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常他撕了页生死簿(135)
“他在那场漫长的折磨里失去了拿枪的胳膊,失去了喉咙,失去了一只眼睛。后来的一个晚上,他咽不下这口气,他觉得自己是赋人,无论如何都不能死在敌国的土地上,落叶要归根的。所以他就杀了守卫,跑了出去,他死也要死在回乡的路上。”
“他开始走一条很漫长的路,一条回家去……回故国去的路。”日巡说,“他走了很久,但也好像没那么久,他记不清了。”
“他在路上听到了很多消息。一开始出去的时候,有人告诉他战争还在持续,敌国把大将军的边疆作为突破口,入侵了整个赋国,赋国现在水深火热。”
“大将军一路听着战争的情况,从敌国往他的故国走。后来走到中途,有人说,战争结束了。”
“人们告诉他,战争结束了,赋国的皇帝死了。”
“他们说,赋国全灭了。”日巡说。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晚安~
第90章 忘记
于歌愣住了:“灭了?”
“嗯,灭了。”日巡没什么表情,“敌国把皇帝都杀了,赋国彻底灭了。”
“但是大将军难以置信,所以他还是往回走。他又走了很久,终于走到了地方。他发现那些人说得没错,赋国已经全灭,京城外的城关上挂着皇帝和太子的脑袋,而城关之上,站着阿书和敌国的将领。”
于歌更愣了:“阿书??阿书不是那个——”
“对,他妹妹的夫郎,也是他的将领。”日巡说,“当然,他妹妹也站在上面,遍体鳞伤的。”
“阿书远远地看见他,就对着他很大声地笑了起来,等他走近了,还对他喊了什么,好像是在骂他。然后,就当着他的面,把他妹妹从城门上扔了下来。”
于歌瞳孔一缩。
日巡却不往下说了,他站了起来,手往于歌脑袋上一按,把她头发狠狠揉搓了一遍。
于歌被揉得七荤八素,发型都乱了,她有点急了,“哎”了一声。
日巡松开手,于歌抬头,看到日巡对她轻轻笑了一下。
“我走了,”他说,“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覃覃。”
覃覃是一个于歌从没听过的名字,于歌却被叫得怔住,因为她竟然不觉得陌生。
日巡回头就走了。于歌回过神来,大声叫住他。
日巡回头。
于歌说:“你去哪儿啊,你故事都没讲完呢!后来呢?他妹妹怎么样了,他又怎么样了?”
说到这儿,于歌咽了口口水,神情紧张兮兮。
日巡看着她,慢慢地说:“没有后来了。”
“他们死了。”日巡说,“大将军想接住他妹妹,但是他已经没有手了。赋国也没有了,所以就这样了。”
于歌听得有些心绞痛,道:“那,那个阿书,难道是……”
“阿书是叛国贼。”日巡很平静,“他把大将军卖了,就是这样。”
于歌有些说不出话。
她抿了抿嘴,酝酿好久,才犹犹豫豫地说:“就这么……没了?”
日巡说:“你好像很不满意?”
于歌点点头,给他比划了一下,说:“一般,这种展开的故事,不都是后面要奋发图强打回去,或者肯定有反转之类的……”
“这是野史,是存在过的,不是故事。”日巡说,“因为人们不甘心,所以才创造出了‘故事’,人们在故事里才能打回去,重新站起来,才能有绝不可能但绝地逢生的机遇。可真实里,断掉的手长不回来的,四面楚歌就是四面楚歌,绝境里只能等死。”
于歌说:“你那不是长回来了吗?”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一愣,吓得赶紧捂住了嘴。
日巡仍然冷静至极,甚至轻笑了一声。
他没在意,只说:“傻丫头,很多事情都是突然就结束了。无疾而终是世上大多数事情的最终结束方式,仅此而已。我这次真走了,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别什么事情都可着女朋友合适,多给自己想想。”
于歌问他:“你同意我找女朋友?”
“同意啊。”日巡说,“你自己喜欢觉得靠谱就行,你开心就好了。找男的女的都行,男的也没什么好东西。行了,我真走了,后会无期。”
于歌怔怔看着他,心里竟然对最后“后会无期”四个字起不了一丝波澜,只是理所当然地想,确实再也不会见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想。现在这个科技发达信息便利的时代,只要加个vx加个企鹅加个联系方式,天南海北都能联系上,怎么都能见到的,怎么会后会无期。
可她觉得眼前这个人不一样。他说要走,他就是真的要走了,再也不会见到了,要联系方式也没有用的。
这个人她留不住,她知道。
尽管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知道。
日巡最后朝她一笑,道:“对不起了。”
日巡走了。
真走了,于歌眼睁睁看着日巡慢慢消失在人海里。她张开嘴,她还想叫住他,她想叫他的名字。
她知道的,白无辛告诉过她了。
可她心中有巨大的违和感,她知道那不是这个男人真正的名字。她感觉有一个名字在心口上喉咙里不停地环绕,裹着一层无法拨开的迷雾,让她看不清,也想不出来。
那名字呼之欲出,她却叫不出口,看不清晰。
只是,她闻到了浓重的血味,她看到了漫天的黄沙,她在那些似有似无过分抽象的景色里,看到一双麻木不仁的眼睛。
那是一双和她很像的眼睛。
她的视线里模糊了一大片,她的眼泪从眼眶里滚滚而落。
她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而哭,只是心里有一片巨大的空虚。
那片血淋淋的空虚告诉她,她忘记了什么。
忘记了很重要的什么。
“鸽子。”
有人叫她。
她回头,石卿站在她身后,手里还拿着刚刚给她买的桥头排骨。
石卿张张嘴,欲言又止了下,小心翼翼地问她:“你……没事吧?他欺负你了?”
于歌本就一直在流的眼泪瞬间决堤,她哇地一声嚎啕大哭,抱住石卿,在她胸口哭得像个被哥哥扔了的小孩。
她还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但她真的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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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钟,石卿跟于歌蹲在了马路牙子边上吹夜风。
“是这样。”石卿说,“真的很玄啊,这件事。”
于歌点点头。
她刚把发生的所有一切告诉了石卿。但很显然,石卿也没经历过这种事,说不出来什么,只能贴着她搂着她,一下一下地轻轻拍着她,以表安慰。
于歌吸了吸鼻子,问她:“说起来,你那个时候怎么会在那里?”
石卿说:“你那个朋友带我去了,说让我在旁边旁观。”
于歌有些意外:“白无辛吗?”
石卿点点头。
石卿的眼神往外飘了飘,她想起了白无辛刚刚叮嘱她的话。
不久前的白无辛握着一杯大满贯奶茶嗦着,带着她躲在于歌后面偷听。他们离得很近,但不知道为什么,于歌完全没有发觉。
白无辛告诉她:“我们不方便说太多,你也不傻,意会应该也能意会出来了。这事儿自己知道就行了,以后尽量不要跟外人提起来。”
石卿当然意会到了。可她还是难以置信,就问:“真的有这种……这么玄乎的事儿吗?”
“有,还很多。”白无辛说。
石卿把于歌搂紧了些。她俩在路边抱在一起,各自沉默着,不知都在想什么。
过了挺久,于歌说:“卿卿。”
石卿:“嗯?”
“你那个时候,为什么会觉得他是我哥?”
石卿在想别的事情,一时间没接上这个脑回路,懵懵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