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模拟人生(8)

　　简直是墙头草的领头羊。
　　封不摧捧着“画册”，深深觉得当初那朵一心向正统的小白莲好像有点黑了？
　　但现在这并不是急于考虑的事情。封不摧认识到一个非常严峻的事实——如果他不投诚，他会死；如果他投诚，他会“被搞基”。
　　封不摧觉得现在有一只规则君正朝他露出嘲讽的笑容：要么死，要么弯。
　　封不摧叹口气，拿出书签插在“画册”中。
　　算了，大丈夫能屈能伸、能直能弯。
　　封不摧选的这个时间点，正好卡在外戚设计成功，让他不得不受了偕同征战的令，但又因多方准备还没来得及出征。
　　封不摧适应了一下游戏里的身体，又看看四周，觉得自己混得不错。
　　房子挺大、摆饰挺好看、地理位置也选得挺好……嗯，没白养那群山匪。
　　封不摧很快收了心思，给皇帝投去了想要进宫的帖子。
　　想想就心酸，在第一世——也就是原本的故事中，原主虽不明白小皇帝的心意，但和小皇帝关系挺好，想进宫哪里用得着递拜帖。而这一世呢，他不过做了小小的改动，两人竟生疏到这个地步。尤其是在小皇帝几次示好，“他”却顾左右而言其它之后。而且，在“画册”的最后一页，也就是主角的葬礼上，封不摧甚至都没有看见小皇帝的身影。
　　唉。
　　投去的帖子很快有了回应，封不摧稍稍整装了一下，就上了宫里派来接他的马车。
　　今时不同往日，整个皇城都遍布着小皇帝的耳目。皇宫则更是这样。
　　封不摧一进宫门，就有人迎上前来。
　　来人露出笑脸，朝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正是史敏——小皇帝身边排行第二的红人，在皇宫内务上的权利和地位仅次于他的师父。
　　但这样的人物却被派到这个偏僻的小角落，来迎接他这个“外人”。
　　他今日虽是来投诚的，但以前可从未将这种心思表现出来。
　　“小史公公。”封不摧向他回礼。
　　史敏急忙偏偏身子避开，才笑说:“封大人可是稀客啊。”
　　封不摧的确不怎么主动进宫。
　　但史敏的语气很和善，不见丁点儿阴阳怪气。
　　封不摧面带愧色地朝他一笑，道:“公公说笑了，我哪里配得上做陛下的客人。”
　　“诶，这话陛下可不爱听。”史敏也随着他说笑一句，然后便不再浪费时间，一拂袖子做了个“请”的动作。
　　封不摧也不多说，大步向前。
　　御书房外，史桓正等得心焦。
　　自从接到封大人进宫的线报，陛下的心情就一直很奇怪。说是生气吧，可他连批奏折的动作都顺畅许多；可说是高兴吧，又不见一丝笑容，周身的气息都比以前阴沉了好几分。
　　他跟在陛下身边数年，还从没见过陛下这个样子。
　　直到在台阶上远远地看见了封不摧的身影，史桓才略略松了口气。可一想起皇帝的吩咐，又觉得无比棘手。
　　他不等封不摧走近，就下了御书房前的汉白玉石阶，遥遥地迎了上去。
　　“封大人，”史桓作揖，“大人前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封不摧回礼道:“确有要事与陛下商谈。”
　　史桓面露难色:“大人恐怕要等等，陛下……现在忙着呢。”
　　是挺忙的，连平时直接就丢掉的请安折子也开始看了。
　　封不摧并不在意，拱手道:“自然是陛下的事务重要，我等一等便是。”
　　“那大人可要饮些茶？咱家去叫下面的人送来。”
　　“如此，便有劳公公费心了。”封不摧接受了史桓的好意。
　　送来的不止茶水，还有一些瓜果点心。它们被装在精致的碟子了，由托盘拖着一份份送上来。要不是封不摧还站着，他真要以为自己是来做客的了。
　　实在是奇怪。这些皇帝身边的内侍向来眼高于顶，什么时候也能这么放下身份去伺候一个外臣？
　　实在想不通，封不摧也就放下不想，而是把注意力转向史桓准备的食物上来。
　　不愧是皇宫里的东西，先不提味道，就是摆盘都让人觉得精妙无比。
　　说起来，封不摧自从进了游戏，还没怎么吃过的东西。
　　他捻了一块点心放在嘴里品尝，甜而不腻、入口即化。他有些好奇，这游戏的制作者是怎么改变他味蕾的感受的？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
　　御书房内，小皇帝翻阅奏折的速度越来越快，但动作也越来越僵硬机械。
　　史桓极有眼色，上前轻声建议道：“陛下，这外头太阳大，封大人等这一会儿，怕是脸都晒红了。要不，老奴请他去偏房坐坐？”
　　像是找到了一个称心的借口，小皇帝几乎是在史桓话音刚落下时就说：“去请封爱卿进来，免得他倒在朕房门口。”
　　史桓没被小皇帝语气中的嫌弃给影响到，他笑容满面地应了声是。
　　“什么事？”将封不摧进来，小皇帝问。他加重了尾音，听上去有些不耐烦。
　　小皇帝看了封不摧一眼，见他的脸真的有些红，额角还有细密的汗珠。他眼神暗了暗，心情更是低沉。
　　没等封不摧答话，就见小皇帝将手里的折子狠狠一砸，口中怒道：“这写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天子之怒，不可不谓之渗人。一屋的人都立刻跪下，包括早就做好了心理建树的封不摧。
　　史桓低着头，神色却不如其他宫人慌张。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么？那沓折子都是请按折子，无非是些“万岁爷吉祥如意”、“万岁爷万福”的话，能有什么值得生气的。
　　倒更像一种掩饰。觉得自己先前语气不好，怕吓着人家，就想把语气不好的原因推到折子上……
　　小皇帝发完了脾气，便放缓了语气：“都起来吧。”
　　知道封不摧起身站定，他才又重复一遍刚才的问话：“什么事？”
　　声音虽淡漠，但比之前实在要好太多。
　　史桓老神在在地立在一旁。
　　他就说吧。
　　真是别扭。
　　封不摧也不兜圈子，开门见山道：“微臣不日就要随骠骑将军出征，此去艰难险阻定然重重，也不知道是否能活着回来。还望陛下助臣一臂之力。”
　　“封爱卿一向厉害，何须朕相助了？”小皇帝一面说着，一面又拿起一个折子，不过看了几行就砸在一旁，“叫沈英正给朕滚过来！”
　　史桓领命，出门随便吩咐了一个小公公。
　　那小公公颤巍巍地问：“师父，陛下发那么大的火，可是沈大人惹上大事了？”
　　史桓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说：“沈大人运气不好而已，正撞上这当儿了，能有什么事？顶多挨顿骂。陛下气撒出去了，也就消了。总好过咱们受苦吧？”
　　说着，又觉得有些对不起沈大人，史桓便多嘱咐了一句：“若沈大人问起来，你就说陛下今天不爱看请安折子，但平时还是挺喜欢的。”
　　门外发生了什么，封不摧一无所知。
　　他看着对他不理不睬的小皇帝，深深觉得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昨天你对我爱答不理，今天我让你高攀不起。
　　封不摧深吸一口气：“微臣知道陛下心中有疑，微臣自会证明。”
　　“证明？”小皇帝冷笑。他的声音比起之前变得更有磁性，哪怕是冷笑也依旧好听。
　　封不摧这才发现小皇帝已经束了冠——对他来说，这几年不过是一出一进的几秒，那对他们来说呢？
　　“若封卿真的有心证明的话，不妨告诉朕，你究竟是不是？”
　　封不摧哀叹：怎么又来？您老人家未免太执着了！

　　暮登天子堂（六）

　　“陛下，”封不摧拱手道，“臣一向在锣岩山深居简出，实在不知道陛下说的那个人是谁。”
　　他真诚地看向小皇帝:“总之，那个人一定不是我。”
　　这个回答和之前“规则”生成的回答没什么两样，小皇帝也不知是不是已经习惯了，再一次听到这个回答也没露出失望或是愤恨的表情。
　　他只是闭上眼睛，轻声道:“封卿总该拿出自己的诚意来。”
　　封不摧脑海里闪现出无数内容来。要说诚意，其实也不难。这些年，规则君让他得到的两派把柄其实挺多。不等封不摧想出个章程来，就听见小皇帝平静淡漠的声音。
　　“封卿可愿与朕抵足而眠？”
　　封不摧:……
　　节操还是死亡，这是一个问题。
　　事实证明小皇弟还是很纯洁的，他说的“抵足而眠”真的只是单纯的睡觉。
　　封不摧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但小皇弟拽着他的右手睡得正香。他眼地下有很浓的青色，远看尚不清楚，近看却觉得心惊。他似乎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封不摧有一点点可怜他。
　　夜里风急。封不摧感觉到有风从开了一条小缝的窗泄了进来，给他兜头一个哆嗦。
　　他看了眼小皇帝紧紧拽住他不放的手，最终还是被寒冷打败。他试着一挣，见小皇帝没有反应，便加大力气。好不容易把整个右手挣脱出来，还不等他松一口气，就见手心一空的小皇帝突然睁开眼睛。
　　封不摧这才发现，小皇帝哪怕睡觉也随身带着匕首。
　　泛着青光的刃擦着封不摧的脸颊刺破了枕头。封不摧听见耳畔传来“噗嗤”一声，然后飞扬的羽绒就遮挡了他的视线。封不摧心中一悸，下意识地抬起手挡了一下，却撞上了什么。
　　羽绒散去，双眼也适应了黑暗，封不摧总算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他的右手正抵在小皇帝额前。
　　小皇帝眼里布满了血丝，近看竟有几分狰狞之态。但渐渐的，那双可怖的眼睛里却蒙了一层薄薄的雾。
　　封不摧心里被人用匕首对着的怒意消散了一些。他试探着用右手来了个摸头杀，小皇帝却十分主动地在他手底下蹭了蹭。
　　他眼里的雾气更浓郁了，浓得好像下一刻就会凝结成水珠滴落下来。
　　封不摧不知该怎么处理眼下的情况。在这一刻，他很难告诉自己眼前这个人只不过是游戏开发商制作出来的一个NPC。
　　他伤心得那么真实。
　　小皇帝把头埋在他颈间，不愿让他看见自己泛红的双眼。他的声音闷闷的，无端地染上几分委屈:“朕一闭眼，就会觉得有人要害朕。所以这么多年了，朕只睡过两个安慰觉。这是第二个……可是拉着你的手，朕就觉得很安心。既然那一次你留下来了，为什么还要离开？而这一次，你竟然还想走。”
　　封不摧什么也没有说。他知道自己不能承认，却也无法狠下心来否认。
　　最后，封不摧老老实实地在这里陪了小皇帝一晚。或许是上天不愿让他品尝在梦中梦的滋味，他看了一晚上的承尘。而后在迷迷糊糊中，他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如果他现在躺的是皇帝寝宫的那张床，而非某宫偏殿的床，这个世界的结局是不是就算达成了？
　　封不摧觉得这个想法其实挺有可行性的。
　　毕竟这个游戏并没有告诉玩家应该怎么去理解“画册”封面上的那句“暮登天子床”。所以这应该就是一件仁者见仁，基者见基的事。
　　鉴于时间限制的原因，在游戏世界里待了整整一个晚上的封不摧必须要离开了。尽管他对规则君不大放心，但也只能选择离开游戏世界。
　　他回到花园，打开“画册”翻阅后面的剧情。
　　主角向小皇帝投诚后，得到了保皇派骠骑将军的关照，可还是没活过战争情节。毕竟此战双方兵力悬殊，连骠骑将军本身都战死沙场，随行战士更是全军覆没。但封不摧心中已有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