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意妄为(82)
“你说,”顾长雪若有所思地问,“司冰河最后那句没说完的话,究竟想讲什么?”
听语气,对方对天罚似乎不屑一顾,可中途戛然而止就有些玄妙了。顾长雪只能猜测对方是希望天罚之说流传开,所以才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颜王没接话,目光落在屋边的雪上,似乎在走神。
顾长雪长腿微动了一下,想起之前的经历,到底还是没踹上去,立在原地:“发什么呆?你不会又要犯病吧?”
颜王回过神看了顾长雪一眼:“我没事。”
“那你刚刚在想什么?”顾长雪眯了眯眼睛,对这个有过无数次前科的锯嘴葫芦保持怀疑的态度,“不会真在思考天罚的真实性吧。”
颜王有那么一两秒露出了欲言又止的神色,但最终还是摇头道:“这几天,我设法在营寨里打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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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冰河这间屋子是他自己挑的地址,自己请的人造的,全程没让营寨里的弟兄插手。这屋里很可能修了密室。”
司冰河和账房先生的屋子选址很偏,颇有点离群索居的意思。颜王撬开后门,两人堪称正大光明地踏进小屋。
顾长雪环顾了一圈四周。
除了最基本的供生活起居用的家具,司冰河的小屋里几乎没有任何能暴露私人喜好的用具。
房中央的书桌上倒是堆叠了几本小话书,但看纸页崭新的状态也知道,这人根本翻都没翻,极有可能是匪帮的弟兄们硬塞过来送他的。
颜王在屋里摸索起来,顾长雪这个对机关两眼摸瞎的人只能杵在原地瞅着他东摸西摸。等了一会儿后,顾长雪随意地伸出手,也想摸摸看能不能瞎猫碰死耗子。
颜王不轻不重地拍开:“别动。司冰河在屋里布置了不少机关,能看出有没有人进他的屋子。”
顾长雪眯着眼睛哼了一声,收回手环臂靠在书桌边:“你在营寨里打探了几天,就打听到司冰河的屋子是自己建的?”
颜王顿了顿:“……的确不止。”
“按照这些沙匪的意思,他们这个匪帮原本并不入流,即便李守安带着人并入帮派,依旧在沙漠中排不上名号。”
他似乎摸到了些名堂,往床边的墙又靠近几分:“帮派里的人,大部分都是无家可归的流民。所谓的大当家的,除了长得壮实,站出来能唬唬人,没什么别的本事。”
“原本他们在魔教、官府和其他沙匪的夹缝间艰难生存,只图个安饱便心满意足,直到不久前司冰河找上门来,凭借一身本事当真将匪帮发展了起来。”
颜王短暂地停下手头的动作,冲着窗外点点下巴:“这片绿洲就是司冰河带着他们打下来的。”
“打下来的当晚,大当家的激动到立马想要退位让贤。偏偏司冰河不同意,还表示希望大家不要四处宣扬他的存在,一切功劳归功于大当家的便好。”
“……”顾长雪蹙起眉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营寨里的人虽然都说司冰河失忆了,但这人明明目标明确地在四处找石城、焚毁蛊书,还知道要低调行事,不乐意让人宣扬他的名声。
鬼知道他失忆是失在哪部分。
颜王的动作一顿,手在床底似乎转动了什么东西。贴着床脚的地面悄无声息地裂开一道伪装得天衣无缝的洞口,直通地下。
顾长雪直起身:“这里面还有没有防人的机关?”
“下去看看才知道。”颜王长腿一迈跨入洞口,“跟着我走。”
顾长雪分毫不差地踩着对方的落脚点走进密室,顺嘴搭了句无关紧要的话:“你的机关之术谁教的?”
颜王沉默地走在前方,许久未答。
直至踩上最后一层阶梯,他才听不出语气地说了句:“我忘了。”
·
进入密室的通道格外狭窄,逼仄得有些压抑。
顾长雪皱着眉跟在颜王身后走进地窖,刚抬头就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顿时觉得方才的通道没那么糟糕了。
眼前是一堵深色的墙,墙面上凌乱疯狂地写满了大大小小的字:
【找人】
【谁?】
【传递情报】
【我忘了】
顾长雪拧着眉头转头,就见侧面的墙上用更加狂乱的字体反复写着两句话:
【我记得!我记得!我记得!】
【谁?谁??】
细看之下,还能依稀瞧出司冰河原本清俊有力的字体。只是和石碑上的刻字对比,这些写在墙上的字就连横竖撇捺里都透出一股发疯似的意味,尤其是那句“谁”,一个写的比一个大,像是歇斯底里的诘问。
“顾景。”颜王站在顾长雪背对着的那面墙前喊了他一声。
顾长雪循声回头,再度被眼前的景象冲击了一波。
这是一面贴满了书信的墙,大大小小的纸片层层叠叠地覆盖了整个墙面。即便是在刑侦剧组里拍戏,道具老师恐怕都不敢把变态尾随狂的老巢布置得这么夸张。
颜王示意了一下这面墙的中心位置:“你看。”
在所有书信的最顶层,有十来张新钉上去的纸。
纸上记录的正是顾长雪顶替的李守安,以及他带来的那波人的信息。
不单如此,顾长雪的视线一路扫过去,还在李守安的那份“档案”旁边,看到了颜王所顶替的那位倒霉蛋。
司冰河在整理这些东西的时候似乎还算冷静,写在倒霉蛋的“档案”下的标注整齐清隽:
【此人并不是被李守安带回寨子的,平日里也与李守安并无联系。为何独独挑他做护院?】
顾长雪轻啧了一下嘴。
拍戏的时候,演员总希望自己能接到点有深度、不降智的戏,但这会儿真正穿进剧本了,顾长雪只恨司冰河的脑仁怎么不能跟核桃仁一样大。
这些反派一个两个的都那么聪明做什么?生怕这个世界毁灭得不够精彩么?
“把这些人记一记,司冰河还没查出他们是魔教余孽,应该不会立刻对他们动手。”颜王小心地绕道走向密室中央的书桌,“后面几日若是有机会,我们去套套这些人的话。”
不绕道不行,这间密室里就连地面上都丢满了书信。某些书信上还留着司冰河的标注,显然这人在密室里没少烧脑子。
顾长雪自然也和颜王打着同样的算盘,不需要提醒,早就干完了这份司冰河喂到嘴边的饭,跟着走到书桌边。
虽然桌上、地上都是书信,但摆放的位置不同,自然也说明了它们各自的重要性不同。
“司冰河……自己一个人待着的时候,也经常犯病?”顾长雪若有所思地看着桌面,“那他倒是疯得不严重。至少这些放在桌上的书信都平平整整,只有地上的那些,还有被他用来记随笔的纸有揉皱过的痕迹。”
说揉皱有点委婉,其实某些纸已经处于破烂边缘,顾长雪完全能想象到司冰河是怎么发癫似的把自己才写下的东西猛然揉烂,狠狠砸向地面。
这张书桌上也同样留满了各种痕迹,像是被不同的东西摔砸过,桌角还烂了一块。
你要说司冰河不疯吧,能把屋子糟蹋成这样,讲他不疯有点亏心。
可要说他疯,那些桌面上的书信,是怎么平平整整安安稳稳地呆在那儿的?
颜王也有些说不准,拿起桌上的信件开始快速翻阅:“不知道他在墙上说的找人是找谁。还有传递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