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第一厨(167)
而后者,以后她儿不会和牛郎一样,被王母娘娘追责?
莫文远看李三娘的表情,心里跟打鼓似的,就是不敢说话,亦或是,他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磕磕绊绊半天道:“没、我们还没……”
三娘的眼中绽放出慑人的光芒:“那她人?”
莫文远的声音越发小了,他很混乱,就像是在白茫茫大海上迷茫的旅人,只能看见眼下的舟楫,眼前没有任何岛屿,也看不出方向,脑中并没理出清明的思路,只能顺着李三娘的话真真假假地回答:“住在我们附近。”
何止是在附近啊,羊此时正在他们家的后院,悠闲地晒太阳。
女性,尤其是年长的女性大多有做媒的爱好,李三娘也不外乎此,更别说这还不是做媒,是她儿子的终身大事。
或许算不上终身大事,但莫文远活了二十来年,据她所知还是头次欢喜上哪女子。李三娘想,她原本都以为儿子要与食材过一辈子。
“那我可否去看看她?”李三娘颇有些急切。
莫文远道:“看、莫约是不大行的。”他思来想去给出了暗示道,“他与阿娘你想的,不大一样,常人怕不是很能接受。”
他都要和羊在一起了!
都不是人!
李三娘面上表情不变,还很稳当,内心却划过了无数想法,不能接受?仙女的身份没什么不能接受的,是人身身份不好,还是容貌有缺?
别看莫文远是位温柔郎君,他却还挺看脸,喜欢欣赏美姿容之人,当然此乃人之常情,并无甚好指责的。
莫文远下定决心道:“待我从占城回来,就将人带到阿娘你面前。”
从占城回来,那岂不是要一两年后,人间易变,世事难料,谁晓得一两年后女郎还在?要知道此世道女子生存并不大容易,在等待的期间嫁与他人也很有可能。而天上的仙女,真愿在人间呆两年?
她有满腹的问题,却都藏在肚中没有说出来,只点点头道:“阿娘等你回来。”
……
莫文远有李三娘,大黑羊则有观音菩萨,也不知何时起,菩萨就成了他的爹似的,有何烦恼,有何困扰他心灵的问题就来找此人商谈。
不,与其说是商谈,不如说是单方面的灌输,偶尔在被魔音贯耳的时候,观音菩萨都会想到莫文远和他说的一道菜,名为“填鸭”。
鸭子一般长到三十多日就不爱吃食了,只有人工将饲料填进嘴中,才会长得更大更肥,饶是鸭子如何不想吃,如何挣扎,都无甚用处。
菩萨:我觉得自己就像那只鸭。
慧远和尚仰面躺在硬邦邦的床板上,清净的斗室中没有夏日的爬虫,唯一会扰乱僧人睡眠的本应只有闷热的风,他略微施展法术,冷热不清,身体周围凉意涌动。
蝉鸣声、蛙叫声从田垄上遥遥传来,轻柔的月色斜斜打落在床边,这应是美好的一夜,静谧而舒适,让不需要睡眠的神仙都能充分享受到休息的快乐。
直到大黑羊从窗口跃进来的那一刻,一室的宁静被打破了。
“咩咩咩!”
“咩咩咩!”
羊的叫声一点都不嗲,听在菩萨耳中就跟战前的鼓点,让他心声焦躁,而他的话,就更让菩萨难过了。
菩萨菩萨!我忽然发现一件大事!
羊变成了人形,走到菩萨身边,捏出了他耳朵里,形同虚设的两团棉花,他们都知道,仅仅是两团棉花,如何阻止声音灌进菩萨的耳朵?
若他有心,即便羊是在大兴善寺门口说话,菩萨也能听见。
棉花团子都被扯出来了,观音菩萨再也不能装死,他看向大黑羊,颇有横眉冷对千夫指之意:眉毛挑得有点高,眼睛微微眯着,皮肤在月光的折射下成了铁白色,再加上人间化身慧智的表象并不是很温柔和善,刻意做出了这副表情,他看上去甚至有点刻薄。
刻薄相对羊是一点作用都没有的,他还是叽里呱啦,该说什么就说什么,他本就能屏蔽菩萨的脸色,更不要说此时内心有团火焰在熊熊燃烧,说起话来很有后世格林机关枪的味道,一个字儿一个字儿从上下翻飞的嘴皮子里蹦出来,菩萨都要来不及听了。
“我思忖了好几天,再过些时日我与莫小远就要上路往南方走,路上人多眼杂又有玄奘法师在,定要安分些,但我身下坚硬如铁,这几日又恢复如初,日日矗立,眼见我同小远的关系已经定了,很欲行那书中之事……”
观音菩萨再也忍不住了,他打断了大黑羊的话:“你还在意玄奘法师?”
饕餮道:“当然是在意的。”
“他可是佛门之人,莫小远对玄奘法师多有憧憬,我在人间界行走多年,当然知不能用此事唐突于他。”玄奘法师是大师,是和尚,更别说看见他禁欲的模样,大黑羊就觉得在他眼前谈欲挺亵渎的。
观音菩萨眼中都是蓬勃的怒气,他指着羊的鼻子道:“你都知道体谅玄奘法师了,怎么就不知道体谅我啊!”
菩萨上回同孙悟空打了一架后,就找回了当年血战沙场的感觉,不慈悲了,此时又字字泣血,每一句话中都充斥着血泪控诉,以及对大黑羊性、骚扰佛家人的不满。
“我也是和尚啊,你怎么就同我说这事了?”差别对待?!
饕餮脑袋一歪,看着竟然还挺可爱,菩萨问得委屈,他回答得也很委屈:“但你和玄奘法师不同,是半路出家的和尚啊!”
观音菩萨:???
半路出家的菩萨就没有人权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对峙了许久,最后菩萨果然不敌大黑羊,宣布失败,他瘫倒在床榻上,就像失去了所有的精气,有气无力道:“你准备如何解决?”
饕餮“嘿嘿嘿嘿嘿嘿嘿”,发出了一连串低低的笑声,即便他的声音清脆,菩萨听后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心道:明明是年轻儿郎有的声,却笑得如此、如此龃龉,哎,也不知他如何做到的。
“若行的话,当然要行那龙阳之事……”
观音菩萨半睁眼睛,眼眸中流露出浓浓的无奈之意,他道:“你不若直接同莫大郎说了吧。”他将自己在人世间行走的记忆从脑海深处扒拉出来,哎,当他是慈航道人时,也是清心寡欲,想不到啊想不到,竟然会有朝一日帮人解决这祸患。
“年轻郎君多躁动,你直接同他说了,或许也不会拒绝。”
饕餮道:“真的?”将信将疑,但他眼中的光明更加明亮了。
观音菩萨道:“是真。”
饕餮道:“那我应该如何开口?”
观音菩萨:“额,不若寻本龙阳之书,与他共赏?”
饕餮道:“谢过菩萨。”他顿了一下道,“菩萨你真的好懂哦。”
果然不是什么正经神仙。
观音菩萨:???
你以为是谁害的?!
……
次日清晨,羊起一大早,幻化为人形,同莫文远道:“小远小远,我今儿有事,要出门一趟。”
莫文远闻言一惊,两人相识多少年,羊还从未在晨间离开他,事反常,他面上流露出担心之色:“可有何大事?”
“无、无甚大事。”饕餮也是个不大会说谎不大会找借口的,看见他眉宇中的焦急之色,就露怯了,说话结结巴巴,好在随后便调节过来道,“我只是出门寻一物件,切莫担心。”
莫文远听后将信将疑道:“行吧,早去早回。”他道,“去前可要吃早食?”
“吃吃吃,早食定要吃的。”
只要有莫文远在,早食就是极丰盛的,他很享受每日晨间做各种小点的悠闲时光,无论是和面还是装盘,都能给他心灵上的满足感。
他今天做的就是流沙包。流沙包是广东地区传统名点,不仅在粤菜茶楼中很常见,便是在路边的包子摊,也是可买到的,甜口之人少有不爱吃流沙包的,尤其是奶黄流沙包,卖的极好,无论用何种方法做的都不会不好吃。
包子外的面是现揉的,店中日日要做蒸饼馒头,此物从来不缺,莫文远也做得熟练。
最关键的是哪里的流沙馅料。圆圆的、金灿灿的蛋黄被放在锅上蒸熟了,远看像一枚枚灿烂的小太阳,散发着热气。
蛋黄被放进瓮中,依次添加牛奶、砂糖等物,考虑到羊的口味,莫文远还加入了独门秘籍的栗子泥,同其他馅料一起均匀搅拌。
栗子本就香甜,咬在口中有十分软糯,此物无论是放在羊奶牛奶中一同和了,还是闲来无事剥了吃都很美味,香味醇厚而浓郁,又有甜味——
搅拌好的馅料被包入面皮中,包子的头儿尖尖,下半部分滚远,待蒸笼打开后,只见白色的、散发着清淡面香的烟雾向四周散开。
饕餮迫不及待拿了一枚流沙包。
包的手感十分之好,面皮弹性十足,富有韧性,手指戳一下,凹陷一小洞,等到指尖移开,小洞又消失了。
他长大了嘴,甚至能够看见红色的小喉咙,一口下来大半个包子都没有了,黄澄澄的馅料就跟没反应过来似的,以缓慢的速度往外流,饕餮舌头一扫,又把剩下的料给扫干净了。
鸡蛋混了糖,又凝实又甜,还有股他不知该怎么形容的蛋黄味,就像是蜂蜜清水蛋糕的芯子,甜美而可口。
沙沙的口感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俘获了他的舌头,牛奶的奶香味已融入了蛋黄中,最妙的是无形的栗子粉,味甘、性温,一点儿也不苦涩,温柔的滋味柔化了其他馅料。
一笼包子被他狼吞虎咽吃完了,剩下的大黑羊干脆一手揣着,便往外跑,一边走还要一边吃,莫文远在后面看了,哑然失笑:“跟小孩子似的。”
他心头也不免好奇,让羊急迫至于斯的,究竟是什么事儿?
……
大黑羊很聪明,记忆力也很好,他不常表现出自己的聪明才智,是因为跟在莫文远身边并不需要找他这么做。
只要每天吃吃美食,找找食材,偶尔再下田溜一圈,日子就能和美。
眼下事关重事,他的小脑筋就全动起来了,先前与莫文远去过书店,长安城中的书肆不说全都认识,也认了个七七八八,他略过思忖就往最大的、书最全的店去了。
嘿,想来那地学识之书俱全,龙阳之书也不会少。
大黑羊生的精贵,进门之后掌柜伙计俱是一惊,都以为他是王公贵族、高官之后。
若非如此,哪家养得出这样面目姝丽,眼中有流光溢彩的郎君。
“小郎君要何书?”掌柜亲切地招呼。
大黑羊眼珠子转转,龙阳之书并非正道,店中明面上肯定不摆,他道:“掌柜可否借一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