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意妄为(203)
按照剧本,白衣剑君明明是在为江南百姓斩祟的时候被魔君设陷擒走的。但听刚刚这个魔族所言,李白衣背地里居然和永乐海的魔族有勾结?
无名魔君闭了下眼,碍着对师徒契的忌惮,还是耐着性子冷声道:“前些时日,我发觉永乐海中某处关隘被设了大阵,一旦启动,阵内所有生灵都会被献祭,不论仙魔。”
他当即毁了大阵,着手调查,找到设阵者后,又顺藤摸瓜地发觉这个设阵的魔族居然和剑宗宗主有勾结。
“我便去了趟江上寒,将李白衣捉来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任何听到这话的人,恐怕都轻描淡写不起来。
江上寒,乃是剑宗的宗门驻地。能独身进入江上寒,还将剑宗的宗主生擒回永乐海……这得是多么恐怖的实力?
当今仙门百家中,唯有四家能算是执牛耳的大宗。而在这四大仙宗中,剑宗实力名列第一。
剧本中,单是“白衣剑君被魔君设陷害而死”就足以让仙门百家阵脚大乱,倘若再告诉他们“白衣剑君不是被设陷阱暗算死的,是在自家地盘被魔君掳走的”……估计元无忘后面根本纠集不起来什么“三千不归人”的讨伐大部队。
“然后呢?”顾长雪催促。
无名魔君因为他这种津津有味、听故事似的语气再度默然了片刻,神情变得有些复杂。
他几度欲言又止,着实想问他们这对师徒到底是个什么关系,为什么对方不经意间的某些神情和语气都显得熟稔又亲昵。可想想之前这人说的什么抱着睡……
无名魔君绷住脸:“这个永乐海的叛徒很快便招了,但李白衣始终不肯招供。他说献祭他人生命来提升自己的境界,这是邪功,唯有魔族才会修炼如此阴损的功法。他身为剑宗宗主,绝不会如此堕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李白衣的嘴很硬,有那么一会儿,无名魔君几乎要信了这人的说辞。正思索着如何另寻证据,佐证此事,李白衣忽然浑身痉挛,拢在身周的清明剑气一散,邪功的气息便再也遮掩不住,逸散开来。
无名魔君的视线落在顾长雪身上:“我看着他遭功法反噬,神魂溃散而亡。本已打算将他的尸体同这个叛徒一齐料理掉,却不料师尊夺了他的舍。”
“……”顾长雪在他的注视下微妙地偏了下脸。
无名魔君:“……师尊?”
他眼瞎了吗,为什么看到这人的耳朵好像红了。
顾长雪清咳了一下,不是很想承认自己在听到顾颜唤他“师尊”时脑子里闪过了一些黄色废料,只抖了下手腕:“过来替我把镣铐解了吧?”
他都不敢再自称为师了,就刚刚这句话,把“我”代换成“为师”……总觉得意味不大对劲。
他又抖了下手腕催促:“你搞快——”
后面那个点字还没说出口,无名魔君就忽然明白过来似的蓦然红了耳尖,身体猛然向后一撤,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向地牢外。
就那个迈步速度,用“走”来形容是文雅了,更应该用“逃”。
机关傀儡像只被放飞的巨型钢铁气球缀在他身后,临出门时,手腕灵活一抬,将地牢的门一口气上了扣上了三把锁。
顾长雪在他身后愣是看笑了,笑了一声又立马皱起脸屏住呼吸。
这地牢先前的气味还算能闻,现在多了一具分成两截的魔族尸体,顿时变得臭不可言,神仙来了也难忍。
他麻木地瞪了会脚下的尸体,试探性地动了动手腕。
这具身体似乎还留存有本能,顾长雪稍稍用力,四肢百骸便有凛冽的寒流汩汩涌向手腕。
那段泛着金光的镣铐颤了须臾,在顾长雪的注目下发出细微的开裂声,又随着力道的加大,最终不堪重负地彻底崩断。
顾长雪拍开手腕上的铁屑,四下看了看,也没慌着出门,只走到地牢门边,靠着翕合的厚重大门,听着外面的声音。
地牢外。
无名魔君也听见了牢内镣铐的脆响,离开的步子不由自主地顿了一下。
一旁气须树下蹿起来一个瘦条条的身影,手里捧着叠得整齐的镶银鹤氅凑过来:“魔君大人,换身干净衣裳吧?这牢房,要不要差人清理?”
“……”无名魔君不是很想思考牢里当下的场面,只接过鹤氅道,“不用。”
“啊?”宿勾愣了一下,“里面的人,还没死?”
“……”岂止是没死,甚至精神到能生生绷断缚仙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无名魔君面无表情地拎着鹤氅往寝宫走,走出百丈开外才又开口:“地牢里的刑具可曾有人动过?那条缚仙索……可有残损?”
“缚仙索?”宿勾挠挠脑袋,“这东西还能残损吗?我记得……好像说只有九阶后期的修士才能崩断锁铐吧?可如今,就算是把仙门百家翻个遍,也找不到一个能修至百花杀境界的修士,更别提还得是百花杀后期了。魔君大人,您问这个做什么?”
因为有某个八阶涵虚境的剑君神魂溃散后醒来,连片劫云也没看见,便成了能绷断缚仙索的九阶后期修士。
如果不是缚仙索有问题,那岂不是证实了夺舍、师尊之说?
无名魔君在诡面下冷着一张脸,一阵糟心,忍不住转身扫视向宿勾:“你可曾拜师?”
“啊,拜过。”宿勾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又挺起胸脯,颇为骄傲地道,“我比较幸运,师父对我可好了,一手把我带大的呢。”
“嗯。”无名魔君道,“那你可曾与师父同塌而眠,搂抱、揽过师父的腰。”
宿勾:“……”
不是,魔君。
你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我们聊的是师父,不是老婆吧?
第一百三十七章
魔君一句话,直接把宿勾问懵了,不可置信之余本想再确认一下,就见魔君像是已经知道了答案似的,周身的气压变得更加冻人,一声不吭地掉头就走,一直到回殿都没再开口。
宿勾想问又不敢问,憋得挠心挠肺,直到跟进松脂殿才又懵了一下,开口:“魔君大人?这……还没到晚上呢。”
怎么好好地跑来给机关傀儡做保养的宫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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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里,魔君不都是等到晚上才给傀儡做保养的么?
他这话也不知道戳中了魔君的哪根神经,对方周身的气压顿时变得更加迫人了,转过脸盯着他:“你没别的事干?”
“我……”宿勾迎着森寒的诡面,咕咚一下把后续的话咽回了肚里。
他算不上聪明,但也不至于笨到连这么明显的赶人的意思都听不出来,连忙麻溜地滚出了松脂殿。
作为魔君唯一的近侍,离开魔君后,宿勾还真没啥别的事可干。
他在松脂殿外晃荡了一阵,忍不住琢磨起魔君好端端冒出的那句问话:魔君从不说无意义的废话,难道真有这么一对师徒,做了如此不伦之事?
他坐在殿外的松石上,就这个有点颜色的问题思索了大半个时辰,都没等到魔君出来。百无聊赖下,只好找点别的事来打发时间。
于是,当无名魔君保养完机械傀儡,权衡之下再度来到地牢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端着饭菜蹲在地牢外发呆的宿勾。
再走近点就能发现,这小子并不是在犯傻,而是盯着那三把扣着厚重大门的锁:“嘶——这地儿原本有这么多把锁吗?我记得就一把啊……不对,这两把锁怎么看着像是拆了诡面傀儡的零件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