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常他撕了页生死簿(81)
“我以为肯定几天就查出来了啊。”商枝说,“大王,您有阎王之目,是谁在搞鬼,那不是看一眼就知道了?怎么还没查出来?”
阎王爷苦大仇深地沉下了脸:“你以为我没用吗。”
商枝惊奇:“用了啊?”
阎王爷深深叹了口气。
浮英在一旁看得都心累,哈哈干笑两声,说:“不止我们大王用了,十殿阎王都一起用了。”
阎王之目不止是阎罗王拥有。作为地府最高裁判者,十殿阎王每一个都有一双阎王之目。
毕竟十殿阎王都各司审判其职,既要审判每一个亡魂,自然都拥有一双能看穿生死、看破人心、看透前尘的阎王之目。亡者所思何事,亡魂所愧何事,又所困于何事,一眼过去,全都能了解。
有这么一双甚至于十双眼睛,照理说,地府是谁在搞鬼,一眼就该知道的。
“出事之后,十殿阎王就开了会,之后大家就把所有鬼差都分配了,让大家分别去各个阎王殿,受阎王之目审查,但是全都没有问题。”浮英说,“那起儿大王刚下十殿会的时候,商大人你就因为彼岸花的肥料问题来找我们大王了,大王顺便瞥了你一眼,知道你没问题,就没有把你列进来,你才不知道这件事。”
“是哦。”商枝抽了口烟,“那所有人都没问题?真的?夜巡也看过了?”
“没有。秦广王看的那两个人,他说一点儿问题没有。”
商枝一脸“奇了怪了”,嘟囔着说:“不应该啊。我这天天太阳穴直突突,脊梁骨都要结冰了,天天难受的得睡二十小时。”
商枝是和所有日夜巡使签下契约的鬼王,所有巡游使的魂灵都相当于与她共存。一旦有谁心术不正,她就能感受到。
心术不正的力度越大,她身上的反应就越强。
鬼一般是不用睡觉的,但也不是无法睡,想睡还是能睡的。
而一旦身体不舒服,所有生物的第一个选择就是睡觉。
她这么一说,阎王爷才发现她身板子瘦了一大圈。
阎王爷摸着下巴思索片刻,说:“日巡跟夜巡关系好,可能是夜巡发现了什么,在包庇。”
浮英恍然大悟:“对哦,还有这个可能!”
阎王爷继续道:“但是日巡胳膊上的伤太浅。按照范无救的力度,整条胳膊都该烂掉才对。”
浮英拧起眉,跟着摸住下巴深思:“也对哦。”
“总之,商枝,你先说。”阎王爷放下手,“你不是说你知道日巡胳膊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吗。”
商枝再次吸了口烟,忧愁开口:“他那个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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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多了。
陆回啪啪拍了两下医院到了门禁点就被电子锁锁上了的门。这门对黑无常没任何抵抗和免疫能力,陆回拍了两下,它就自己开了。
护士站里的护士立刻抬头,一脸震惊。
陆回推着轮椅,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楼层。
护士低头,摇了摇旁边的人:“卧槽,你看到了吗?门自己开了!”
“卧槽,我看到了。”旁边的人说,“搞什么,哇,太恐怖了吧?”
很显然,她俩根本看不到黑白无常。
一个护士搓了搓手臂,有些不安,看了眼同伴。俩人交换了一个不安的眼神,都欲言又止了下。
估计是都怕祸从口出,谁也没说话。
陆回推着白无辛,直接路过护士站,走去病房。
沉默半晌,一个护士站了起来,搓着胳膊,说:“我去把香点上……这鬼月真是,阿弥陀佛。”
白无辛坐在轮椅上,有些哭笑不得:“医院怎么会有香啊。”
陆回见怪不怪:“医院这地方阴气重,在这儿上班的都有心理准备的。说出来太不科学了,所以医生护士都不说,但是都有求神仙求佛的工具的。”
白无辛说:“你很了解嘛。”
陆回说:“我也来这种地儿收过很多人,当然知道。”
他们进了病房,陆回把轮椅停在床边,把白无辛抱上了床。
陆回说:“不早了,你睡吧。”
他脸色很难看,眉眼间像有一团化不开的墨,沉甸甸的全是不满和无能为力,还有一点不知为何的愤怒。
白无辛问他:“你不高兴吗?”
“没有。”
“你不高兴了。”白无辛说。
“……”
陆回撇撇嘴,拉了把椅子坐下,说:“我怎么高兴。那么多事,一鼓作气全塞给你,太不讲理了。”
白无辛笑了笑,说:“别不高兴,就睡一觉的事。你想啊,睡一觉我就全回来了,你应该很期待才对啊。”
“怎么还你来安慰我了。”
陆回拉着椅子往前蹭了蹭,靠在床边,欲言又止了下,叹了口气,说:“你不会觉得不高兴吗,你不是一直觉得……呃,就那个。”
陆回有点说不出口,白无辛知道他想说却没说出来的话是什么。
“你之前不是一直觉得自己和前世不是同一个人吗”。
白无辛朝他笑了。
“怎么说呢,想法有点变了。”白无辛说,“你知道的吧,我其实这辈子有过想死的念头,好几次都站在天台边上想跳下去了。但是一想到我妈难产也要把我生下来,我爸是急着开车来见我才出事死的,我又觉得想往下跳的我自己特别不是个东西。”
“而且啊,欺负我的人很多,但是对我好的人也有的。我遇到过会偷偷跑上楼来给我念故事的女孩子,会帮我主持公道的同学,会抓那些欺负我的人的老师,还有很多很多。”
“有很多人对我好,所以我觉得活着应该也有好事的。但是千八百年前的那些事,我是真的一点儿活下去的光都看不到,所以我觉得换成我,应该早就去死了。”
“但是啊,温娴郡跟我说,很多时候你很笃定的想法,其实根本没那么笃定。你能那么坚定,是因为你还没遇到过,没经历过。如果你真的在那个环境里,真的遇上这些事,你就会发现,之前你那么笃定的那些想法都是放屁。”
“我一下子就想起我自己的事了。”白无辛说,“我突然就觉得,好像是这个道理。”
“后来那个怪物让我自杀,他说我这辈子根本没什么好活的,自己难道不清楚吗。”
“我清楚啊,我比谁都清楚,我也知道那个时候大概是真活不了了,自杀比较轻松。”白无辛说,“可我当时就是不想死,哪怕半身不遂我也想活。他越不想让我活着,我就越想活着。”
白无辛说:“我一下子就理解了。”
陆回拧着眉看着他。
“陆回,我之前其实很抗拒的,我感觉我梦到的这些根本不是我,白无常也根本就不是我。”白无辛歪歪脑袋看着他,说,“可是你对我好好,我不想让你为难,所以没有收手。幸好啊,我没收手。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你其实根本不用下来陪我跑这一趟啊?”
陆回说:“又不重要。”
“很重要啊。”白无辛说,“你连你没了一半的灵力都不告诉我。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之前你抓杨向好,感觉有一点费劲耶。就是因为这个,是不是?”
陆回挠挠头皮,点点头。
白无辛伸手碰碰他手臂,笑着说:“你怎么总骗我啊,小骗子。”
陆回没有说话。
“陆回,”白无辛说,“我其实,之前就很想说了……你能不能不要叫我谢必安啊。”
“嗯?”
“我叫白无辛。”白无辛说。
“……嗯,我知道。”
“你一直叫我谢必安。”白无辛说,“你总这么叫我,我就总感觉你眼里没有这辈子的我,你只看得到谢必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