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模拟人生(20)

　　从这张王座开始，好像有一层看不见的玻璃将整个海底世界分成了两半。一般是明亮的，一切都有属于自己本来的颜色；一半是黑暗的，仿佛被潜伏在暗处的怪物一口吞掉了。
　　王座是这样。
　　王宫是这样。
　　整个海底世界都是这样。
　　在王宫外，封不摧就已经看见了不远处的黑暗。但是在他心里，海底本就应该是黑暗的，所以他并没有想那么多。
　　却没想到……
　　王座上坐着一条男性人鱼。与封不摧之前见过的人鱼不同，他的尾鳍是金鱼尾，美丽得像华丽的纱裙。
　　他紧紧闭着眼睛，一半的身体隐藏在黑暗之中，但另一半身体已经足以让他们窥见他的英俊。
　　海公主忧伤地看着王座上的人：“他是我的丈夫，在我的祖父为他加冕时，陷入了沉睡。那半个海洋也是在那个时候，被黑暗侵蚀。我族的勇士曾闯入黑暗，却没有一个能回来。”
　　白雪皇后突然出声：“他不是人鱼。”
　　海公主沉默片刻，垂眸道：“的确不是。”
　　“我的姑姑爱丽儿爱上了人类的王子，她选择了抛弃鱼尾，用人腿走上岸。可她最后却变成了泡沫。我也爱上了一位人类王子，我不愿像我姑姑那样，于是我和女巫做交易，在一次海难中把王子的腿变成鱼尾，让他永远留在海里，永远陪着我。”海公主看着王座上的金鱼王子，语气里有几分被隐藏的极深的固执。
　　不欲再让海公主想起伤心事，封不摧转头看向另一侧的黑暗，说道：“毁灭的海洋的能力不是谁都可以有的吧？它应该来自于海神。”
　　“是的。”海公主点点头。
　　“你之前说人鱼是在赎罪……就是因为人鱼一族，海神才会毁灭海洋的吗？”封不摧接着问。
　　海公主有些难堪，却还是点点头。
　　“一开始，他难以接受，可是后来他对我很好。他能力很强，海洋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他都能处理得很好。他慢慢地取得了祖父的信任，成了祖父心中的继承人。祖父年纪大了，无力再供奉海神，这一项任务也就交给了他。供奉海神的人鱼会得到海神的部分力量，却没想到他会滥用这些力量。”
　　海公主看着王座上她沉睡了一百年的丈夫，悲哀地说；“这就是违逆神明的惩罚。”
　　封不摧重新打量这位王子的尾巴，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你们是怎么称呼他的？”
　　“因为他拥有美丽的金鱼尾，大家都叫他金鱼王子。”海公主回答道。
　　金鱼王子？
　　听到这四个字，那些让封不摧迷惑的地方都有了解释。
　　一个渔夫捕上了一条金鱼，为求活命，金鱼告诉渔夫他是被女巫施法的王子，会满足渔夫的所有愿望。渔夫没有什么什么所求，可他的妻子却有很大的野心。
　　国王、皇帝、教皇，她的要求越来越过分，但金鱼却一次次满足。最后，渔夫的妻子渴望控制太阳和月亮，金鱼为了惩罚她的贪心，收回了给她的一切。
　　封不摧现在所面对的，不正是故事的前半部分吗？
　　“金鱼王子滥用的那些力量，是用来帮助女皇登上皇位，对吗？”虽用的是疑问语气，但封不摧心里已经十分肯定了。
　　在曾经读到这个童话故事时，他就疑惑过：一位连女巫的诅咒都破解不了的王子，哪来的力量去改朝换代？
　　果不其然，海公主点了点头。
　　封不摧问到：“女皇曾经嫁给了一名渔夫，是吗？”
　　海公主摇头：“我不知道，对于岸上的事情，海民向来知道的不多。”
　　他们都不知道，在封不摧问出这个问题时，白雪皇后隐在斗篷后的瞳孔狠狠一缩。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封不摧说，“为什么人间的秩序被扰乱，诸神却无动于衷？”

　　童话世界（七）

　　不等海公主回答，落后他们几步的白雪皇后就轻嘲出声：“神本就是无情的。冬神兴致来了想要天下大乱，这并不会给春、夏、秋三神带来什么不利。所以他们何必管呢？”
　　她的话对神灵是很冒犯的。海公主有些生气，但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白雪皇后的话其实不无道理。
　　冒犯海神的尊严只有金鱼王子，然而半个海洋都变成了死寂；男巫被斩杀，女巫被囚禁，巫神却从不曾出现；整个世界持续了一百年的冬天，春神只是袖手旁观……
　　神天生冷漠。
　　“我能帮你些什么吗？”海公主问。
　　“生命之水能否复活春风？”封不摧却问。
　　海公主诧异地看向他：“复活春风？”
　　她迟疑片刻，慢慢地说：“难怪海女巫指引你来到这里。我并不知道什么是生命之水，但是……我的祖父拥有春风的尸体。许多年前他就已经郁郁而终，临终前他把它交给了我。”
　　海公主深吸一口气，道：“我可以把它转交给你，但是，你同样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虱多不痒，债多不愁，封不摧已经可以很平静的面对这种情况了。
　　“如果你真的能复活春风，请一定要将办法告诉我。我也有想要复活的人。”海公主。
　　封不摧答应了。
　　春风的尸体被已故海王装在一个瓶子里。因为害怕它被不慎摔碎，海公主又将它嵌在一个巨大的贝壳之中。
　　瓶子里只有淡绿色的烟雾。
　　“海神也并非真的那么残忍，毕竟是我们有错在先。”海公主说，“何况，他并没有将我们的生机全都掐断。女皇杀死春风后，是海神指引着祖父为它收殓。否则，祖父是不可能在陆地上和女皇战斗的。”
　　告别了海公主，封不摧与白雪皇后踏上归程。
　　路上，白雪皇后轻声说：“生命之水的配方早就失传了。”
　　“是吗？”封不摧无所谓地笑笑，“生命之水是只有巫师一族才能炼制的魔药。虽然你说你不是女巫，但你对巫族的事却知之甚详。”
　　白雪皇后眼睫颤了颤，平静地说：“好歹我也在女巫塔住了一百年。”
　　听她这么解释，封不摧也不再多说。
　　封不摧与白雪皇后重新回到陆地上。
　　封不摧依旧佩戴着那枚鱼鳞，所以涌上海滩的海水蔓延至许多地方，却独独不敢靠近他。于是就可以看见蓝色的海潮中有一个黄色的圆，圆里站着两个人。
　　沙滩不远处是一个港口。因为天色昏暗，海港里的人又忙于生计，故而没有什么人注意到他们。
　　但特意来这里守株待兔的一行人除外。
　　这一行人，就这样大大咧咧地站在封不摧面前。
　　领头的是一个年轻的骑士。他很瘦，但很强健。他穿着一身银色的铠甲，铠甲虽然有些旧了，但其上银色的光彩分毫不减。
　　能穿得起这等铠甲的人，不会是一个普通的骑士。封不摧心想。
　　这人还披着一块满是补丁的披风，肩扛一柄有些卷刃的长刀，骑在一匹同样消瘦的马上。
　　他的眼睛亮得惊人。
　　“跟着我们混呗。”他看着封不摧，响亮地吹了声口哨。
　　封不摧打量着这一群人。
　　他实在无法不多想。这一群人个个生得人高马大，穿衣风格颇为不羁，手里至少都拎着一把武器。被这样一群人团团围住，任谁都会联想到打劫。
　　见封不摧不说话，“土匪头子”舔舔上唇，颇为无赖地说：“我可等你很久了。今天你就是不想走，也得走。”
　　“你怎么知道我会在这儿？”封不摧注意到的却是他话语里透出来的另一层意思。
　　“土匪头子”痞痞地一笑，挥了挥手，然后一只大鸟就从天空中俯冲下来。
　　其实称它一句“巨鸟”也不差，因为它落地时翅膀掀起的气流几乎能够将人掀翻。它同时也是一种很漂亮的鸟，蓝紫色的羽毛颜色鲜艳，极富光泽。
　　巨鸟俯视着封不摧，吐出一个威严的男声：“怪鸟格弗莱，无所不知。”
　　这是在继金球卡丽妲之后，封不摧又遇到的一个神奇生物。
　　“你好，格弗莱。”看着巨鸟深深刺入沙滩的利爪，封不摧选择先打招呼。
　　怪鸟紧盯着封不摧的眼睛：“是我指引着银骑士找到你，我希望你能加入我们。”
　　扛着长刀的银骑士利落地跳下马，帅气地耍了个花式，将刀斜刺入地面，懒洋洋地倚在怪鸟身旁。
　　他附和道：“对。没错。我们。”
　　“加入你们做什么？”封不摧环顾四周，入眼皆是凶神恶煞的大汉。
　　银骑士也学着他的样子四处望了望。
　　然后他笑道：“放心，不是让你加入我们打劫。”
　　封不摧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见银骑士用随随便便的语气说道：“我们不过是一群准备起义的人。”
　　这话一出，封不摧就知道这一群人为何会是这幅“山间土匪”的模样。
　　封不摧想起曾经对战过的那群木偶士兵——如果这群人的对手是它们的话，混到这个地步也还算是不差的。
　　“你们准备了多少年？”封不摧问。
　　银骑士歪歪头：“不多不少，正好一百年。”
　　见封不摧不说话，他又笑嘻嘻地说：“别这样，小美男。你是仅存的男巫，我是仅存的王子。不很般配吗？”
　　封不摧拧眉看着他。
　　骑士打扮的王子吗？
　　“你穿着一身骑士装……一百年前，女皇冰冻世界的时候，你并不在自己的王国，对吗？”
　　银骑士打了个响指，笑眯眯地说：“聪明！那个时候，我正在找龙。”
　　“找龙做什么？”封不摧问。
　　“杀掉啊。”依旧是不怎么正经的语调。
　　“成功了吗？”
　　“当然。”银骑士眼里的笑意浅了些，“我带着龙筋和龙血回国，一路上看见的却是白色的雪和红色的血。女皇发动了战争，所有反抗她的人，不是被她的士兵剁成肉酱，就是被她的魔法冻成冰雕。她不愿给任何人尊严。”
　　气氛有片刻沉默。
　　良久，封不摧问：“所以，她是暴君吗？”
　　银骑士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你可以用你的眼睛去看看——这块被统一的大陆。”
　　说罢，他拔出长刀，横在封不摧脖子旁，挑着眉威胁道：“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死；二，当我们的老大。”
　　封不摧沉默了一会儿。
　　刀锋逼近。骑士危险地眯了眯眼睛：“当不当？”
　　封不摧伸出手，小心地捏着刀刃将之推开，同时无奈地说：“当。”
　　一旁的白雪皇后丝毫没被吓到，反而“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真是滑稽。”
　　银骑士收回长刀，朝她耸耸肩，无所谓地说：“我也知道这很不合常理。哪有刀架在别人脖子上，求着别人当自己老大的呀？可我有什么办法？要是你也像我一样，造反造了一百年都没成功，你也会病急乱投医的。”
　　被“乱投医”的封不摧：“……”
　　“行了老大。”银骑士重新笑盈盈地看向封不摧，问道，“接下来咱们去哪儿？”
　　“在这之前，我想他们得分散行动。”封不摧指了指周围的一圈人。
　　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周围的人就四处散开，怪鸟也重新飞入高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