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常他撕了页生死簿(63)
白无辛正要说些什么,突然间,一滴水滴落在了他鼻尖上。
?
下雨了?
他下意识摸了下鼻尖,却感觉出这滴雨水有些黏糊。
后知后觉地,他闻到了血的味道。
白无辛看向自己的手,指尖上是黏腻的血。
不祥的预感瞬间将他拉入无底深渊。也很奇妙,都不用抬头,白无辛就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他抬起头。
果不其然,一只长着六只胳膊,形如蜘蛛一样的怪物趴在大树上,正低着脑袋看着他们,脑门上贴着一张黄符。
话虽如此,白无辛并不能确定它看没看着自己。因为它没有眼睛,它的脸上只有一张横着贯穿了整张脸的大嘴。
那张嘴里尖牙利齿,血从嘴巴里淅淅沥沥地往下淌着,好像是口水。
这些口水就像雨点一样砸了下来,接二连三地砸在白无辛仰起的脸上。
白无辛缓缓睁大了眼睛。
“七爷!!”
齐岁光一嗓子将白无辛叫回过神来。
白无辛脑子一片空白,身体却自顾自地做出了反应。
他抓过温娴郡的衣领子,抱着她就往前一个翻滚。同一时间,那怪物砰地袭向地面,活活在地上砸了一个大坑。
温娴郡看着那片尘土飞扬的大坑,本就惨白的脸更白了。
要是没有白无辛,她现在可能就是一张肉饼了。
白无辛把她松开,搁到身后,往前一步,回手掏出了哭丧棒。
齐岁光先一步冲了过来。他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杆长.枪,身手极好地挥旋着大圈就大叫着冲了上来,腾空跃起,两手高举冷枪——
怪物头都没抬,伸起一爪子,啪地一巴掌把他扇飞出去了。
跟赶蚊子似的。
白无辛单手拎着哭丧棒,难以置信地目送二等白无常齐岁光在空中被扇飞出去了三里地。
齐岁光喊:“七——爷——”
白无辛:“……”
你喊七爷爷也没用啊!
温娴郡已经呆了:“飞得好远。”
白无辛也是傻了,居然还跟着看向齐岁光消失的彼端,喃喃应和:“是啊。”
一声巨响,脚下大地颤了三颤。
白无辛回过神来,回头一看,正是那怪物往前走近了一步。
白无辛有点害怕。二等白无常都被一巴掌扇飞了,更别提他这个凡人身了。
他怕得手都发抖了,赶紧对温娴郡道:“走!快走!快跑!!”
温娴郡忙说:“我跑了你怎么办!?”
“你担心我干什么!”
白无辛在怪物向自己缓步走来的地动山摇里狠狠推了她一把。
温娴郡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个足足有两米高的怪物,欲言又止了下,转头跑走了。
白无辛回过头来,那怪物已经近在咫尺,从嘴里滴答出来的鲜血更多了。
白无辛还是忍不住向后蹭着后退了半米。
那怪物张开血盆大口,发出震耳欲聋的恐怖吼叫。
它冲上来,向白无辛扬起巴掌。白无辛握紧了哭丧棒,抬手迎了上去。
便听当的一声,哭丧棒猛地一震颤,白无辛格挡住了这一击。
白无辛手都被震麻了。
这怪物力大无穷,按着哭丧棒把他往后压。白无辛接连后退了几步,渐渐有些撑不住。
但他愣是不觉得手上快没力气了,虽然是被震麻了,但骨头里反倒越来越往外涌力气。他咬紧牙关,用力一甩,净活活把那怪物推开了十米远。
白无辛心一横,举起哭丧棒,几步向前冲了上去,正要挥出棒子去,突然间,细微近不可闻的微弱声音从耳边传来。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
“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断。”
白无辛浑身骨头突然全软了,脚上一趔趄,身子一歪,扑通跪倒在地,哭丧棒也从手上掉了下去,骨碌碌滚出去几米远。
他面朝前重重倒了下去,脸陷在公园的草地里,鼻腔里都是泥土味。
他动了动,却动不了。
明明刚刚还越打越来劲,现在却连抬头的气力都没了。
白无辛脑子一片混沌,过了几秒,才明白了。
刚刚是有人给他念咒。
而且,就在这附近。
怪物再次向他走了过来,一步一步,引得地上跟着轻颤。
完了。
白无辛想动,却连指尖都动不了一下,整个人连骨头带灵魂都一起被按在了地上,像条在案板上等死的鱼。
绝望之中,他想起了陆回。
他想起陆回在不到半个小时前回了地府,他想起陆回在回去之前塞给他那么大一袋子吃的,让他困了就睡,饿了就吃。
他想起陆回还摸了摸他的小白脑袋,跟他说,等我回来,我天亮之前一定回来。
陆回。
陆回……
阴曹司里,陆回突然浑身猛地打了一个冷颤,两腿一软,扑通跪了下去。
在他前面拿着文件解释情况的城隍——阴曹司的掌事者,对着突然跪下来的他,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他们背后,阴曹司里人来人往,都在忙生死簿的事。
沉默片刻,城隍说:“还没过年呢吧?”
陆回:“没有。”
“知道你给我跪什么呢!?”城隍说,“站起来!说着说着就跪下,不知道的以为我对你怎么样了呢!”
“怎么会呢。”
陆回随意答了句,站了起来,眼神禁不住又往身后的天上瞟,净是不放心的焦虑。
怎么回事。
“看我!范无救!”
城隍拿醒木敲着官桌,大声提醒,“正说事儿呢,你眼神老往外瞟什么!”
“啊,抱歉。”陆回收回目光,低头看手上刚拿到的文件,“所以,生死簿有备份?然后呢?”
“……那是我五分钟之前说的事。”
“哦。”陆回说,“抱歉。”
“抱什么歉啊你!我受够你了我真的,你这个恋爱脑你上人间挂个脑科去吧行吗!!你打刚才进来开始你已经往上看了三十四次了!你才进来十分钟!!”
城隍几乎要抓狂,“苍天啊大地啊,阎王爷一世英明怎么收了你这个玩意做黑无常!你说你这二十年,谢必安不在这二十年里,对!你是没什么事,是在兢兢业业好好工作!我敬你是个好无常!可他一回来你他娘就本性暴露了!压根没你什么事你还非要跟着跑这一趟,这下好了,你把自己跑进生死簿了吧!你这叫什么,你这叫舔狗!!”
陆回淡淡:“这不叫舔狗。”
城隍不听:“不管!我说是就是!以前你也是!!对!你业务跑得是挺好!但是你能不能不要跟谢必安天天连体婴儿一样黏在一起!!我真服了你啊我,一千七百多年前地府搞团建去阳间调研,我看你大晴天撑着把伞站那儿我好心告诉你不会下雨,结果你一侧身给我看谢必安在你旁边炫那个路边摊小吃,完了你还告诉我可是他怕晒你得帮他撑伞!!!”
“谁管你俩啊!谁管他怕不怕晒啊!够了啊!!你知道我什么心情吗!你不知道!我的心情就是我是条狗我叼着块肉路过然后好心冲你汪了一声问你吃不吃肉,结果你直接毫不讲理给我一脚把我踢飞还把我的肉抢了!!”
这件事城隍已经愤慨了一千七百多年了,陆回已经耳茧子都听出来了。他揉了揉耳朵,置之不理,开始翻手上的文件。
但是该说不说,城隍总是在控诉这件往事时把自己比喻成狗,这让陆回不得不在某种层面上对他肃然起敬。
能把自己是狗的比喻说个一千七百多年,陆回也不得不对城隍记仇的能力肃然起敬。
正想着,陆回突然心口狠狠一疼,又不受控地扑通一下跪了下去。
城隍:“……”
陆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