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官不如食软饭(182)
看着春珰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处,沈瑞合上了眼养神,是他想岔了,既然是喜欢的,一个笼子不够那便外面罩上千八百个,哪怕是金子做的,他也是养得起的。
第161章
春珂绕着春珰转了好大一圈, 她有些迟疑地掂量着:“公子责骂你了?不应当啊,一般都是骂我的。”
春珰一时不知道当不当夸赞她一句“贵在有自知之明 ”。
片刻后只是有些迟疑道:“我们大约是要有位新夫人了。”
春珂闻言立刻瞪圆了眼睛:“家主要另娶?”
在瞧见春珰的神色时才笑嘻嘻地凑过去道:“好姐姐,我不过看你心烦逗逗你罢了, 莫要当真。”
“姐姐方才说夫人,难不成是公子相中了某家的小姐不成?”
春珂坐在石阶上,手肘在膝头上撑着, 慢悠悠道:“公子虽在外名声不大中听, 但对内向来是不曾有过亏待的,凭着公子这个年纪院子中还未曾有过侍妾, 想来若是哪家的姑娘小姐嫁进来,也定然不会吃亏。”
春珰看着她还在为那个虚无缥缈的闺阁小姐谋算,却是微叹了口气, 她心中有个算不得猜测的念头, 只是实在是离经叛道, 叫她始终捏不准。
春珂坐在一树花叶之下, 越说越起兴致,她用食指戳了戳春珰的小臂:“姐姐你说, 旁的世家权贵子弟早早便有了通房侍妾,怎得公子瞧着半点心思都没有。”
问完了,又忽然想起什么般,猛地摆手解释道:“我可并非存了什么旁的心思, 公子那般的性子,多说一句话我都害怕。”
若说是从前, 春珰还能斩钉截铁地告诉她是因为比起那点男女之事, 沈瑞明显是更喜欢招猫惹狗斗蛐蛐。
别说娶个什么姑娘了, 就是说明日便要同个什么蛐蛐王拜堂成亲,她也不觉得稀奇。
但自从今年起, 不知什么时候,喜好整个翻了底儿,原本对猫猫狗狗、蛐蛐斗鸡的兴趣全都转到了什么雀鸟上了。
——依着春珰这么多年在高墙大院之中的经验,那雀鸟绝对是个男的,甚至有很大的可能是跟他睡在同一张床上的那个。
她神情古怪道:“保不齐就是未过门的夫人守身如玉呢。”
春珂闻言一怔,没料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有些犹豫道:“那……那还真是挺专情的 。”
她后半句说得实在是艰难,毕竟沈瑞那副样子换做是谁都难以将其同任何美好品质扯上关系。
但春珂很快就将这点事情给抛到了脑后, 她从阴影下探出一点头来:“不过姐姐既然知道了这样的消息,想来定然是瞧见了什么内情。好姐姐,见面分一半,且同我说说吧。”
春珰有种微妙的直觉,倘若她今日说漏了嘴,不管是真是假,只怕都落不到个好下场。
于是在春珂继续发问之前,果断换了个话头:“主家的事情哪里轮得到我们来置喙,与其来掂量这个,倒不如想想若是公子大婚,我们能拿到多少赏钱。”
春珂素来是个财迷,一听见这话顿时便上了心:“我听闻陈家的公子大婚时,他院子中的人可是拿到了这个数目。”
她伸出手指在春珰面前晃了晃,随后乐颠颠道:“咱们公子又大方又有钱,赏钱指不定是这的多少倍呢。”
身形随着她的话晃了晃,春珂忽然无不感慨道:“一晃也好久过去了,公子居然都要娶亲了。”
她们两个就蹲在廊下的枝叶掩映下,这地儿离院子的距离刚好,既不会扰了沈瑞的清静,又能在听见吩咐的时候第一时间进去。
但一是为了隐蔽身形,二也是为着遮阳,所以寻了个
枝叶最茂盛的地方猫着,旁人瞧不见她们,她们自然也瞧不见不远处的回廊上忽然停顿的身影。
春珂还在畅想着:“咱们公子娶亲定然是要风光大办,什么十里红妆,定然是要从话本子上活过来的,连摆三天流水席,叫全中都城的人都来祝贺公子和夫人。”
单是这样说说,她都能想到那个盛况了。
春珂最后还要感叹着收尾:“也不知公子心仪的是哪家的小姐。”
江寻鹤站在回廊上,掩在袖子中的手掌捏紧,手背腕子间爆出一条条青筋,他抿紧了唇,将春珂的话一字一句听了个清楚。
春珰看着她完全沉浸在畅想之中的样子,庆幸之余心中又多了几分好笑,她拍了拍春珂的肩膀道:“得了,待到公子想清楚下聘的时候我们自然就知晓了,现下还是做好自己的事情吧。”
她也想清楚了,无论沈家在汴朝中的地位如何,将来总归是要传到沈瑞手上的,人家自己的家业,是败坏了还是送人了,都是他自己的事情。喜欢个男人而已,更何况凭着那位什么“甜腻腻的雀鸟”的身份家世,养在府中又能如何?
想明白了,心中自然是一阵轻松,春珰起身道:“你先去小厨房传……”
她口中没说出口的话彻底顿住,看着回廊下一身青袍的江寻鹤,只觉着喉间忽然失了声,胸腔中仿佛被倒灌入水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方才的话,他究竟听见了多少?
若说刚从院子出来的时候,春珰心中的猜测只有四五分,在同春珂说完话后已然有了七、八分,甚至更多些,几乎已经是笃定了。
沈瑞生在这汴朝内最富贵权势的家里,人人捧着,所以他也素来对什么东西都没个长情,今日都蛐蛐,明日就养鸟,三两天就腻了。
对他而言这些东西都太易得,太轻易得到的东西便难免要不珍惜,这么多年唯一一直在做的事情就是每月雷打不动去给长公主请安。
他不珍惜的唾手可得,想得到的母爱,之间隔着天堑。这样的反差只会让他的喜恶越发极端。
所以在春珰发觉他现下对江太傅如此上心时,才会敏锐地觉出这大约不是简单地感兴趣想要逗玩一番。
或者他心中早有了什么想法谋算,但现下已经全都被她和春珂的一番话搞砸了。
春珂还浑然不知,见她话说了一半,便撑了下站起来追问:“去小厨房做什么,怎么话说了一半开始发愣。”
直到发现春珰没有回应的时候,才觉出些不对,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正瞧见廊下的江太傅。
春珰终于回过神来:“问太傅安,方才不过是奴婢们胡言乱语,为着些喜宴的赏钱扯出的玩笑话,还请江大人万不要放在心上。”
春珂见着春珰如临大敌的模样心中有些不解,他们方才讨论的是沈瑞的婚宴又不是江太傅的,怎得如此害怕?
但却也没说什么,只是同她一并行礼,附和着几句。
江寻鹤有些迟钝地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应了句“无妨”,而今这园子中已经空空荡荡只剩下他一个人站在廊下了 。
婚宴,会是陆家吗?
他几乎是瞬息的功夫便想到了陆思衡那个极具侵略与挑战的目光,是从来不曾展现在沈瑞面前的势在必得。
但春珂说的好像是某家的小姐。
是同乌州於氏长女那般的联姻?什么时候的事情,要如何操.办全不知晓,只在方才听到了十里红妆。
江寻鹤用力掐了掐掌心,刺痛感将窒息稍稍缓解了点,他心中有从江东蔓延到中都城的谋算,事无巨细,但眼下全都失了效用。
只剩下不知是谁用了好生丑陋的笔法写下了荒唐的大字。
“沈瑞心仪的姑娘。”
他抬脚走进了院子中,那罪魁祸首却还浑然不觉地晒着太阳,合着眼轻轻晃动悬着的小腿,翻了一半的话本子反扣在腿上,再惬意不过。
大约是听见了些声响,半掀开眼皮瞧了眼,但很快又被晃地合上了。
“今日进宫时,小太子可还安稳?没一瞧见你就哭鼻子吧?”
听闻萧明锦又被责骂了,骂过后又罚了抄书,好一阵折腾。但大约是上次来没见着好,所以倒没来寻沈瑞哭,只是见着江寻鹤的时候便难免摆脸色。
江寻鹤手掌缓缓松开了个缝隙,原本因为过于用力而有些泛红的皮肉在冷风吹过来的时候惊起些细微的刺痛,他唇角有些紧绷,像是在掩饰着什么情绪,但在沈瑞问起萧明锦的时候,还是开口道:“并无大碍,只是陛下近些时日忧心,难免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