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夺(74)
作者:回南雀
时间:2025-01-20 11:56
标签:强制 狗血
集装箱的空间虽然要比小黑屋大一点,但也只有这一个优点了,才三天就把我关成幻听,不敢想要是再被关个十天半个月,我会变成什么样。
这种时候,曾经深恶痛绝的梦境联结,突然变作救命稻草,与沈鹜年精神相连成了我在绝境下能看到“外面世界”的唯一机会。
海风扑面,浪花翻涌。路灯发出微弱的白光,下一秒熄灭,再下一秒亮起,苟延残喘地树立在码头前。
死亡重金属的音乐自一艘双层中型游艇中奔泻而出,惨叫与狂笑回荡于寂静的码头,让人很有些不寒而栗。
沈鹜年面向大海,点燃一支长烟,深吸一口气,徐徐呼出。风卷起他的发丝,吹乱了烟雾,他叼住烟,眯了眯眼,扯开脖子上的领带,随后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眼。
梁在的电话恰好在此时打来。
修长的手指夹住香烟,沈鹜年接起电话,没有出声。
“焕臣救出来了,梁炜仁中枪,但逃了。没有找到钟艾。”电话那头,梁在的声音带着丝沉重。
白色的烟蒙住沈鹜年的头脸,将他的表情尽数笼罩其中。不发一言,他挂断了电话,将手里还剩大半的烟捏进掌心揉灭,大步跨上了游艇。
“乌列,可以出发了吗?”菲利亚明媚的面孔出现在二楼护栏前,“父亲已经等不及了!”
她扎着两条麻花辫,脸颊上沾了一些红色的痕迹,像是血液,又像是某种潮流妆容。
沈鹜年冲她笑了笑:“让他耐心些,这场狂欢会持续很久,他可以慢慢享受。”说到最后一句,他脸上的笑容已经转淡,眼里更是一片冰冷。
菲利亚比了个“ok”的手势,缩了回去,那之后,音乐声更响了。
白色的游艇缓缓驶离码头,朝大海深处而去。
太好了,裴焕臣被救了。
睁开眼眸,因为这一好消息,往日一醒过来就会涌上心头的焦虑都好像少了一些,我坐起身,双手合十,拜了拜天,由衷感谢老天令裴焕臣获救。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点响动。尽管很轻很轻,但我确实听到了。
这是几日以来我第一次听到外面有动静,激动得噌地一下从地上起来,对着通风口就开始嚷:“救命……救救我……”
因为不知道还会被困多久,我这几天喝水很少,加上连日来一直在呼救,嗓子早就沙哑到不行。
可还没叫两声,我就猛地一顿,发现不对。
昏暗的晨曦中,远远走来的人拖着半边身子,模样十分地奇怪。等走得近了,我才认出,那竟是负伤的梁炜仁。
这位人前总是温文尔雅示人的太子爷,如今蓬头垢面,满身狼狈,左肩有一处狰狞的伤口,正不断往下滴血,右手上握着把只在电视里看过的黑色手枪,一步步朝我走来。
他该不是要……灭口吧?
我惊惧地退后,远离集装箱大门。
退了一半,忽地忆起曾经的寝室里,王向阳他们组队打游戏,站在集装箱正中是最容易被扫死的。门边可能更安全一些,这样,要是他开门进来,我冲上去跟他搏斗,说不定……说不定还有活路。
这样想着,我立马跑到门边猫起来。
“听说……你也是Cure?”
梁炜仁的声音透过通风口传进来,虚弱、倦怠、死气沉沉。
我不知道他这么问什么意思,索性装死不回答。
结果下一秒,集装箱大门就被一枚子弹穿透,弹孔离我仅仅只有一米不到。
我吓得直接瘫软下来,连呼吸都暂停了。
“我再问一遍,你是不是Cure。”
我现在就是瓮里倒霉的鳖,他多打几枪,总有一枪能射中我,哪里还容得我沉默下去。
“我……我是!”我忙扬声回答。
外头静了半晌,我大着胆子从通风口往外偷偷查看,就见梁炜仁垂着脑袋,盘腿坐在集装箱前,半边的风衣都已被鲜血浸透,情况看着不是很乐观。
“你做过梦吗?关于Redvein的梦。”他终于开口,但说几个字就要停下来缓一会儿。
我猜测他应该是想问梦境联结的事,于是道:“……有,我有梦境联结。”
“梦境联结?原来是叫这个名。”他将手枪放在腿间,吐字吃力地又问,“Cure梦到的,就是Redvein的真实感受吗?”
“如果红线虫还没消散,那Cure就会在Redvein情绪激动的时候,有一定几率梦到对方。但医生说,这不是必须的,有的人也梦不到。”
梁炜仁很久都没有动,让人怀疑是不是死了。
约莫过了两三分钟,他才复又出声:“在余洛死的那天,我梦到他了。他开着车,头也不回地冲进海里,任海水灌满车厢,平静地赴死……他明明会游泳的。这二十年,我不停不停地做这个梦,除了这个梦,他别的时候都不会来找我。你说,他是不是想要我给他偿命?”问完,他抬头看向我。
我受惊下蹲,不敢再探头。
“梁先生……我、我不是医生啊,你这个情况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你啊啊!”咻地一颗子弹再次射进来,我一咬牙,只得硬着头皮回道,“可能只有余洛死的那天才是梦境联结,之后的二十年,只是……只是你反复在做同一个噩梦。余洛是个很善良的人,他不会想要任何人的命的。”
“对,他是个很善良的人,死后……应该会上天堂吧。而我这种人,注定会下地狱。”梁炜仁断断续续地说着,“我这个人,一辈子都在争抢,在算计,只有他……是我不争不抢就拥有的,可惜我没有珍惜。”
“倘若我把命赔给他,他能原谅我吗?”
“下辈子……下辈子……”他声音渐渐低下来,“算了,还是不要有下辈子了。”
等了很久没再听到动静,我爬起来往外头看了看,梁炜仁坐在原地,脑袋耷拉下来,裸露在外的皮肤颜色,呈现一种失血过多的灰白。
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死一样的白”会如此具象化地显现在我眼前。
“梁先生?”我试着叫他,“梁炜仁?你……你还活着吗?”
叫了十几分钟,对方毫无反应,甚至,身上的血液都开始凝固了……我不得不承认对方可能已经死去的事实。
捂着嘴滑坐到地上,我害怕到浑身都在颤抖。
余晓山之后,这是第二个在我面前死去的人,但这次没有沈鹜年捂住我的眼睛,我只能一个人扛过直面死亡的恐惧。
兴许是太害怕了,莫名其妙的,忽然就觉得梁炜仁很荒唐。
放弃逃跑,放弃治疗,拖着残躯独自跑来问我关于梦境联结的问题,然后说了两句话就死了,还真是到死都很好地维持住了“任性恶少”的人设。
可我该怎么办?他死了,我被人找到的概率是不是更小了?
我还要在这只逼仄的集装箱里待多久?我不想看着梁炜仁的尸体直到绝望死去,这太可怕了……
闭了闭眼,难以忍耐的泪水自我的眼角滑落,流进指缝。
谁都好,来救救我吧。
第50章 终于找到你了
音乐声中,菲利亚抱着电脑坐在游艇边的座椅上,用力按下回车键,随后对着电脑屏幕吹了声口哨。
“搞定了,还以为骨头有多硬,这才两天就受不了了。好多钱啊乌列,有这些钱,我们以后可以想做什么做什么了吧?”她将电脑屏幕对准一旁的沈鹜年,给他看上面的金额。
戴着皮手套,把玩着马鞭的沈鹜年看了一眼,叮嘱道:“记好秘钥别丢了。”
“放心吧,好好记着呢。”菲利亚点了点自己的脑子道。
将沾血的马鞭丢到桌子上,沈鹜年抬手擦了擦颊边溅到的血迹,拿起桌上的威士忌酒杯咽了一大口酒。
游艇中央的钢管上,浑身是伤的阿什麦金被结结实实捆缚其上,金发被汗和血黏作一团,体面的衣服也变得破破烂烂,他吃力地抬起头,眼里泛着仇恨的冷光:“我……我出事……墨西哥人……不会放过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