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夺(54)
作者:回南雀
时间:2025-01-20 11:56
标签:强制 狗血
从小到大,我的短跑速度都只能算中等水平,不太快,但也不慢,就像我的性格,总是温温吞吞,没有什么亮眼的部分。
我从没想过自己会跑得这样快,好像只是一瞬便挡在了沈鹜年的身后。
下黑手那人手里拿着一截展品上掉落的亚克力零件,见到我时愣了下,似乎是收了点力的,打在头上却依旧很痛。
我眼前一黑,顺着惯性摔到一旁,头上流下黏腻的液体,耳边能听到倪姗好似带着回声的急切呼喊:“小艾!!”
脚边摔下一具沉重的人体,我透过模糊的视野看过去,是先前被沈鹜年勒住脖子的保镖,对方已经彻底被勒晕过去。
视线上抬,电光火石间的一个对视,我被沈鹜年眼中的冷意冻得瑟缩了下。
“去死!”
手持棍子的保镖再次抡起胳膊,却被沈鹜年轻松躲过。他按住棍子尾端,一拳快狠准地击中保镖面门。保镖吃痛地后退,他趁势追上去,一脚踹在对方小腿,迫使对方踉跄跪下,再屈起膝盖,重击对方下巴。一套连招下来,保镖痛苦地倒在地上,手中“武器”滚落一旁,而沈鹜年并没有就此放过他。
“你先死。”他单膝顶住保镖的胸口,制止他起来,随后拽起对方的衣襟,面无表情地一下下往对方脸上砸拳头。
我心惊胆战地看着,都怕他真的把人打死了。
“沈、沈鹜年!”温热的鲜血流进眼睛,很不舒服,我勉力撑坐起来,企图唤回他的理智。
领带被血液染透,面颊也溅上点点鲜红,沈鹜年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完全沉浸在暴力的宣泄中,屏蔽了周遭的一切声音。
这样疯狂的他是我从未见过的,陌生得仿佛是他身体里的另一个人格作祟。那个人格嗜血、暴戾、残忍,是个真正的疯子,一如……一如沈爻。
“沈鹜年!!”但他,但沈鹜年不是疯子,他绝不是沈爻那样的疯子。他们是不同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呼喊起了作用,沈鹜年的拳头凝在半空,第一次产生了迟疑。
而就在我再接再厉继续呼唤他的时候,头顶上方猝然传来了余晓山苍老的声音:“都住手!”
展馆由老厂房改造而来,除了镜子迷宫其它区域都没有封顶,一抬头便能看到高耸的厂房屋顶以及连接左右两边的金属天桥。
余晓山不知何时上了天桥,双手撑在护栏上,俯视着展馆中的梁炜仁,哂笑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二十年了,我们的恩怨也该了了。”
梁炜仁望着他,从椅子上起身,偏头与身旁保镖耳语两句,那保镖便扬声让他们的人都住手。
他一停下,梁在的人也停了下来。一时,场上不再有人动作和交谈,所有人望着高处的余晓山,等着看他怎样了结这场恩怨。
“余洛的骨灰呢?”余晓山的声音在展馆内回荡。
梁炜仁朝着桥下走了几步,仰头吐出两个字:“吃了。”
他表情自然,语气带笑,比说自己吃了碗面还要轻松。
余晓山身形一滞,瞪着对方目眦欲裂,不过很快,他笑起来,越笑越是大声,越笑越是癫狂。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死都不会放过余洛!我可怜的孩子,就这样被你折磨死了,我唯一的孩子,我最完美的作品……”
梁炜仁表情一变:“别装得好像很爱他的样子,当初是谁把他送到我身边的?如果说我是害死他的凶手,那你们就是帮凶,咱们半斤八两。”他说着,往边上一瞥,对捂着胳膊靠坐在墙角的方絮冷声道,“我说得对吗,告密的好心人?”
方絮顿时面色惨白,如遭重击:“你……我……”
梁炜仁还嫌不够般,接着补刀:“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对余洛什么心思吗?少装无辜了,恶心。”
方絮的叙述中,对于梁炜仁当年是如何知道余洛Redvein身份这件事,一直是模棱两可、含糊其辞的,现在听了梁炜仁的话,我不禁生出一个可怕的猜测——方絮向梁炜仁告了密。
这个看似老实木讷,满口都是“师弟”的男人,造就了余洛所有痛苦的开端。
我不由地打了个寒颤,随后便感觉有人靠了过来,往我身上披了件衣服。
我一惊,向边上看去,发现是沈鹜年来到了我身边。
“按住。”他不知哪里找来一包抽纸,一口气抽出十几张纸递给我,让我按在伤口上止血。
我乖乖按好,努力挤出笑容:“我没事的,你不要担心。”
他好似没有听到,视线掠过我,抬头看向情绪激动的余晓山。
“你少往别人身上泼脏水!我要向全世界揭露你的罪行,揭露你对我儿子做的事!”余晓山举起自己的右手,按下手中的遥控器。
展馆入口处一进来就有一面巨大的电子屏,原本滚动播放着关于红线症的相关影片,如今画面切换,被躺在病床上,浑身插满管子的瘦弱青年代替。
可能是为了抢救方便,青年的衣襟敞开着,露出苍白而嶙峋的胸膛,上面布满青紫的痕迹,有些像掐的,有些像咬的。仪器发出刺耳的鸣叫,医生围在两旁,遗憾地摇了摇头,表示无能为力。录着像的人哽咽出声,手抖得不成样子,还是黑发的余晓山扑到病床旁,大声叫着余洛的名字,哭得泣不成声。
余晓山用拐杖指着画面里的余洛道:“我的儿子虽然得了红线症,可他从来没有想要伤害你,你却虐待他,把他折磨得遍体鳞伤。他受不了投海自尽,你连他的骨灰都不放过!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他临死前都说了什么吗?这就是他想说的,这副身体就是他要告诉你的!”
梁炜仁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屏幕里的余洛,脸上渐渐爬满了不敢置信。
“他的……他的红线症呢?”
Redvein胸口会有大理石样的纹路,这是确诊红线症的一个主要判断依据,余洛的胸口却没有。
那里只有人为的痕迹,让人不忍直视。
“他的红线症已经痊愈了,他自杀前就痊愈了。他知道你爱他,但还是选择去死,你知道为什么吗?”方絮从地上摇摇晃晃着起来,惨笑道,“因为你的爱让他恶心!”
余洛的红线症果然痊愈了。我捂着受伤的脑袋,内心震惊又唏嘘,不过与方絮的看法不同,我并不认为余洛自杀是因为梁炜仁让他恶心,或许……他只是太绝望了。
他一直试图向梁炜仁证明自己的爱,当对方恨他,他尚且可以告诉自己,还有机会,一切皆是因果。可一旦发现梁炜仁是爱他的,爱他却还是不断伤害他,他就再也无法说服自己,无法再等待下去,只能用结束生命的方式来终结这场没有尽头的苦难。
“我爱他?我爱他?!”梁炜仁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你们以为给我看个伪造的录像就能骗过我?别做梦了!我根本不爱他!”
他完全不信录像的内容,从地上捡起一根长条的亚克力零件,重重砸向电子屏幕。
屏幕被他砸得破了一个大洞,画面闪烁着,却依旧没有停止。
“你真是可恨又可悲。”余晓山摇了摇头,不再理他。
“所有人,感谢你们今天前来,见证我的最后一场展出。这里所有的展品,都是我耗费二十年辛苦打磨而成……”他张开双臂,宏亮的嗓音响彻整座场馆,“我的孩子不是罪犯,更不是恶魔。红线症根本没有解药,Cure是毒药,是让人万劫不复的鸩毒!”
“梁炜仁这些年不遗余力地打压我和我的弟子,想让我们闭嘴,让我们忘记仇恨,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怎么可能让他如愿?我要让全天下的人知道他是怎么害死余洛的,我要让他血债血偿!”他说着,维持着张开双臂的姿势背过身。
“所有的权利都在极端事件中诞生。这是我要呈现的,最后一件展品。希望我死后,红线症患者的遭遇能得到社会重视,希望梁炜仁能受到应有的惩罚。”
当余晓山说到“希望我死后”这里,我还没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眼睛就被一只大手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