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狗徘徊之城(94)
这是一家客流不多的小店,装修朴素,菜单主打久安本地菜和甜品,还有现在喝的人已经不多的久安老茶——在拼配茶叶里添加陈皮碎、干山楂碎或者玉米须熬煮,每家口味和比例都不一样,茶味浓郁且带一点酸甜和玉米香气,比咖啡还要提神。
“现在不行喽,”有人过来添茶水,顺便接了曲文栋的话,“年轻人口味变了。”头发花白的老板娘一边笑眯眯地又添了一碟小菜给曲文栋,一边好奇地瞧着曲文夺。“这孩子该不会是阮小姐的——?”
曲文栋点点头:“嗯。”
“怪不得长得那么像。”
曲文夺拉住老板娘的手:“您认识我妈妈?她经常来?您知道她的事吗?”
“文夺!”
曲文栋轻声呵斥,然而老板娘反而握住曲文夺的手,“阮小姐以前经常来我们这儿,那么好看的姑娘想不记住也难啊。搬走之前店里还放着跟她的合影呢,没想到再回来物是人非——”老板娘没说出口“去世”二字,“多亏曲老板帮我们寻摸了个店面,要不然这房子都租不起了。”
看曲文夺满脸失望,老板娘抬手招呼伙计把打包好的奶糕放到他面前:“阮小姐爱吃我们这里的甜点,以后常来,阿婆请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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拎着奶糕回公司,一路上曲文夺都没说话,快下车了才问:“为什么带我去那儿?”
“我不是说了,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你快死了吗?”
齐先生打开车门,曲文栋撇了他一眼:“那要看是先被人砍死还是先被你气死。”曲文夺翻白眼,把奶糕放进阿善手里:“好好端着!被人偷吃我也要气死!”
兄弟俩难得气氛好点,阿善跟齐先生不禁稍微松了口气。
“大伯,小叔!”刚进大厅,曲文夺听见熟悉的声音。风尘仆仆的曲章璞拎着电脑从外面跑进来,手里还抓着吃了一半的面包。
“连跟我们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你大伯给你安排这么多事吗?”曲文夺眼睛瞅着他大哥,他大哥不动声色地回:“你哪怕有章璞一半的上进也省得我操心,他现在做什么你懂吗?”
无意中成了两兄弟借机拌嘴的由头,曲章璞只好连连解释:“大伯没让我做事,我是自己找事做的啦。”
又来考试,曲文夺轻声咋舌:“我知道,拼屋。”
曲章璞加入的业务组负责收屋买地,屋大多是零散旧屋,地也大多是私人所有,操作起来很麻烦。却是曲文栋地产独有的操作方式:凑零为整,俗称拼屋。只不过曲文夺是从纸面上学的,而曲璋璞是从一线学的。
“知道些皮毛不算懂,这楼里每一个人都能当你老师,有空多——”
“又当这么多人的面训孩子,文栋哥!”爽朗的声音从身后解救了曲文夺。来人大步走过来揽住曲家两兄弟的肩膀,亲亲热热地往电梯里走,“你这毛病得改改!关起门来训不行吗?”
对方年纪比曲文栋小一岁,名叫丁秋,但曲文夺也要恭恭敬敬地叫“秋叔”,同另一位欧力群两个人是曲文栋的左膀右臂。曲章璞也跟着打招呼,丁秋摆摆手作为回应。
看着他们上了电梯,曲章璞才跟同事们一起按下另一部,装作没看到从电梯间镜面里瞄到他们意味深长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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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安总局的早会一般在八点半,小舟端着咖啡进来,让钱金石开会前赶紧吃口饭。他师父极其难得地正在照镜子,一边抻着脖子照一边问:“小舟啊,你觉着我这鼻子怎么样?”
“啊?”小舟不明所以,上前一阵仔细端详,“是让净火砍着了吗,没歪啊?”
钱金石给他扇一边去。
小舟这才突然发现了问题:“师父你今天可有点不一样啊。”
洗了脸打理了胡子,连头发都梳整齐,还换上了干净衬衫和外套——小舟低头一看,好家伙,连旧皮鞋都擦了!
“哪有什么不一样!我天天都这样!”钱金石挺直了腰板大步流星往外走,“开会开会!”
然后马上就因为手头积压案件太多被局长蒋宝芳批了一顿,会后又叫去了办公室,笑眯眯地对他说:“福友会和赵区长之间还是要避人耳目做做样子,希望你不要介意。”
钱金石早已没了脾气,一脸“随便你们”的样子:“又有什么事,说吧。”
“虐杀案我们在找合适的人选去潜入,不久就会重启。另外有一件事还请你多方留意。”蒋宝芳将封装在证物袋里的一枚徽章、两枚胸标放在桌面上,钱金石瞄了一眼。
“大能天佛会,这不是你们的合作对象吗?”怎么转头就开始调查了?
蒋宝芳摊开两手:“那又如何?短暂的交集算不上伙伴。”
跟福友会的女人讲话真是处处不对路,钱金石把徽章弹回她面前:“如果是组织与组织之间的争斗请不要支使现役警探,我拿薪水不是为了给你们干活。”
“可现在就是我在发你薪水啊。”蒋宝芳轻轻巧巧地说。尤其看到钱金石两颊的肌肉紧绷,咬紧牙关的样子还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还真是可爱呢钱警探。”
钱金石站得笔直笔直:“我可以告你职场性骚扰,局长。”
蒋宝芳哈哈哈地笑出来,在钱金石即将爆发的边缘收敛了笑容:“有线人举报,他们在久安高层迅速增殖的原因除了金钱交易还可能涉及到性交易。”用指尖咚、咚地敲了两下桌面,对应着一枚胸标,提示下面的话才是重点。
“被交易对象最大只有十岁,已知两人被虐待至死,无人报警。”
凝重的沉默从上空铺散开来,然后一层层下落,直至像水泥一样将他们包裹在其中。
少女虐杀案仍未有真正的结果,更加恶劣的犯罪再次发生。在久安这样的城市里,让钱金石的办案准则从“疑罪从无”变成了“疑罪必实”,他怀疑的每一个人都会变成确实的罪犯,而他现在已经开始怀疑每一个人。
“我向你保证,这无关组织之间的斗争,而是拿薪水的警探应该完成的工作。”
钱金石把证物袋收进口袋,一言不发地出了门。扒了几下头发反而把发型搔得乱七八糟,又是以往那个不修边幅的钱金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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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特劳矿业医院正门的广场上,临街排开了一趟遮阳棚,底下摆放着一排小桌,放着可随意取用的热饮、零食、纸巾和民意调查表。大能天佛会教众挂着天佛保佑的绶带,跟护士一起正在为路人分发免费体检表和教义宣传单。
“我们不是邪教!我们相信科学与神佑同在!病痛不是你的业障,而是这个城市积累的恶念!”
“兄弟姐妹们!家人们!科学保护我们身体,教宗保佑我们的灵魂!必将尽所能为我们争取更加幸福的今天、明天!”
“沙市长为改善我市医疗环境做出了巨大贡献!我们需要这样能够做实事、为市民着想的领导者,而不是尸位素餐拿着纳税人的钱吃喝玩乐的败类!”
为市长沙天奥站台的同时顺便攻击一下赵享载和滕永吉。
天空开始飘起细雨,气温下降,工作人员立刻将新的热饮和食物端出来给路人取暖。教众也聚集了不少,突然间人群喧哗起来,甚至有人当场跪下膜拜。
教宗齐建英和沙天奥一起现身,穿着棉布衬衫和旧长裤,亲自从纸箱里拿出暖手贴分发给医院附近正在做小生意的摊贩、商铺,闪光灯噼里啪啦闪个不停。
“‘乐园’项目只是我为久安做的第一件事!它已经为我们提供了数千个工作岗位!接下来我会大力发展医院和诊所,竭力为所有市民服务,为大家提供可靠的医疗环境,尤其是低收入家庭、妇女和小孩!”沙天奥说道,“菱山区将和其他所有城区一样,人人有工作,人人有收入!请大家支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