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官不如食软饭(66)
大约是因着始终没人开门,门扇被悄悄推开一个缝隙,先是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偷偷打量着屋子。
屋内没点烛火,只有从窗子里透进来的月光照出一层薄光,大约是听着屋子没没个声响,沈瑞颇不甘心的将门扇又推开了些。
换做旁人大约早就退却了,独沈瑞一个,坦荡荡地登堂入室,半点进了旁人屋子的直觉也没有。
屋中不算过于昏暗,沈瑞的一举一动都借着那点月光映在素纱的屏风上,江寻鹤默声地看着,始终紧绷着的情绪却在全没知觉的情境下悄悄放松了许多。
沈瑞绕过屏风,便同坐在窗边的人对上了目光,其实他并不太能看清江寻鹤的神情,这屋中的物件儿大都能借到一点月光,可只有江寻鹤将月色背负在身后,面前却是一片昏暗。
沈瑞原以为他已经睡了,猛地对上心中一惊,但很快便松懈下来。
还隔着好远,但江寻鹤好似便已经闻到了他身上的寒气,如他这个人一般,半点分寸也没有地侵略周遭的空间。
沈瑞同他在黑暗中对视了片刻,忽然弯了弯眼睛轻笑道:“我来找太傅补功课。”
江寻鹤喉间滚了滚,他几乎能听见自己心中如同擂鼓般震颤,好似他被溺在梳子虹经久,百般挣扎难得生境,却在最后即将论文的瞬间,被沈瑞一把拉了出来。
那些与他至亲血脉之人都一次接着一次地将他厌弃,他本已经做好了孤苦此生的准备,但沈瑞却忽而闯进来,扯住了他。
没听到江寻鹤的声响,沈瑞轻挑了挑眉,抱着自己的金丝软枕缓步走了过去。
一步一步,说不清是踩在刀锋上还是心尖上。
沈瑞裹着一身的寒意欺身而上,夜里那点浓重的水汽透过他略敞开的衣领散溢而出,带着种蛮不讲理的姿态侵袭着他的鼻腔。
沈瑞又闻到了那股子清苦的草药味,鼻子下意识抽了抽,心中却安定了几分。
他懒洋洋地拖着声调:“学生这般刻苦来求学,太傅却不理人,这是哪里来的道理?”
江寻鹤忽而用力扣住了他的手腕,略带着些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着他手腕上的皮肉,轻声唤了句沈瑞,声音有些哀哀地可怜,好似绝境中最后一点祈求般。
“阿瑞”
第060章
江寻鹤紧紧地扣着沈瑞的腕子, 指尖却向上攀张这,一副如溺水之人渴求浮木的姿态。
乞求、可怜,却又半分不肯挣扎, 只是哀哀地盼望着岸上之人主动向他伸出手掌,甚至最好是能迈入水中,主动与之纠缠、沦亡, 共赴死境。
看着好像可怜得不像话, 但分明暗藏着锋刃,只待稍一凑近就将两人一并捅个对穿。
沈瑞垂眼瞧了片刻, 就在江寻鹤几乎支撑不住的时候,他才嗤笑一声,屈尊降贵般地凑近了些, 附在他耳边。
两人颈侧紧密地交叠着, 远远看去好像在相生相依般。
沈瑞无声地享受着江寻鹤下意识生出的那点僵持, 他轻轻勾了勾唇角, 太近了,以至于他几乎能感受到江寻鹤颈侧血管的颤动。
沈瑞嗤笑了一声, 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江寻鹤,谁教这般姿态勾人的?”
江寻鹤闻言抿紧了唇,想要说些什么,脖颈却猛地被掐住, 沈瑞莹白漂亮的手指深陷入皮肉中,掐出一片忽视不得的红。
疼痛感和窒息感瞬间蔓延上来, 江寻鹤却仰了仰头, 献祭般地地将脖子尽可能露给沈瑞, 心中却抑制不住地催促着:杀了我,同我一并, 长久地深陷其中。
沈瑞感受到手掌下喉咙微微滚动,忽然哼笑了一声,手指稍稍松懈开一点力气。却还不等江寻鹤反应,便向上滑动,紧捏着江寻鹤的下颌,强迫他与自己对上目光。
江寻鹤眼中的人影逐渐放大、靠近,他的瞳孔下意识微微紧缩,却半点抗拒躲避的气力都生不出来。
沈瑞姿态强势地覆上江寻鹤的略有些干涩的唇,寸寸碾磨、探索殆尽。
江寻鹤只是稍一愰神,便反映了过来,扣在沈瑞腕子上的手掌猛地缩紧,将人更深地往怀里压进来,唇上也半点不肯退让地争夺。
两人不似旖旎暧昧,倒好像金戈相撞,非见鲜血不可罢休。
唇齿碰撞间,更有灵活的舌纠缠、抚慰,沈瑞身上的水汽现下好似全分布在了温热的气息中,烘出一种躁人的潮湿感。
如入溺水之境,挣扎、震颤,百般求生不得后,自我放逐般沦亡。
只是这次,大约不只是孤苦的一个人了。
沈瑞稍稍后撤开一些,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竭力补充肺脏间缺失的气息。
借着窗子透进来的那点月光,他几乎能看清江寻鹤唇上那点旖旎的水渍,映衬间反出些暧昧的光泽。
倒将他平日里那般的清冷褪去了大半,平添上几分艳丽,至少要比传胪日鬓边的那朵牡丹养人许多。
沈瑞缓缓咧开嘴,露出一点笑意来,活像一只餍足的恶犬。
他伸出手指,用指腹轻轻擦去唇角的水渍,弯着眼睛笑起来,好似方才又强势又不肯容人退却的全不是他一般。
握在他腕子上的手掌还不肯松开,仿佛他稍一退却,就要将他重新拉扯回去,沈瑞眼睛里含着笑意,半点不躲避地同江寻鹤对上目光,直到后者抿了抿唇,缓缓松开了力道。
沈瑞将手腕收回来的时候,腕子上已经留下了深深的红痕,估摸着没个三五天是消不干净了。
他看了一眼,却又浑不在意地垂下手,任由袖子将其遮盖住。
他弯下身子将掉落在地上的软枕捡了起来,轻轻拍去上面沾着的浮灰,两人之间最后一点可以证明方才发生了什么的东西也被消磨干净。
江寻鹤掩藏在暗处的手掌缓缓收拢合紧,捏出红白分明的痕迹,他滚了滚喉咙,强行压下心脏中不止歇的叫嚣。
一遍遍地在心底安抚着自己躁动的理智,生怕这最后一点独一无二也如镜中花水中月般,稍一惊动,便要消散干净。
沈瑞抬眼时,发觉江寻鹤还是坐在窗前,半点也不曾动,只是目光却始终紧紧地落在他身上,牢牢地关切着他动作。
明明半点都不肯退让,却只是虔诚地等着沈瑞回头抬眼看向他,丁点儿主动挽留的动静也不曾有。
沈瑞心中微微一哂,故意拖长了语调懒声道:“太傅不是说要陛下吩咐了,学生每日要同殿下学一样的东西?白日里没讲完的东西,夜里总要补上吧。”
他看似好像在询问江寻鹤,实质上却半点周旋的余地都不曾给江寻鹤留下。
江寻鹤闻言抿了抿唇,轻声唤道:“阿瑞。”
沈瑞唇角怀着点笑意,漫不经心地欣赏完他那点可怜巴巴的模样,便毫不留情地抱着软枕一转身往床榻那边去。
经过桌案边时,目光从上面的信封上掠过,没看细致,只瞧见了“江东”二字,心下便对江寻鹤方才那般有了点猜测。
但却什么都没说,走过去便算揭过去了,他又不是什么来普度众生的善心菩萨,他对江寻鹤为何如此半点也不好奇,他要的只是江寻鹤自己将他所长久坚持的打破,主动走到他面前来,最好心甘情愿地被锁扣住脖颈。
他缓步走到床榻前,江寻鹤的床榻同他这个人在外面所展露的一般无二,处处规矩克制,知晓的是个安睡的地界儿,不知道的还当是要在这修出什么禅心。
沈瑞将自己抱来的软枕丢了上去,金丝暗纹的软枕与素净的床榻幔帐之间竟然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和谐。
他撩了撩衣袍毫不客气地躺在了上面,夜里总归还是有些凉的,更不必说他一路沾着湿气走过来,沈瑞只是稍一犹豫,便扯了杯被子盖在了自己身上。
动作间,能够闻到一股很熟悉的味道,只是不似方才他同江寻鹤亲吻时那样强烈,但总归叫他心中莫名生出些安心来。
他轻轻打了个哈欠,懒声道:“太傅再磨蹭一会儿,学生便要睡了。”
话中说得百般冠冕堂皇,将自己根本就是来找觉睡得事情遮掩了个干净,只字不提。
江寻鹤好似被他的话惊动了,紧握着的手掌缓缓松开,他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缓缓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