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第一厨(161)
在做女红期间,莫文远不得不正视了自己的内心,虽说一切因羊而起,但他也不是没有意思。
“咩咩咩咩咩咩咩!”羊清脆的叫声打断了他的思考,眨眼的功夫,饕餮从翩翩少年郎变了羊型。
我可以穿穿看吗?
“当然可以。”莫文远直接帮他穿戴起来,他做的衣服是前扣式的,将四个蹄子依次穿进去后扣好扣子便是,穿完之后他盯着羊不断打量,穿衣服的羊,似乎有点怪,但他看来,又觉得倍感熟悉。
黑脸白绒绒,这可不是小羊肖恩吗?
羊兴致勃勃问莫文远道:如何?
莫文远一五一十道:“我觉得好,但旁人看来或许有点怪。”
大黑羊:旁人?管甚旁人,你觉得好看就行了!
听他此言,莫文远又觉得好笑又觉得感动,随即也把荷包悬挂在自己常用的裤腰带上,现代人以皮带栓裤子,唐人只能用裤腰带了,拴在这上面,基本就预示着不会把荷包拿下来。
大黑羊看后更加激动了,发誓莫文远所做之衣服,他也不要脱了,不仅如此还要以法术将其保护起来,日日夜夜穿却纤尘不染!
……
魏文与莫文远交好,两人经常走动,讨论各种食道上的问题,几日前两人已通过秦蔚山口头约定,要见上一见,一同做菜,互相学习,互相促进,故而魏文在自开酒肆后厨转了一圈后,就去找莫文远了。
他到时日头还在,离酒肆高峰还差得远,店内之人尚且达不到拥挤的地步,座位略显松散,以他之目力可洞穿正门,看见了团白绒绒的剪影。
魏文:此乃何物?
走近了看却发现是穿了衣服的羊,他的模样就像是身披大氅的公子哥或贵女,白狐狸毛是稀罕物件,只有骚包又富裕的人才会穿,现在羊穿着,头与四肢露出来,依旧是黑色,就身上变白,看起来还挺怪。
莫文远也走出来了,站在羊身边,魏文眼尖地发现他腰带上绑着一丑丑的荷包,布料虽好,奈何绣花太拿不出手,魏文只能看出模糊一团的似羊生物,心道也不知莫大郎与羊究竟发生何事,如此变化,好生奇怪。
莫文远热情招呼道:“可要先去鱼塘看看?”说的是他与羊合力开辟的鱼塘,眼下鱼已养一年有余,腰大肚圆,正是捞出来宰杀的好时机。
魏文道:“可。”
……
鱼塘挖得很大,四四方方,一望看不见边际,鱼的密度恰好卡在上限,魏文看后惊道:“你这鱼,养得也太多些。”而且个头还大,平均质量比秦蔚山那儿买来的都高。
他刀具都是随身携带的,捞一只上来,摆盘切鱼块,连酱汁都不淋,莫文远捏起一片鱼肉放入口中细细咀嚼。鱼肉为浅红色,但吃进嘴里尝不出血腥气,肉紧致而富有弹性,淡淡的鲜味从肌理层中渗出……
海鲜大厨绝好的眼力,让他从众多鱼中挑出了质量最好的一条;毫不拖泥带水的精湛手艺,将鱼切成了标准的薄片。
艺术般的手法。
品鉴过鱼的滋味后,魏文肯定了莫文远的养殖技术,他们捞了一堆,准备回店尝尝新吃食。
走到店门口,莫文远却见到一还算眼熟之人,他看两眼后不确定道:“秦娘?”
已经成为沙拉精的秦蔚兰回头摇摇晃晃道:“莫大郎?”她露出一虚弱的笑容,眼中却闪过饥饿的光芒。
“可有甚新吃食?”
秦蔚兰:瘦成沙拉精的我来开荤啦!
第98章 第98章
窄细的水蓝色腰带勒住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肢, 白毛大氅下, 秦蔚兰着浅色厚实衣衫。按理来说,在寒冷的冬日,人们恨不得在身上穿叠层层衣衫,穿得多了,不免臃肿,眼前女郎却不如此,巴掌大的脸镶嵌在白绒之中, 更显脸小,又兼之色泽白皙,竟穿出了飘飘欲仙之感。
上回见秦蔚兰, 莫文远不过觉得此女郎略有肉感,却还是白净可爱,但今日看了瘦身成功后仙子一般的人物,他却在心中咋舌道:她原先究竟是吃得多胖啊!
一两斤的区别只有本人看得出来,但上升至十斤二十斤,就谁都看得出来了。
哎,秦家女郎是有大毅力者。
秦蔚兰招呼道:“莫大郎,可有甚好吃的。”她雄赳赳气昂昂,身材如此想吃甚都无事。
莫文远道:“巧了,我刚跟魏郎提鱼回来, 都是极新鲜的, 给女郎做个全鱼宴可好?”
秦蔚兰面露难色:“鱼?”她还真不想吃鱼。
“这段时日我吃果蔬吃多了, 又不曾碰油, 只想吃些油味重的。”她一五一十道,“红烧肉、东坡肉、猪蹄膀、炙羊更和我心意。”
莫文远:“……”
你若这般吃,很快就胖了。
……
秦蔚兰乃女郎,同她阿兄在包间吃饭,她想吃的东西实在太多,便是秦蔚山也被吓到了,最后零零总总点了一桌,中心大菜则是炙鱼。
鱼是青鱼,个头很大,以现代的换算单位,莫约有五公斤重,盛放鱼的铁盘被做成了四四方方的形状,边沿凸起,可锁住汤水,红彤彤的汤水中不仅有鱼的卤汁,还有豆芽菘菜鸭血午餐肉等物。
炙烤前,巨无霸个头的青鱼被以高超的技巧劈成两半,除了中心一根大骨,小刺内脏皆被剔除干净,后又以油网将它劈头盖脸地罩住,前后两面紧紧贴合在一起。
炙烤的过程中,青鱼被翻面了,无论是正面还是背面的鱼皮都带焦意。
莫文远出手,食客就没有不满意的,此菜真要说不过是新瓶装旧酒,在炙鱼的基础上加以改进,然而恰到好处的焦意,布满青鱼表面又渗透入肉肌理表层的猪油,还有红荤汤中浸泡的蔬菜肉片,完美符合了沙拉精的要求。
她想好好感受一下肉的滋味,就能感受到!
秦蔚山是大水产商人,故而他能透过这条鱼看见更多更深远之物,不复以往的嬉闹,他的眼神十分锐利,鱼的长度宽度,鱼皮的弹性,肉的紧实程度,一双肉眼,一幅可在鱼身上戳动的筷子,便可判断出。
“五公斤的青鱼,可有两冬龄?”莫文远与魏文恰好走进屋子,前者道,“并未到两冬龄。”莫约还差大半年。
秦蔚山笃定道:“这鱼,定然不是从江水中捕捞上来的。”他道,“然江南一带的商贾,怕无几家有此力量,便是我家,都很吃力。”唐代的鱼比现代的还要小一点,再加上时间等各种因素,寻常鱼莫约两到三斤,更不用说他前些日子才听捕鱼人言,今年的青鱼长得不好。
魏文知道鱼的出处,却没说话,只等莫文远开口。
莫文远道:“此鱼皆是我挖的塘中捞出来的。”
池塘养鱼?秦蔚山的眼睛睁大,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他不是专业渔民,但渔业的理论知识却不比渔民少,从商周时代就有人养鱼,但几千年下来,养鱼的技术并没有得到根本性的发展,还很粗糙。再加上南地北地差别颇多,南方河道多,不缺鱼,一般情况下只有北方人才会挖池塘养鱼,产量也不过自给自足。
“池塘养出的鱼比江中的鱼好?”
“也不见得,我养池鱼之法与寻常人不大相同。”他身后挠挠自己的脸颊道,“并非是甚大事,秦郎可要来看?”
秦蔚山睁大眼睛道:“来看?不大好吧。”他心道莫文远的养殖方式应该另有一番玄机,直接大剌剌地邀请他去看,是对他太过信任,还是……
莫文远道:“并非是甚不可为人所知之事,我本就是先试着养养,眼下效果拔群,不日便欲献给圣上。”他道,“以此方法,便是河流不多的北方等地也是可养殖鱼的,而江南一带,想来受益更多。”
言及献给圣上,秦蔚山就知他的养殖之法绝不是小打小闹,他想想,实在是好奇得紧,又欲从中学习一二,便对莫文远道:“大郎若是无甚妨碍,便带我去看看吧。”
“吃好后去看便是,如今夜色已比冬日来得迟,一个半时辰刚好可打来回。”
秦蔚兰是不跟他们同去的,吃饱后餮足地躺在椅子上,言让婢女于自己同归便可,阿兄只管与莫大郎去。
莫文远看见这位践行减肥制度,连续吃草很多天的娘子,提点道:“女郎若想保此体型,饭前喝几盅茶水便可。”既剐油,还能在吃之前用没有能量的水撑大胃部,乃是一举两得的减肥方法。
秦蔚兰听后连连称是合,将莫文远的话当作圣旨接了。
……
经营了一年多后,莫文远的鱼塘早就不是开始的样子,除了位于中心生生机勃勃的大湖外,他还与大黑羊齐心协力,将周边收拾干净,种了许多桑树,又挖了好几个小鱼塘。
只要是学过初中地理的,向来都听说过桑基鱼塘的名称。桑基鱼塘,是我国珠三角地区,为充分利用土地而创造的一种挖深鱼塘,垫高基田,塘基植桑,塘内养鱼的高效农业方法,可以将养蚕与养鱼合二为一。
下车时,秦蔚山的眼球几欲脱框而出,在他的印象中,莫文远的池塘就应该是沉默尔风雅的,比“半亩方塘一鉴开”大不少,但望过去应该是平坦的湖面,波光粼粼,偶尔有鱼打破湖面的平静,跃动而出。
眼前的景象与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映入他眼帘的池塘很大,纵使鱼的密度高,也不担心它们是否会吃不饱,也不不担心它们没有安逸的环境进行休息。
在池塘周围,种满了桑树,桑树将池塘围得密不透风,宛若天然屏障。桑树后又是鱼塘,和最开始挖得大鱼池子不同,面积略小一些,这是莫文远在搞出桑基鱼塘后新挖的,相似的池塘还有十几二十个。
桑树与池塘纵横交错,如同在棋盘上星罗密布的棋子,若能有俯视这田地,便能看见翠绿与浅色的池塘相叠交。
秦蔚山结结巴巴,不知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还是因为无法理解莫文远的行为,他道:“为何在池塘周围种植桑树?”
中国自古以来就有种桑、饲蚕、丝织的活动,一开始是对野蚕进行采集利用,魏晋南北朝以来,农人们在蚕的选种、制种技术有很大进步,甚至找到了能够控制家蚕分化时间的方法。到了唐代,此法进一步发展,江南地带有相当多的人以养蚕缂丝为生。
故而秦蔚山能够认出,这里的树都是桑树。
莫文远笑道:“我家虽是以做吃食起家,其他营生却也不是不做的,就譬如养蚕,就雇佣了不少熟手来做,等到编织成丝,也能卖好价钱。”
秦蔚山:不,我不是这意思……
我比较想知道为何要在池塘边上种桑树……
莫文远也不逗他,促狭一笑后给出了正经的解释:“我读古书,书上有言,蚕沙可养鱼。”所谓的蚕沙就是蚕的粪便,是塘鱼很好的饲料,除此之外蚕茧缫、蚕蛹、缫丝废水也都是养鱼的好材料,而鱼塘中的淤泥,则是上好的肥料,可以此肥桑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