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意妄为(90)
抱起来太瘦了……
确实。
他这具身体相比较“怀孕”这个状态,的确瘦得有点不对劲。
顾长雪眼神晦涩地看着字条,一时分不清对方这话里有几分真心,几分试探。
他甚至怀疑起之前数次亲昵,颜王的手始终在他腰腹处打转,究竟纯粹只是耽于□□,还是在借机检查?
顾长雪有些疲惫地抬手揉了揉鼻梁。
然后一脚把颜王踹下车辇。
驾车架的好好的颜王:“?”
“??”司冰河都愣住了,挂着黑眼圈的脸上显露出几秒的迷茫空白。
沙匪们的反应速度可比司冰河快多了,呼啦一下子聚过来,兴奋八卦:
“怎么了怎么了,你是不是惹先生生气了?”
“嗐,先生那性格,生气才正常。老弟,实不相瞒,你进先生的院子护卫这么长时间,我一直没见先生对你发过火,有那么几天我还琢磨呢,先生对你这么特殊,是不是有点别的心思……唉,现在看,是我想岔了!”
“对对,现在这样才对,现在这样才对嘛!”
“……”颜王拍着身上的雪沙站起身,一时都被气笑了,感情他被踹下车,小皇帝还做得对了?
但凡换个人,在知道他的身份的前提下,敢这么对他?
顾长雪哪管别人敢不敢,他自顾自将土狼腿拿起来,慢条斯理地撕着油旺劲道的肉吃,指间都沥着香味诱人的油。
粮食不能浪费。
“……”司冰河骑在骆驼上,神情复杂地数次张嘴,愣是没找到合适的话。
幸好旁边有人岔了下话:“诶?这儿什么时候有绿洲的——又出现新绿洲了啊。”
生活在沙漠中,绿洲、水源才是最重要的。
众人的注意力顿时从“先生把护院从车上踹下来啦”这件奇葩事上转移开:
“真的啊……唉,你还真别说,我觉得这天生异象,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沙漠里能多一片绿洲,那就是多一分生机啊!”
“生个鬼机,现在沙漠里但凡出现新的绿洲,哪一个不立马就被魔教余孽或者其他匪帮给占了?”
“唉……天赐的希望啊!全都给这些混账玩意儿占了。”
有人说着说着,又把话头带到了司冰河身上:“要我说,这事儿还得靠官府。现在这个苏岩嘛……打起仗来是厉害,但别的是真不行,我觉得咱们二当家要是能坐苏岩这位置,肯定能——”
他吹捧的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打断他的正是被他吹捧的本尊。
“不,不坐位置,不当官,不当官……”司冰河神经质地浑身猛抖了一下,猛然抱住脑袋,“不行,不可以。没用,当官没用!”
他还骑在骆驼上,四野并没有能撞的墙,他便越发地颤起来,整个人捂着头前后摇摆,口中溢出几声被拉长的低吼,透着痛苦。
沙匪们顿时慌乱起来:“停!快叫前面的人停下,二当家的犯病了!”
“对对,快扶二当家的下来,我们休息一下再走——”
这话像是一记鞭子猛然甩向司冰河,他浑身又是猛地一颤,于混乱中嘶哑地喊出一句:“不,不休息!”
明明这话喊得像是又被触及了另一处雷区,可司冰河却在粗喘了几声后,奇迹般地逐渐冷静下来,用力抹了把脸。
“不用休息,”司冰河低声说,垂着眼的样子疲倦又狼狈,“继续走吧。”
“……”顾长雪靠在窗边,眯着眼细细打量司冰河的脸,完全没能从对方的细微表情中分析出任何一丝虚假的成分。
趁着沙匪们重新整装待发的功夫,颜王坐回车辇,特地撩开帘门问了一句:“怎么样?”
他这话问的没头没脑,但顾长雪知道对方想问的正是司冰河方才一系列的表现:“什么怎么样。”
他还记着颜王那句试探呢,面无表情地把只剩棒骨的空盘子怼进颜王怀里,“刷拉”一声拉上门帘。
颜王被帘布扫了一脸:“……”
这要是换个人,谁敢——算了。
小皇帝他就是敢。
颜王好气又好笑地放下空盘子,低声问了句:“能不踹我了吗?”
趁着大家还在翻身上骆驼,或者忧虑地往司冰河的方向望,颜王伸手往车帘里塞了根红彤彤的玩意儿。
顾长雪扫了一眼,发觉是条绳佩,上面打出的细环扣恰好能套那只黑玉虎符。
这像是一种隐晦的道歉,可能还带着一点借题发挥的委屈:
我都把兵权全给你了——就好比老虎敲掉了自己的牙齿和利爪,面对着还瞪着自己磨刀霍霍的猎人,难道就不能有点不安全感吗?
“……”猎人沉默地看了会红绳,觉得有那么一两分道理,刚准备应下。
颜王手欠地拿门帘当门板那么敲了敲:“同意的话,喵一声?”
下一秒,护院就又被账房先生踹下车辇去了。
·
玄银卫和九天所在的绿洲其实不难找,一路对直往北走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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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队停下时,顾长雪刚陪小灵猫玩完愚蠢的猫爪在上,正要撩起衣袂下车,就被司冰河上前拦了回去。
这人顶着一张游魂似的脸非要出门,等得似乎就是这一刻。
他叫来那个好像不太聪明的眼线看住——用他的词来说,是“照看”顾长雪,别让先生出门吹风,自己则亲自上前,同假扮成商人的九天、玄银卫议价。
他把假商人们拉的很远,甚至跨越了从绿洲横穿而过的水道,跟匪帮的车队一北一南隔水相望。
站的角度也格外刁钻,恰好能遮住自己和与他交谈的人的唇形,且声音压得极低,就算是顾长雪都没法在风雪中听到他们的对话。
司冰河这么一弄,假商人们也不好大声说话,免得引起怀疑。偏偏这人看似随意唠嗑,其实一直明里暗里套他们的话,伪装成商人的重一神色顿时更丧了。
顾长雪坐在马车里,越过车窗看了会有些丧眉耷眼的暗卫们,又跟一直盯着这边的司冰河对视数秒:“……”
这人嘴上聊着天,眼神全程就没离开过顾长雪坐的车厢。
颜王并不喜欢被人这么盯着,早就干脆利落地下了车,绕到车厢的另一面,放任顾长雪一个人“享受”目光浴,将“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演绎得淋漓尽致。
顾长雪没好气地掀了个白眼,也不知白的是不讲情义的颜王,还是盯着他看的司冰河。
他抬起手用力把车窗帘“唰”地拉下,遮了个密不透风。
眼线在外面孜孜不倦地叨叨起来:“先生,这样不好吧?总阖着帘儿,车里多闷呐!还有护院,你怎么能随便下车辇呢?哪有你这么护卫先生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没人理他。
顾长雪靠着厢壁半阖着眼撸猫,直到颜王叩响厢壁——
明明见不到叩响厢壁的人是谁,但顾长雪知道那就是颜王。
这人虽然爱逗他变脸,攒着满肚子的坏水,但在正事上从没耽搁过事,总是格外可靠。
这种可靠劲儿,甚至能从对方沉稳有力的叩击中听得出来。如寺庙中的晨钟暮鼓,足以让人烦乱的心一下定下来。
颜王在车外语气自然地咦了一声:“先生你看,二当家的怎么脸色这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