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模拟人生(39)

　　尚想旧情怜婢仆，也曾因梦送钱财。
　　诚知此恨人人有，贫贱夫妻百事哀。”
　　这两首都是名诗，能给玩家带来大量积分。但元稹没有直接将它们念出来。
　　他将第一首诗用白话形式讲述出来，格外能打动人。看苏折禅的反应就知道这一点了。
　　而第二首诗，他只截取了最有名的结句“贫贱夫妻百事哀”。这一言就胜过千言了。
　　这样一来，他的积分可能会没有全念出来那样多，但是别忘了－－玩家们不仅是“诗人”，还是“演员”。演员的表演能打动观众，才代表这个演员被观众认可了。
　　把诗全念出来固然可以得到高分，但是这种僵硬的表演方式难免会让人生疑。舍弃一点积分，换来的却是情感的共鸣，这才是“演员”该做的。
　　况且，玩家们对系统的计分机制并不了解，全靠猜测，所以现在谁说不清，究竟哪种方式才能得到更高的分。
　　封不摧断定，玩家元稹一定是一位有丰富经验的玩家，他有自己的判断能力，并且对《模拟人生》这款游戏的尿性有着自己的认识。
　　那句“小友”或许不是一句打趣，而是一种习惯。
　　封不摧有点期待和元稹杠上了。

　　诗成泣鬼神（十三）

　　“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元稹暂退，纳兰容若出场，“苏大人可知京城第一才女李清照？她无意间提起，曾与夫君猜书赌茶……这也是我与我的妻子常做的事。想来夫妻之间的闺房之乐大抵相似，故而当时不觉得自己有多幸运。知道如今失去了……呵，才明白这有多难得。
　　我想，即使穷奇一生，也再也找不出这样一个与我心意相通的人了。折禅身边可有这样的人？她知你所想，想你所思，不许多言就能明白你光鲜表面之下的愁苦……
　　微之有一句话说错了。若是早知如今日，我也会娶她、爱她。哪怕余生受尽孤苦。”
　　纳兰闭上眼苦笑：“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啊。”
　　元稹劝酒，道：“何必再讲这些伤心事。义山，我记得上一次见面时，你的妻子正在为她谱的曲子向我们求词，说是将来要唱给我们听。我一直很后悔，没能帮她这个忙。”
　　“你何必自责，我才最该悔恨。”李商隐抬手挡住已经发红的眼睛，“我如今就算作好了词又怎样？她终究不能把它唱出来。”
　　“那就你唱给我们听吧。算是圆了义妹一个未竟之梦，也当是圆了吾妻的一个未竟之梦。”纳兰说，“她一直很喜欢义妹谱的曲子。”
　　李商隐喝了一口酒，低低地唱道：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
　　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觉得自己不应该对他人的爱情评头品足的苏折禅一直很安静，此时却忍不住问道：“你……就不后悔吗？”
　　饶是他并不了解是诗人们的情情爱爱，却对李商隐的爱情一直抱有同情。就是因为他的爱情，他被卷入了当时的党争，一生都不得重用。
　　“后悔？”李商隐微微一笑，“怎么会后悔？就像容若说的那样，一生能遇到这样一个人，就是余生永远孤苦，我也甘之如饴。”
　　苏折禅突然想起来，这个世界没有牛党和李党，李商隐现在也没有因为自己的岳家而遭受政治上的打压。
　　“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知道你的岳家对你的仕途不会有帮助，反而会是拖累，让你一生都壮志难酬。你还会这样想吗？”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我曾写出这句诗来形容我与她之间的感情，毫不为过。比起这个，仕途对我而言又算什么呢？我的确想过要爱天下人，可是现在，我只想爱她。”
　　李商隐看着他，微笑道：“何况，陛下圣明，不会有你说的这种事情发生。”
　　想起皇帝，苏折禅瞬间失去了所有追问的心思。
　　见时候已经不早了，在耽搁下去，恐怕就会错过宫禁的时间。
　　苏折禅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告辞回宫。
　　月明星稀，宫墙上的灯火却将脚下的每一寸路都照得明亮。
　　冬日雪后的路很滑，封不摧特许苏折禅可以坐马车。但是这个时候苏折禅却没有用这个特权。
　　他骑着苏轼赠送的马匹，穿过长长的永巷。
　　只有在这个静谧的时候，他才能静下心来思考。
　　这一天发生了很多事。他亲眼见证了柳永奉旨填词，亲眼看见岑参高适被迫贬谪，还知道历史上的元稹风流多情之下的深情，也明白了李商隐执意娶王氏女的非我之乐。
　　但还来得及。
　　柳永虽已成了自封的白衣卿相，岑参高适即将远赴边疆，但苏轼还不曾“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元稹还不曾“君埋泉下泥销骨”。
　　黄巢还没有使“满城尽带黄金甲”的能力，骆宾王没有生死不明，李清照没有写下“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来讽刺自己挚爱的丈夫……
　　苏折禅觉得很幸运。
　　像是迷雾尽散，苏折禅窥见了这奇幻命运之下的使命——他不是来旅游的。
　　黑暗之中，那些刻意不再想起的往事又重新涌上心头。
　　他只是一个普通农民家庭的孩子，没有人在面前描绘过诗词的美好，可他还是无可救药地沉迷进去。
　　他上着普普通通的学，开始普普通通的工作，过自己普普通通的人生。只有在夜灯下翻开一卷卷流传千年的篇章，他才觉得自己是在活着。
　　线装书的纸页在灯光下会变得有些透明，在那方寸澄明之中，他仿佛就能穿过时空的界限，触碰到一个尘湮于历史长河的人。
　　他赞叹他们的诗篇，又哀伤他们的境遇——他是如此的为他们着迷，以至于无数次以为自己是个生错时代的怪胎。
　　但是——
　　他失去了在另一个世界里的一切，却又在这个世界里重生——他是为了拯救。
　　他其实很幸运。
　　他想，他知道该怎样去面对那位任性的皇帝了。
　　他本该是一个好皇帝，他曾经宵衣旰食、励精图治，也曾一心只为黎民百姓。无人不夸赞他，无人不像李商隐那样相信他。他们也对他极尽宽容，对于他的小号“张打油”永远持着放任的态度。
　　他本该继续这样下去－－荣华永继，臣民拜服。
　　这一切都不该被小人毁掉，尤其不该以先帝那样的方式毁掉。
　　清殷池，一座就够了。
　　也不需要再有第三个人出现在这座池中。
　　必须下线的封不摧满怀担忧的下了线。担忧的不仅是游戏，还是自己的生存问题。因为他好像有没有钱了。
　　“哎，看来稿子又没过终审。”封不摧叹了口气，但心情并没有很坏。劳累一天后睡一个饱饱的觉，这种惬意感几乎能让人忘记饥饿。
　　但也只是几乎罢了。所以封不摧在感叹完人生后，还是得认命地去影视基地。
　　很好。小胡子又“一不小心”地和他巧遇了。
　　在小胡子开口之前，他首先发问，以期把话题转移到别的地方。
　　“诶，你看那个女演员，好像有点眼熟。”本来只是一个借口，但后来封不摧还真发现这是个熟人。
　　李季兰。
　　小胡子看了李季兰一眼，摇头叹气：“可怜哟，这个女孩子演技不错，混得也挺好，可是却没把自己的家庭经营好。”
　　“嗯？”封不摧对这个八卦表露出了一点好奇心，“什么意思？她嫁了个了渣男？”
　　“不是渣男。”小胡子摸着自己的胡子，颇为惊奇地问，“她的事在网上都传遍了。你都不关注这些东西的吗？”
　　“这个……”
　　“哎，她的丈夫不是渣男，相反，那个男人英俊又多金，是个金龟婿。但是呢，那个男人不爱她。
　　当年，这女孩执意要嫁给他，苦追了好几年。最后这事儿成了，网友们还都挺祝福。
　　就前些天，她在记者会上，刚开始还好好的，但突然就哭了出来。网友们这才知道，她其实一点都不幸福。那个男人与其说是因为爱她才会娶她，倒不如说是因为觉得她太烦了，娶了反倒一了百了。”
　　封不摧“切”了一声：“那还不是渣男？不爱就不娶，何必浪费别人的感情。这是人的基本道德好吗？”
　　“但倒现在那女孩也没离婚。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旁的人又能说些什么呢？只是可惜这个女孩了，原本多有灵气的一个女孩子，被折磨的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封不摧仔细打量着李季兰，觉得她离“人不人鬼不鬼”应该还远，但是确实变得有些死气沉沉。”
　　他明白立她当初为什么说自己很喜欢“至亲至疏夫妻”了－－她是在感伤自己的婚姻。
　　封
　　不摧叹了口气，然后一拍小胡子的肩膀，说了一句“看飞碟”后急忙逃之夭夭。
　　重回游戏的封不摧发现游戏世界的时间线被规则拨快了。规则根据玩家之前的表现自动生成了一段剧情，但因为没有“画册”，这段剧情只能靠玩家自己摸索。
　　这对于皇帝封不摧来说是极其容易的事情。
　　但在真正了解这段全然陌生的剧情后，他却发现事情其实并不简单。
　　这一段剧情的信息含量十分巨大。
　　在皇帝“封不摧”的放任下，朝中很快变得乌烟瘴气。
　　最先遭殃的是初唐四杰之一王勃，饶是苏折禅再怎么挽救，也没能拦下听信小人的帝王的决心。王勃就像历史上那样，被人陷害，惨遭贬谪。
　　迁官途中，途经滕王阁，在滕王阁诗会上写下了著名的“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苏折禅想尽办法留住王勃，而王勃却道“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就在与苏折禅惜别后的的第二天，王勃便顺应历史死于海难。
　　朝中有专门记录帝王言行的《起居录》，皇帝在听到王勃身死的消息后的所作所为也被忠实地记录下来。
　　“帝长叹：勃之死，是朕之哀，亦朕之过矣。”
　　而现在的封不摧实实在在地叹了口气：这个世界里的他，不能知错就改。
　　滕王阁捧红的还有骆宾王的《帝京篇》。骆宾王凭借此文成功入朝，然而当初苏折禅初到时听到的那番谈论“观国之光，利用宾于王”被传到了帝王跟前。
　　宋之问诬陷骆宾王入朝是包藏祸心，提议将之下狱。骆宾王在狱中吟出《在狱咏蝉》，感动了帝王，又因苏折禅苦苦求情，帝王于是将骆宾王赦免出狱。
　　然而骆宾王在一系列针砭时弊无果后，转而做了别人的幕僚。他行踪不定，就像是战国时期的纵横家，此时为这个人效力，下一刻或许就投靠了别人。
　　苏折禅极力想要避过的乌台诗案终究还是发生了。苏轼写的诗被人故意挑出差错，作为他“自恃才高，目无王法”的罪证，将他进行了长达一百零三天的严刑拷打，最后屈打成招。接下来的命运，就是一贬再贬。
　　临行那日，只有苏折禅一人前来相送。因为在苏轼之前，元稹和李商隐已经因为郁郁不得志而接连病重，纳兰容若则去了边疆参军。
　　黄巢已经起义。传说是柳永的“三秋桂子十里荷花”让他坚定了攻进南方的决心。当黄巢的农民兵高举“清君侧”的大旗时，世人才发现，骆宾王最后投靠的就是黄巢。还写了一篇《为黄巢讨宋之问檄》昭告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