不能原谅的，只有你。”
　　近三十年的部队生活让庄严有了超级强大的忍耐力，饶是这样，听到封不摧这一句话后，他的手指还是没忍住轻颤。
　　他没有说话，而是直接劈晕了封不摧。
　　晕过去的前一秒，封不摧在内心默默竖了个中指。
　　这都什么鬼剧情！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封不摧已经到了时空管理局。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在第几层楼，但他可以判定，这一层楼绝对没有西施。
　　因为当他推开门的时候，看见的是清一色的骨灰盒。
　　封不摧还穿着宴会上的礼服，高跟鞋鞋跟发出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显得十分清晰。
　　尽管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在这种情况下还是有些紧张。但是季曈昽的人设又应该是见惯了生死的，封不摧必须故作面不改色。
　　他干脆踢掉高跟鞋，赤脚走进去。
　　房间的摆设简单到了极致，除了骨灰盒和放骨灰盒的桌子，就没有别的东西，甚至连一块牌位都找不到。封不摧挨个看过去，没能找到任何暗示骨灰盒主人身份的线索。
　　背后有声音传来：“他们都是你的故人。”
　　封不摧被吓了一跳，好在他背对着来人，情绪被很好地掩饰过去。
　　来人正是庄严。
　　“从事时空交易的人很多，但只有你做的是人口/贩卖。”
　　封不摧轻轻抚过身边的一个骨灰盒，说出的话比他的动作还要随意：“那些人不敢做，是因为他们害怕扰乱时空秩序的后果，那不是他们能够承担得起的。”
　　从古至今，人口/贩卖都会带来暴利。可是凭空从一个朝代带走一个知名历史人物，很有可能会改变整个历史的走向。如果历史被改写，那么未来也会被改写。活在未来的人，全部都将不复存在，包括那些做交易的人。抹杀存在——这就是扰乱时空秩序的后果，也是时空交易的最后一道防线——虽然防不住季曈昽。
　　“你也承担不起。”庄严声音冷凝。
　　封不摧冷笑一声：“我是承担不起，可是我有绝对的把握不去越界。你看，直到现在，我们不都还是好好的存在着么？”
　　“你就能保证你每一次都不会失误吗？”
　　就是背对着他，封不摧也能感受到那两道直直射来的灼热视线。
　　“如果你能亲眼看一次自己的命运，你就会知道我的自信从何而来了。”
　　这一句话说的没头没尾，庄严却懂了。
　　他的情绪第一次有这样大的起伏：“你是说，当年出事的时候，你也在场？现在的你，也在场？”
　　“对，我就在旁边。亲眼看着队长说‘撤退’，亲眼看着自己被时空裂缝吞噬。我知道这是今后悲惨命运的开端，但是我忍住了去改变的欲望。所以，我不会越界。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值得让我越界的东西了。”
　　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东西，是让人不惜被抹杀存在也要得到的呢？一份真挚的感情或许是，但是季曈昽的人物设定注定他永远都没办法得到。
　　事已至此，庄严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他示意封不摧看向那些排列整齐的骨灰盒：“我们带回的那些人，一部分生老病死和常人一样，一部分却能像西施一样，让人看不出年纪。但是最后他们都成了这里的骨灰盒。你有想过为什么吗？”
　　“他们不适应。”封不摧说。
　　“对，他们不适应。但不是不适应现代生活，而是不适应没有你。”庄严不等他发问，继续道，“故人也已经看过了，现在跟我去做笔录吧。”
　　“……”
　　话题跳转太快，封不摧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
　　“你是怎么让西施的容貌历经三朝而不朽的？”庄严发问，一旁的小谢则坐在桌前，不苟言笑地看着犯罪嫌疑人，不是拿笔记上几句，看上去很专业的样子。
　　“只是一个意外。虽然有时空穿梭的技术，但是人类并不完全了解时间，也不能完全掌控时间。时空穿梭会扰乱某些人自身的时间线，这很正常。我不就是一个例子吗？”
　　“你从那些人本身所在的时代带走他们后，为什么能不引起那个时代的错乱？”
　　“因为那些人已经‘死’了。就像西施，我就是在她已经‘死’了之后才把她带走的。人死之后，对于那个时代的作用，用一个牌位来代替就足够了。”
　　“那些人被带回局里后，活着的意愿都不强烈。而且经过询问，他们都对你有很高的好感度，甚至是依赖度。你给他们下了什么心理暗示？”
　　“不是心理暗示，这只是一种心理现象。他们本来该死，却被我救下来，还因为我看到了那么多不一样的风景。他们当然会对我产生好感。”
　　“只是这样吗？”
　　“从被我带走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成了世界的局外人。除了我之外，没有人能知道他们与另一个时代的关系。我们都是时空旅程的漂泊者，产生依赖感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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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者说，西施成为了宣华夫人、小周后，那原本的这两人到了哪里？”

　　时空管理局（十四）

　　这一次，封不摧没有将答案脱口而出。之前的问题，连蒙带猜可以糊弄过去，可是这个问题，封不摧没有丝毫关于答案的线索。
　　他毕竟不是季曈昽，不能明白他心里究竟想着什么，也就不知道在他心里，究竟还有什么值得让他这么做。
　　金钱？还是别的？
　　“如果说，我不是为了我自己，你信吗？”沉默良久，封不摧开口道。
　　“半信半疑。我知道四百年的人生应该可以让你看开很多事情，但是也说不定会让你变得更偏激。”
　　封不摧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可真不好糊弄。
　　但是无论如何，季曈昽不能被定义为一个纯粹的人贩子。这种人设对他的任务非常不友好，试想一下，有几个人会爱上丧尽天良的人贩子呢？
　　想到那条人设超苏的简介，封不摧又开始头疼了。
　　“他们每一次见到他，他都是不一样的模样。但最后，他们终究会爱上他。”
　　但主角戚温暝现在好像对他不怎么来电。
　　“我哪里偏激了？庄严，我一直好好的扮演着季曈昽，如果你不来打扰我，季曈昽这一生也不会和时空管理局有交集。她只会是季家家主，一个爱玩爱闹的任性孩子。她既不会为钱财动心，也不会迷失在感情之中。因为她身后有季家，这两种东西都是唾手可得。”封不摧说道。
　　他这是在提醒庄严，他根本就不会为了金钱等外物去当人贩子，因为他并不缺。
　　庄严没有那么容易被蒙过去：“那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只想报复呢？”
　　封不摧笑起来：“报复？你觉得我这么做，只是想给时空管理局添麻烦，报复你们对我当年对我见死不救？可是你之前也说了，当年那些人，死的死散的散，如今只剩下了你一个。我报复谁呢？你吗？”
　　“……”
　　“你不过是个局外人，有什么资格让我冒着被抹杀存在的风险，去给你添麻烦呢？”
　　庄严藏在桌下的拳头用力地攥紧：“你应该记得，时间维护器是远程遥控的。”
　　这个封不摧倒是听戚温暝介绍过，他漫不经心地问：“那又怎样？”
　　“那一次行动，时间维护器由我操控。你没用过时间维护器，所以你不知道，维护器上有强制返程的装置，和时空穿梭机直接联系在一起。”
　　“你什么意思？”封不摧意识到庄严话里有话。
　　庄严避开他的眼睛：“在队长下达‘撤退’命令之前，我就已经按下了那个按钮。所以，真正见死不救的，是我。”
　　过了很久，封不摧突兀地笑出声来：“你现在说这个又有什么意思？整整四百年啊，很多东西，我早就忘了，也不在意了。不就是被放弃么，这四百年来，我见识过的比这丑恶数百倍的人心，可多了去了。行了，你也不用自责，你也是为大局着想，怕队长感情用事。我原谅你。”
　　“不，这个大局无关。我只是假意从大局出发，但成全的只是我自己的私心。”庄严看着他，近乎一字一句地说，“我不想你回来。”
　　听到这句话，封不摧把那些故作大度的表象全部收起来。他将所有情绪全部敛进那双黑色的眼睛里，这样伪装出的平静让人分不清是什么意思。
　　“你恨我？”
　　“……”
　　“你爱我？”
　　“……”
　　听不见回答，封不摧也不强求，甚至没有表现出一丝好奇：“都已经与我无关了。因为我是季曈昽——只是季曈昽。”
　　“……待会儿小谢会带你去十三楼，以后你就在那里住着吧。”庄严似乎失去了继续审问的心思，他站起身，深深看了封不摧一眼，“寒九，好好改造。”
　　封不摧：“……”
　　这都什么鬼台词？
　　不过，季寒九？大概是季曈昽最开始的名字，还挺好听。
　　这点也是一个很奇怪的地方，在封不摧所接收的记忆大多是季寒九时期的记忆，其伴随的情感基调并不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