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官不如食软饭(194)
陆昭下意识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唇,面上虽未显露出什么来,但心中却是已经打定了主意。
那仆从见规劝他不得,也不愿再同他多言,左右该说的也已经说过了,多是当真出了岔子,那被责罚的也不是他。
陆昭将方才李公子一行人放下的银票甩了甩,露出上面印着的漂亮墨花,而后才将其收紧匣子里去:“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仆从轻轻摇了摇头,这般小人得志,日后只怕未必能当主人重用,既然如此,他也就不用再多费什么心思了。
想明白了,便当即应承下,转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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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仆役一路引出去的李公子一行人交换了下目光,总觉着事情哪里有些不对,便小心翼翼地问那仆役:“这位邵公子瞧着可是有通天的本事,不是究竟是哪一家的公子。”
仆役等的便是他们这句话,毕竟他们可是主人特意引来的,即便今日他们什么都不问,这仆役也是要想法子将他们的心思引出来的。
但仆役只是略侧过头,面露难色道:“我等也只是拿钱做事,多的实在不好同公子们说。”
李公子等人若是说读书做官自然什么也不是,但若是说打点人情世故,那自然没有人比他们还精通,闻言当即从袖子中掏出了一块金子递给了那仆役。
想要知道点内幕,总归还是要下血本的。
那仆役将金子在手中掂了掂,面上显出了些满意之色,当即凑过去小声道:“此事我也是不保准,只是有这么个消息,只管说给诸位公子当做个乐子来听听便是了。”
李公子们脑子里自动将其翻译成了:这事是真的,但我不负责。
于是立刻好言道:“放心,今日不过是我等凑在一处说些乐子便是,消息定然是传不出去的。”
仆役这才放心道:“听说,此事是跟中都陆家挂钩的。”
李公子等人一惊,但在心中盘算之后,又觉着此事也有几分可信之处。
毕竟想要弄到科举考题,又能在天子脚下建出如此学馆,招揽这般多的人来,其势力定然不小。
只是,那陆思衡却并不像是会这般行事之人……
仆役白了他一眼道:“这些贵人们不从来都是人前一般,人后一般,有什么好惊奇的。不过诸位不相信也好,原也只是说当个乐子来听听,诸位请回吧,明日便可凭借这令牌来学馆了。”
走到门口之时,那仆役又提点了句同陆昭一模一样的话:“只认令牌,不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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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李公子自从听了这等秘辛便觉着心中惶恐,这会儿早已经不是什么告不告发的事情了,原本不知道的时候,只想争个功名回来从父亲手中诓钱,现下知道了,便总觉着脖子上的脑袋粘得不大牢靠。
因而回去的一路上,总是时不时地便要摸摸自己的脖子,看看透没透风。
好在马车平稳,叫他心中安定不少。
就算是陆家而今也不知道他已经知晓这些消息了,想来也是追究不到他的头上,这般想着,他才伸手抚了抚胸口。
谁知马车却猛地一晃忽然停了下来,外面再没了动静,下一刻便是一柄长剑撩开帘子直抵着他的脖子道:“学馆令牌,拿出来。”
那令牌可是花了大价钱的,即便是他一时也凑不出钱去买第二块,心中自然是不舍的,还想狡辩,那长剑便不管不顾地在他脖子上划了一道,大有他再多说一句,便要他性命的架势。
他心中害怕,只能颤颤巍巍地掏出那令牌,挂在了剑尖上。
“给……给你……”
第172章
“你是说他把学馆令牌丢了? ”
陆昭听着底下仆役的禀告, 面上显出一种奇异的神色:“还真是凑巧了,原就不想看到他,而今到是也省事了。”
仆役低垂着头, 小声道:“可是他而今就守在学馆外面不肯走。”
陆昭皱眉道:“赶出去就是了,记得叫他不许多说半个字出去。”
那仆役对着这中安排早就已经有了预料,闻言便应下, 往屋外走, 方走出不过三两步又听见陆昭说道:“他这般不谨慎,说不定是将令牌送与了谁也未可知, 只怕要惹麻烦,不许叫他再买,赶出去吧。”
仆役是从前跟在景王身边伺候的, 而今在此处便是为了看管监视, 哪里会不知道陆昭的心思, 但他也并未戳穿, 只是从善如流地应了下来。
只是再推开门扇之时面上显出一丝冷笑,陆家的气云, 而今也算是到头了。
——
东城的学馆开得正兴盛,各地的学子也纷纷兄家中赶来中都参加科举。
尤其这次几大世家都纷纷宣称不会让自己子弟参加科举,更是要这些寒门子弟们心中信心倍增。
要知道每次科举之中,考中功名的多属世家子弟, 而今他们都不参加,可谓是天赐良机。是以个个都摩拳擦掌, 预备着在科举场上一举夺魁。
便是连食肆酒楼之中, 讨论最多的也是此次的一甲三人当是何人。
但到底时间不等人, 在各路学子都纷纷赶到了中都之时,此次开恩科的考试也正是开始了。
“公子, 族中的几个学成的公子们此次都不曾来参加科举,我们为何还要来此处看着。”
沈瑞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面色上瞧不出什么情绪来,闻言只是淡淡道:“且来看看这把注定要落在世家头上的刀究竟有多锋利。”
春珰听不懂他话中隐喻,略一犹豫后便歇了声息。
没一会儿门扇便被敲响了,春珂从外面探头进来,轻声道:“公子,楚家来消息,请你过府商讨商船之事。”
上一次带回来的货物已然卖出去了大半,连带着中都内米粮的价格都降下来,百姓们因而也更愿意关顾楚家商铺,连带着原本对沈瑞的抵触畏惧都消减了大半。
利益驱使之下,沈瑞几乎没花太多力气,便将中都内商铺拢成了一个新的商行。
而今他除了沈家的依仗之外,更多了层保险,虽然最初不过是为了防着那漂亮鬼的夺命刀,但现下显然已经有了更有意思的用处。
中都、江东两地都已经有了他的部署,而今要做的,便是派新的商船罢了。
沈瑞放下茶盏起身道:“走吧,去楚家。”
转身离去的他并未注意到众多学子之中一闪而过的陆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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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考学子们也算在贡院之中过了几天苦日子,出来的时候堪称一句面瘦肌黄,神色倦怠。
反倒是一些官宦人家的子弟再出来时,面上几乎是无法遮掩的喜色,不为别的,正是为着那在学馆中见过的一模一样的考题。
而他们每个人都已经背熟了一篇精致撰写的例文。
相熟的几人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类似的喜色,他们知晓自己从今以后,再也不会被父兄责骂“死猪不知上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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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卷的速度并不算慢,更是因为此次世家明显的放任态度,让明帝更加确信自己可以擢选出更多的寒门贤臣出来。
明帝的关注更是叫几个主考官心中胆颤,阅卷也越发上心,但是好在此次科举有才之人颇多,最后选出的好文竟有从前两倍之多。
几人面面相觑,难不成这寒门之中,当真是卧虎藏龙?
但科举上榜的位置就那么多,就算的确都是有才之人,也要忍痛在其中分出个三六九等出来。
几人恨不得连家都不回了,终日坐在那里商讨着选取,等到终于分出个高低之时,几人俱是疲惫不已。
但精神却为之抖擞,其中一个大胆提议道:“不若我们而今便将大榜写出,也好瞧瞧这三甲之人是谁。”
此番提议立刻得到了众人的附和,于是便一人去取纸来,其余几人将封名拆开。一边拆着,一边新自动还无不惋惜道:“可惜了这几个,若是字能够写得再规整些,定然会取得更好的名次。”
另一人在身侧安慰道:“许是家中贫寒,请不到合适的先生,但有这般才情,日后入了官场也定然不会少了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