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模拟人生(74)

　　季谦拿出一张白纸，在上面画了一条线：“一个人回到从前，改变了历史，留下了历史的转折点。”
　　季谦在直线上标出一个黑点，然后从黑点处延伸出另外一条线。
　　“这个时间点之后出现了两个走向，于是时空发生紊乱，造成这个时间点以后的时间流崩溃，在这一段时间流上的人和事全部消失。”
　　说着，季谦在黑点之后的两条线上画了一个叉。
　　“但是，”季谦用笔尖点点黑点之前的那条线，“这个时间点以前的时间流依然存在。打个比方，你还记得西施吗？”
　　“当然。”
　　“假设你从二十一世纪穿越到春秋时期，带走了吴国覆灭之前的西施，改变了历史，春秋以后的所有人事都会消失，包括二十世纪才出生的你。于是你被抹杀了。但是，如果你从现在穿越回十年前，改变了十年前的历史，那么对你来说，抹杀掉的只是这十年的你。时间会从十年前重新开始，在那以后出生的人会被抹杀掉存在，但对你来说，不过是时间向前推了十年而已。”
　　“明白。”封不摧说。
　　他拿起那张白纸，指向黑点以后产生分歧的两条线：“那么时间流维护器，就相当于是一种能让这两条线同时存在的仪器？”
　　“对。”季谦微笑点头，“我找到的这台时间流维护器其实没有这么厉害，我研究了一下，它大概只能稳定五十年以内的时间流，而且它也没有完全抑制崩溃的后果，只是减小了崩溃的范围而已。”
　　封不摧很诚实：“听不懂。”
　　季谦重新画了一条线，然后随便标出一个黑点：“这是五百年后，烈国刚输了一场战斗，于是向战胜方许诺了很多好处，结果元气大伤。你说，拥有时间流维护器的烈国，这个时候会怎么做？”

　　时空管理局（十七）

　　封不摧沉思片刻，从季谦手里接过笔，在黑点之前又标出一个点：“他们会穿越到战争之前——这个范围在五十年以内。他们带去了情报和技术，想让自己的国家在接下来的战争里取得胜利。如果他们成功了——”
　　封不摧从那个点出发，另外画了一条线：“——就会有另外一条时间流。”
　　“如果没用时间流维护器……”封不摧在虚空中画了个叉，“但是他们用了。所以，发生了什么？”
　　“新的时间流得到了稳定，但之前那条崩溃了。”季谦用橡皮擦去之间那条线的后半部分，“崩溃的时间点，就在烈国人穿越的时候。”
　　封不摧看着那张纸，越看越觉得像一条有着主流和支流的河。
　　“我明白了，你是在这两个点之间用的时空穿梭机。这个时候，已经过了可以进入新时间流的时间点，你相当于是进入了一条河的支流，而且这条支流还是会断流的。所以，你没有办法在这条支流上穿越到未来，因为未来已经被抹杀了。”
　　封不摧丢开笔：“因此，你起疑了。”
　　“我原以为我才是那个戏弄时间的人，但是却有人在戏弄我。甚至，是很多次的戏弄。”季谦的微笑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如果不是这一次偶然的发现，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发现这台时间流维护器。我也不知道，这条河上，究竟有多少支流。”
　　沉默片刻，封不摧问：“这和戚温暝有什么关系？”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虽然现在我还没发现时间流有什么异常，但是支流过多，绝不是什么好事。甚至，整条时间流都会崩溃。我用了一些手段，查到最开始进行时间流维护器研究的人，是戚温暝。也就是说，产生第一条支流的时间点，至少在戚温暝参与研究之后。”
　　“所以你从五百年后来到现在，用未来的高科技技术洗去我的记忆，让我在没有记忆的情况下破绽百出，被庄严逮到，又被戚温暝救出，最后带着戚温暝跑路？”
　　“差不多。”
　　“这样是不是太麻烦了？你完全可以自己动手。”
　　“如果我真的能自己动手，我当然会。但我不能。”季谦笑容浅了些，“你忘了了吗？我也有那枚戒指。”
　　“这不很正常？我答应了他的求婚，你自然会有。”
　　“后来，我们结婚了。”季谦轻声说。
　　封不摧：“……”
　　封不摧艰难地问：“你是、不忍心？”
　　“我在意识到时间流出现支流后，想到的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把分流的源头解决掉——也就是杀了戚温暝。但是我穿越回去，却发现我下不了手。我跟他，不过只有十年婚姻，对我的影响却那么大……”
　　从凄美的爱情故事里挣脱出来，封不摧突然想起了一个奇怪的地方：“你说你已经试过一次了？那那、那我是怎么回事？”
　　“我没能杀掉他，于是做了几件大事改变了历史。”
　　“你做了一条支流出来？”封不摧疑惑。
　　“我没用时间流维护器。”
　　“那……时间流岂不是就崩溃了？”
　　“我改变历史的那个节点以后的时间流崩溃了。但是，就像河流一样，时间也是永无止境、一直向前的。于是在崩溃的那个节点之后，新的时间流出现了。你现在就在这条新的时间流上。这条新生的时间流很干净，没有一点支流。”
　　封不摧质疑：“照你这么说的话，来自旧时间流的你应该随着时间流的崩溃一同被抹杀，可是你明明还在这里。”
　　“只是暂时的。”季谦看向封不摧手里的那枚戒指，“它能让我在另一个时空短暂地存活一段时间。”
　　“这个？”封不摧看了看手心，然后把那枚戒指抛向季谦，“能把这种高科技仪器装进戒指里，创意不错呀！”
　　封不摧拿起那张白纸，看了一会儿后，说：“你也是胆子大。你就这么肯定会有新的时间流生成？你就不怕它向支流一样断流，然后静止在那个点上？”
　　“我有想过，这也的确是我设想的最糟糕的结局。但是支流太多，时间流最后也可能会崩溃断流。既然都是同样的结局，不如放手一搏。自己动手，怎么也比不清不楚的死要强。”
　　“那么恭喜你，你赌对了。”封不摧挑眉道。
　　“烈国……他们未必不知道支流过多可能的下场。”封不摧颇有些咬牙切齿，“这些政治家……”
　　“鼠目寸光。”季谦接下去，“就像他们制作的时间流维护器一样，他们只能看到五十年、或者更短的利益。所以他们使用了这种东西，带着侥幸心理，冒着抹杀全人类的风险，却只是为了一次战役的成败。”
　　“他们目光短浅，不是没有原因的。人类，一生也就百年，能看到五十年的利益，已经算是深谋远虑了。但是你……”封不摧突然话锋一转，“生命漫长到没有尽头，考虑的自然远超五十年。所以说，你根本就是为了你自己。”
　　“我也是人，人本来就是自私的。何况，我还是一个人贩子。”季谦温言道。
　　话题又回到封不摧不喜欢的部分。面对这个衣冠禽兽，他只能无奈地扭开头。
　　两人一段时间没有说话，安静的气氛让封不摧静下心来。
　　之前一直是季谦在主导谈话，刚好谈的内容也正是封不摧想要知道的，所以他也就没有在意。但现在从那些绕来绕去的时间线挣脱出来，封不摧总觉得有什么被他遗漏了。
　　对了，季谦没有回答他的第一个问题。
　　他没有告诉他，两百年后的季之缘，会怎么处理还在犯穿越反应的戚温暝。
　　不，他说了。
　　杀了戚温暝。
　　封不摧“腾”的起身，立刻钻进时空穿梭机，伸手向即定程序按钮按去。
　　季谦还是坐在沙发上，他的声音也一如既往的平静：“不用回去了，现在与两百年后的时间流速比是一比三。你在这里半个小时，那边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足够季之缘杀他两百次了。”
　　封不摧调转方向，摁向另一个按钮。
　　“忘了告诉你，季之缘也在新生的时间流上。也就是说，季之缘杀掉戚温暝已经成了既定的未来。如果你想穿越到戚温暝死之前救下他，你就改变了历史。这里没有时间流维护器，时间流会崩溃的。”
　　“那不正好？让一切重新来过好了！”
　　“那我做的这些，就全部白费了。”季谦撤去脸上最后一丝笑意，“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真的忍心，让自己的心血付之东流吗？”
　　封不摧停住了动作。
　　他听见季谦温柔的声音。
　　“我所在的时空是个错误。我只想抹去这个错误，走进我的未来。”
　　封不摧转过身去，凝视着眼前的人：“你说你爱他？你的爱，就是自己下不了手，让别人来动手吗？”
　　“我从没说过爱他。”季谦道，“我只是下不了手。”
　　“漫长的生命似乎没有让你净化多少，反而让人类自私的本质在你身上体现得更加淋漓尽致。”封不摧坐在舱门前，把头埋在双手里，用叹息一样的音量说。
　　季谦听到了他的话，只是微微一笑。
　　两人之间的沉默持续了很久。
　　半晌，季谦打破了沉默：“我是你，你也是我。我希望你能让我进入未来，你希望戚温暝活着。既然是同一个人的愿望，就没有先后缓急之分。说不定你的愿望，就是我自己都还没意识到的潜意识呢？”
　　听到这番话，封不摧抬起头来。
　　季谦这是……要松口？
　　“不如，把这一切交给戚温暝来决定吧。”季谦说。
　　封不摧诧异地问：“你什么意思？”
　　“我帮你设置程序，送你到季之缘还没动手的时候。你把一切跟戚温暝和盘托出，然后问他的打算。如果他不愿意为了你牺牲自己，那你就送他回来。如果他甘愿赴死，也请你不要阻拦季之缘。”
　　如果戚温暝甘愿赴死，就说明他已经爱上季曈了……那么他的任务可能就完成了。他可以回到玩家花园，这个副本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都将与他无关。可是……
　　“好。”
　　封不摧听见自己的声音这样说。
　　季谦依言给他设置了程序。
　　在关上舱门的那一刻，季谦说了一句话：“我要走了。”
　　“去哪儿？”封不摧下意识问道，随即他反应过来，看向季谦手里的那枚戒指，“时间到了？”
　　季谦点点头。
　　他已经把那枚戒指重新带回了左手无名指，此时那枚戒指上的钻石里絮状物越来越多。不过几息时间，黑市上能被卖出天价的钻石就变成了一块连玻璃都比不上的破石头。
　　随着钻石的逐渐暗淡，季谦的身体也开始变得透明。
　　这个过程出乎意料的快，封不摧甚至来不及说一声再见。
　　他没有想过季谦会是以这种方式离开。
　　能证明旧时间流存在过的唯一证人消失了。

　　时空管理局(十八)

　　封不摧再一次打开舱门，又看见了那个像研究所一样的建筑。不过，看上去这么禁欲端庄的建筑，却是一个藏匿的无数罪恶交易的拍卖场。
　　他找到戚温暝所在的房间。推开门后，他发现里面已经有人了。
　　季之缘站在戚温暝床头，听到动静后转过身来。看到封不摧，他似乎并不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