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官不如食软饭(110)
随后便转身进了屋子,过了没一会儿再出来是便扬手道:“主子请夫人进去说话。”
於三娘闻言心中松了一口气,但面上却并没有表露出来,只是轻轻颔首便走进了屋子。
先瞧见的便是一扇簪花仕女屏风,从它后边儿隐隐透出些微光,於三娘不敢多看,连忙福了福身子问安道:“三娘见过主子。”
屏风后有着一瞬的安静,但她却只是将头埋得更低了些,片刻后终于传来了一道低沉的男音:“听浮桃说,你有要事禀报?”
“是,楚家的船队已经离开中都了,这次的商船一分为二朝着江东乌州各一队,瞧着是想将生意同时料理了。”
这在从前可是从未有过的,虽说江东乌州相距不远,但所产的物件儿却大有不同,保存运输的法子也有很大的区别,更何况行船之中多有变动,稍有不慎,便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因而楚家从来都是只选择一处来做生意,这次却自己个儿打破了规矩。
“船队规模如何?”
“这正是三娘要说的第二件事,此次商船的规模前所未有的大,与其说是一分为二,倒不如说原本便是两支船队合并在一处。”
於三娘面色凝重道:“今晨中都那边传来了消息,此次行商背后之人是沈家的沈靖云。”
屏风后的男人终于提起了些兴致,语调也有了细微的昂扬:“沈靖云?他一个世家子弟瞎掺和什么?”
“听说是只投了许多钱,并未参与到经营中去,更何况他本就是个草包,若是他参与进来搞不好楚家反倒会亏本。”
於三娘唇角浮现出一丝笑意,但很快就回过神来,将自己的情绪掩盖住。
“只是有一件事,便是那沈靖云放出话来,若是谁挡了他赚钱的路,便是与他为敌。”
男人嗤笑了一声道:“凭着沈钏海一辈子都装出一副正派的模样,结果生了个儿子,从前奢靡挥霍,现下更是掉进了钱眼里。”
於三娘忍了忍,但最终还是止不住道:“现下更加挥霍了,听闻沈家每月的开销有八成是花在他身上,若不出来赚点钱,只怕没几年沈家便只剩下空壳了。”
说起来,於三娘倒是略有些理解,只是现下正是主子筹备大业的时候,任何细小的变化都怕成为阻碍。
男人倒是没太在意,闻言更是笑了几声道:“且找人盯着管湘君的动向,只要不过线,便先由着他们去,大局未定之前,我们都要小心行事。”
“是。”於三娘合手道:“三娘明白。”
但人却没走,直觉告诉她,男人一定还有什么话没说。
果然,在短暂的安静过后,男人忽然压低了声音道:“安排进中都的人得手了吗?”
“主人放心,消息传回来说是亲眼看着沈靖云吃进去的,若非如此,只怕也不会有后面病重之事了。”
男人像是安了安心般道:“那边好,此事重要,绝不可出岔子。”
第097章
船虽不过行了三五日, 但往来的消息却快要将船舱堆满了。
管湘君坐在椅子轻揉着额角,实在是疲乏得厉害,这几日且先不提各方势力传来的消息, 便是连水贼也禁不住要来分一杯羹。
这是明知道沈瑞投了钱进来,便开始猜测船上究竟藏着多少金银珠宝。若是说怕不怕沈瑞,那也是怕的, 但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若是得了手即刻搬到旁的地方,等过几年风声一过, 自然有他们的荣华富贵下半生。
本着这点想法,踩点动手的一波接着一波,管湘君估摸着, 围着渡春江周遭的那些个有点人马本事的都想来蹭一口。
只可惜他们忽略了, 沈靖云非但有钱, 他还有权势, 楚家买不到的兵器、雇不到的人手,他都能一力承办了。
那些个水贼来的时候有多雄赳赳气昂昂, 走的时候就有多溃散。
这些人中估摸着还有不少是被忽悠来的,连刀都拿不稳当。
管湘君很清楚这是江东的手段,江家在江东盘踞已久,当初先皇经营渡春江水运用来运兵打仗的时候, 江家出了不少钱财人力,本以为可以借着这次机会跻身世家。
却不想最后也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
因而在水运之上, 江家维系的梅花商行有着绝对的主导权, 只要过往的行船交一笔不菲的过路费, 便可免受水贼的侵扰。
若是不交,最后便只会落得个人财两空。
而这笔钱, 管湘君已经许多年没有交了,江家想要通过楚家和中都内扯上关系,这便也算是合作之中附加的恩惠。
因而即便楚家没有掏这笔钱,但往来行船也仍旧是鲜少遇到水贼,即便有也不过是周遭想要谋取点小利的罢了,杀不得人也成不了气候。
但此次却与从前皆是不同,一波接着一波地上场,不知道还以为楚家要给这些水贼开个什么比武大会一般。
若说这背后没有梅花商行的手笔,才是当真见了鬼。
敲门声忽然响起,原本也不过是在闭目养神的管湘君睁开了眼睛道:“进来吧。”
“夫人,给沈公子的消息已经传回去了,另外,船只附近多了几只小船。”
管湘君倒是半点也不惊讶,她微叹了一口气无奈道:“瞧着这外面大亮的天光,又是从哪来的踩点的?”
这些个水贼也不知是没脑子,还是单纯为了恐吓,一个个专喜欢踩点,有时江面上并无水雾,两方之间甚至还能对视一眼。
“我觉着这次倒是不像是来踩点的,船是从乌州地界过来的,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不像是水贼,倒像是……”
“来盯梢的。”
管湘君打断了他的话,面色有了一瞬间的凝重,梅花商行虽然棘手,但到底有东家给铺垫的布局,他们只管小心行事便是了。
这最最让人担忧的,便是乌州於氏。
於氏一族从来行事谨慎神秘,虽然也经商,但却同江家全然不同,诸事都更像是凭着心情般,至今为止还不曾有人从乌州探查出消息来。
传消息的人见管湘君面色凝重,稍稍迟疑了一瞬道:“那可要叫人将其驱逐开去。”
“不必了,人家又没有什么旁的举动,贸然驱逐,只怕会惹来不少麻烦。”
管湘君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已经凉了的茶盏叫她稍稍醒了醒神道:“只叫人看顾好便是了,左右同乌州总是要打这场交道的。”
“是。”
门扇被重新合拢,管湘君看着桌面上的账册,心里却颇不宁静,虽然到目前为止也算是大大小小的麻烦都接连不断,但是种还是在处理范围之内的。
她所忌惮的那些人的手段也远不止于此,只怕前面这些都是开胃小菜,更深的阴谋现下都藏再身后。
半晌,她幽幽叹了一口气,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
“若是叫我说,着不过是给那女人一个教训便是了,从前还算懂规矩,现下攀上沈家的高枝儿,竟敢不同我们通气便私自叫那沈靖云投了钱,分明是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
周秉均将桌子拍得震天响,扯着嗓子喊,不知晓的还当是管湘君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一般。
史德俊被他吵得额头一跳一跳地疼,从知道沈靖云在生意中横插一脚的事情之后,周秉均便天天发疯,见谁都要咬一口一般。
知道的,沈靖云是想赚一笔钱,不知道的,还当沈靖云把他那死了多年的爹挖出来鞭尸了似的。
见着周秉均梗着脖子还是一副不服气的模样,史德俊呵斥一声:“好了,且消停一会儿吧!”
若换做是平日,周秉均还怕他几分,但现下哪里还顾忌的上这么多,史德俊呵斥他,他便要立刻换了更大的嗓门喊回去。
“我怎么了!我这也是在为我们的大家的利益考量,倒是你,一再地阻拦我,是不是收了那沈靖云什么好处!”
天地良心,周秉均刚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只是为了给史德俊身上泼上些脏水,谁知道一说出口便仿佛沾上了点旁的意味般,让他立刻愣了一瞬,随即眯起眼睛,考量起虚实真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