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将行(103)
可那声音太温柔了,像一团柔软的棉花,他所有锋利的触角,他的抗拒,他的刺,全被包裹起来。
林霰全身都是伤口,碎裂的镜片将他划得体无完肤,他踩着碎片,将血糊在脸上,崩溃地哭:“我不是……不是庭霜……”
他在那样一种崩毁的情绪中醒来,身上每一处都泛起尖锐的痛。
“我不是……”林霰的嗓音在黑暗中响起,沙哑的仿佛刚被撕碎过,“松声,我不是……”
他甚至连那个名字都不敢念出来。
霍松声紧抱住他,喉头哽住,想到了那个说“求求你”的林霰。
第八十一章
天微微亮,南林侯府外停着马车,符尘跳上去,晃着腿靠在车门边吃包子。
包子是赵玥起早做的,豆沙馅儿,甜而不腻,比外头卖的还好吃。
霍松声在门口跟他娘讲话,殷谷溪手提两个大包裹,在后装车。
母子俩就要分别,赵玥有诸多不舍,只能多备些御寒衣物和家乡小吃让霍松声带走。
霍城揣着手在旁听赵玥絮叨,终于讲完,他抓住机会插嘴,别扭的嘱咐:“照顾好自己,别死了。”
赵玥恨不能锤霍城一顿,说的这是什么话。
霍松声抱抱赵玥,再抱抱霍城。
霍城捏捏霍松声的后颈,强硬褪去,流露出几分不舍来:“有需要的尽管说,你要找火蛇草,我帮你去问。”
霍松声抱得更紧一些:“爹,谢了。”
林霰挑开窗纱看见这一幕,拢紧了手中的暖炉。
霍城似有所感,朝他看过来。
林霰顿了顿,霍城已经放开霍松声向他走来。
“侯爷。”
霍城与他并无太多话要说,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父亲对儿子的担忧:“你答应过我的,不会伤害松声。”
林霰郑重说:“侯爷放心。”
要启程了,霍松声挥别父母,马车哒哒远走,霍松声透过窗户往后看,那一家上下齐齐整整立在门前目送他离开。
霍松声揉了把脸,将不舍情绪一一压下。
林霰递过来早饭,热乎乎的,是上车前赵玥塞到他手上的:“吃点东西。”
霍松声不接反问:“你吃了吗?”
“等你的时候吃了个包子。”林霰说。
霍松声应一声,随后安静地吃起早饭。
林霰神情恹恹地靠着,阖着双目,唇齿间有豆沙的香味。
他昨夜没有睡好,早上又起得早,现在精力不济,全身都软绵绵的。
霍松声吃完便把人捞过来,林霰睁眼看他,霍松声说:“我垫个软垫,你靠着我睡舒服些。”
他在腿上放了个垫子,让林霰躺上去,又扯过毛绒绒的毯子,盖在林霰身上。
“你的腿会麻。”林霰说着,但却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霍松声手搭在他小腹间,放松的垂着:“麻了再说,睡吧。”
林霰就着这个姿势闭目养神,他怀抱里是暖手炉,身上横着霍松声一只手臂,像是被他拥着护着,倒不太冷了。
从南林去长陵快马加鞭也要近两日,这两日林霰与霍松声寸步不离待在一起,等到回去后,他们那样的身份便不好日日相见了。
马车颠簸,林霰睡得不实,有时思绪模糊,有时清醒,但就是醒不过来。
霍松声点了很重的安神香,希望能有点作用,起码别再让林霰做那样血淋淋的噩梦。
他偶尔摸一摸林霰的小腹,偶尔用手掌蹭他没有二两肉的腰,借由这样的小动作安抚林霰。
安神香下霍松声困得厉害,他不停打着哈欠却强忍着不睡,眼泪就顺着面颊往下淌。
后来实在抗不住睡着,手还环着林霰,无意识的摩挲他的侧腰。
俩人睡了蛮久,醒来喂林霰吃了药,那药烈得很,林霰喝完一直在出汗。
霍松声始终认为出汗对林霰有益,致力于让他多出汗,想法设法弄热他。
符尘推开车门时,霍松声正按着林霰的脖子咬他的下唇。
“我们要不要休息……”小孩儿何曾见过这副场面,直接愣那儿了,“一会……”
他话音刚落,只听“砰”地一声,霍松声也不知随手捡了个什么东西砸在门上,直接将门摔上了。
符尘头一缩,差点夹了鼻子。
林霰在霍松声手里挣动起来:“唔……停……”
霍松声按着人不让动,从始至终嘴巴都没从林霰嘴上离开过,他更用力的侵吞,嗓音沉沉的:“停不了。”
林霰艰难地偏过一点脸,小小车厢升起的温度让他头昏脑涨:“够了,霍松声!”
霍松声顺势叼住他的脖子,含吮着林霰突起的喉结。
那一小块骨头被霍松声没皮没脸的磨红了,在霍松声的作弄下不停的上下滑动。
“宝贝儿。”霍松声用拇指按着它,假模假样的叹息,“怎么办,被撞破奸情了。”
林霰对霍松声的忍耐已经到极限了,他皱紧眉,抬手掌住霍松声的脖子:“不要胡言乱语。”
“啊,你好冷静。”霍松声垂下眼,目光落在林霰的手上,“怎么讲话冷冰冰的,身体还这么烫啊。”
林霰气结:“你……”
霍松声不要脸地顶一下林霰:“你不想啊。”
林霰的火都被霍松声挑起来了,连带着叩在霍松声脖子上的手也跟着收紧:“你起不起来?”
霍松声曾不知死活的惹恼过他无数次,太清楚这人生气是什么样了。
“真生气了?”霍松声及时收手,悻悻地将林霰扶起来,“别生气,大夫说你不能生气。”
林霰冷脸整理衣服,示意霍松声:“问问符尘刚才要说什么。”
霍松声大喇喇翘着腿:“你怎么不问。”
林霰动作微滞,扭脸盯着霍松声,眼神凉嗖嗖的,看的霍松声发毛。
“……行行行,我问我问。”霍松声败下阵来,“脸皮真薄,跟个小屁孩还不好意思。”
马车还在行驶。
霍松声把门推开,挤到符尘身边。
符尘动作僵硬,显然是刚才关了门就一直没动过,也不要休息了,他现在心跳比马跑得还要快,受到冲击了这是。
“小子,刚才说的什么?”
他不来还好,一看见霍松声,符尘那脸“唰”地就红了。
“哎哟,怎么还煮熟了。”霍松声这南林来的流氓贼讨厌,“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没见过世面。”
“霍松声!”
林霰警告的声音传来,霍松声缩了下脖子,清清嗓子,压着声儿说:“那个什么,我和你家先生就是在交流感情,我呢,稍微热情了一点,你家先生也是愿意的。”
符尘觉得霍松声肉麻死了,鸡皮疙瘩掉一地,往旁边坐了坐,离他远点。
“你一时无法接受也是正常的,等以后习惯了就好了。”
“习惯?”符尘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恐,“你们难道还要经常……那样吗!”
“你说的什么话,那不然我憋着吗。”霍松声觉得他小题大做,“就算我能憋着,你家先生能憋着吗?别再憋出什么毛病。”
符尘:“……”
林霰实在听不下去,霍松声越说越离谱,他喊符尘进来歇会,让霍松声替他。
符尘钻进马车,头一回跟林霰相处这么尴尬,眼睛都不知该看哪里。
林霰琢磨该怎样解释,犹豫地说:“我与霍将军……”
符尘立刻转过脸来,殷殷切切瞧着林霰,等他一句话。
林霰一时语塞,被那眼神瞧的无奈,半晌微微叹了口气,摸摸符尘的头发:“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先生……”
林霰透过未关严的门缝瞥见霍松声的背影,他可以找千百种理由来搪塞自己与霍松声的关系,解释刚才他们在做什么,但话到嘴边,又觉得一切借口都很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