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狗徘徊之城(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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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货运这个名字,有点耳熟。”“K”看着自己的白色指骨,轻轻摩擦。只要有时间,他就喜欢这么做,使得那根指骨已经光滑发亮。
北千里说道:“之前不肯卖给‘乐园’的那间仓库,拥有者就叫甘拭尘。”
“K”哦了一声,“怎么处处都有他,查查底细吧。”
“是。”
“交流会还顺利吗?”
“一切顺利,闻着腥味而来的人比想象中更多,接下来可能要混乱一阵子。”
“K”轻蔑地笑了,不知道是在笑谁。“无论杀的还是被杀的,或者处理被杀的——他们早晚都会习惯,就像上战场一定会习惯死亡。
“久安马上就是战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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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婶今天非常难得的发了脾气。
小青草福利幼儿园里一个叫小螃蟹的孩子趁老师不注意跑了,找到晚上都没找着。小青草里多数都是被遗弃、被救助的儿童,有些孩子先天残疾,出门特别容易被欺负。
小螃蟹之所以叫小螃蟹,是因为她患有先天性缺指,俗称“龙虾爪”。个性好强,说自己不是龙虾是螃蟹,因为“螃蟹比较厉害”,所以给自己起名叫螃蟹。今年七岁,三个月前被遗弃在市场里,全家都搬走了,被好心人送到钟婶这里来。
来得晚,一直不合群,动不动就想跑回去找家。
钟婶和一群老师一直找到凌晨,几乎翻遍了半个菱山。早上幼儿园开饭,门卫说有个手畸形的小姑娘被人送回来了。钟婶系着围裙往外跑,看见一高一矮,一大一小,浑身脏得跟跟在泥里滚过又晒干了似的,鼻青脸肿好像打过架。小螃蟹使劲儿勾着对方的手,喊:“我回来吃饭!给我们饭!”
钟婶气的,想揍她,她往别人大腿后面一躲:“他可厉害了!你敢打我他就打你!”那人还把她的话很当真,对钟婶相当警戒。年轻人长得黑不擦的,寸头,耳朵上带个豁口。
第17章 (修)钢铁浇铸之花:06
黑狗、小螃蟹跟福利院的大孩子们一起吃饭,十来个七到十岁已经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的,端着碗齐刷刷地看他俩。没洗澡,就洗个脸洗个手,吃得狼吞虎咽。
黑狗上一顿饭还是头一天中午,吃了四颗白煮蛋。
甜哥留下的钱和播放器,他哪个都没动,就是觉得不该拿,也不想拿。赢了一场比赛给自己又买了个睡袋,重新过上了在哪儿打拳就睡在哪儿的日子。
大安联合众多武斗馆的拳手都在另找出路,黑狗不识字,也看不懂合约,干脆就不签。挨家武斗馆去问能不能排比赛,每一场下来当场结算。他的肋骨一直没好,所以输多赢少,朝不保夕。准备往下一家武斗馆去的时候,在路上碰见了小螃蟹。
她自己一个人跑太远了,家也找不着,因为畸形手指的关系被人指指点点,遇上心眼儿不好使的皮条客想对她使坏,骗她说能找着家,她跟着走了一段觉得不对已经晚了。
小螃蟹大哭,喊“妈妈救命、别不要我”,皮条客巴掌刚扬起来,黑狗冲上去就给了对方一拳。这一下可好,哗啦啦围上好几个,小螃蟹也不逃,攥着不怎么好使的小拳头发着狠去捶人。黑狗不得不捞着孩子跑,刚买的睡袋又丢了。
俩人没钱吃饭,小螃蟹还惦记着要回家,一个说不明白,一个问不明白,晃晃荡荡一整夜。最后实在饿得没办法,小螃蟹百般不乐意说去“小青草”,黑狗就一路问回来了。
他到了门口想走,小螃蟹不让,钟婶为感谢他,好说歹说留下来吃一顿饭。
黑狗也是着实饿,身体劳损又厉害,已经有点扛不住,再加上福利院里不是女人就是小孩,他便放松了神经。吃完早饭,喝了一杯热茶,钟婶给小螃蟹洗了澡,又找了件干净衣服想让他换上,发现黑狗靠着墙角睡着了。钟婶一摸他脑门:“哎呦哎呦,怎么这么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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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章琮把自家其中一间武斗场的四方台改成了八角笼,拳手允许合金植入或者肢体改造,一旦进入不允许退出。全久安独此一家,第一场比赛就爆满,血腥爆裂程度无人能出其右,赌金流水翻了数倍。
若说当晚有什么遗憾的话,就是原本孝敬给他小叔的VIP包间,因为曲文夺被禁足而便宜了曲章璞。曲章琮对曲章璞同样也没什么好感,倒不是因为他私生子的身份,单纯看不上他这份愁苦畏缩的态度。
曲文夺待在家里什么都干不了,心里不痛快,一天到晚的作,所有佣人都躲着他走。饭也不好好吃,喝酒喝到大半夜不睡觉,阿善强制性地夺过酒杯,反而被他捏着下巴,让脱裤子。
“老头子雇你的时候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喜欢男的?”
阿善“啊”了一声,摇摇头:“没有。”曲文夺没戴眼镜,仰着脸看他,罕见的淡紫色瞳孔盯着他的脸。阿善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他的眼睛,像剔透的紫水晶。
“那你现在知道了?脱裤子吧。”阿善又“啊?”曲文夺解他衣服扣子,“你只会啊啊啊,会说点别的吗?”
阿善捉住他的手:“你喜欢男的,为什么我就要脱裤子?”
“这宅子里面除了你,不是女的就是老的,你不脱谁脱?”曲文夺抬胳膊指着窗外一划,理所当然地说。“何况你的长相我还挺喜欢的。”
阿善不答应,他扬手一瓶酒就都倒在阿善头上;好不容易劝去睡了,天刚亮就爬起来呼叫阿善,说“饿了要吃饭”。阿善从厨房里端早餐出来,一抬头看见曲文夺拎着一杆轻型十字弩,从二楼栏杆对着他射了过来。
食物连同托盘撒了一地,弩箭却被阿善单手抓在手里,看了下箭头,惊诧地向曲文夺望过来。仿佛在怀疑拒绝“脱裤子”就得死吗?
曲文夺舔了下嘴唇。
“我让你躲了吗?”重新装好弩箭,曲文夺瞄准了阿善的身体。紧绷的高弹力弓弦发出低沉震动,二十五公分的弩箭插在阿善肩膀上。改装过的弩箭头在皮肉里停留一会儿,禁不住箭杆的重量掉落下来。
阿善忍着没动,没出声,白衬衫上洇出血迹。
“小叔你干吗呀?!”曲章瑜听见声音从房间里冲出来,拦在阿善面前,让无声铃快阻止她小叔。无声铃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瞄了一眼阿善,淡淡地说:“这可不在我的工作范围内。”
把曲章瑜恨得咬牙切齿。
曲文夺面无表情地说:“小章鱼让开。”手里继续上弩箭,上完就射。
阿善怕他伤着曲章瑜,一转身把人搂在怀里,用背部接下了剩余三支箭。
曲文夺似乎舒坦了,漫不经心地对阿善说:“早餐给我端上来。”拎着十字弩笑嘻嘻地回去了。曲章瑜被这一吓给吓回了家,告诉曲文栋说她小叔“疯了”,曲文栋又告诉阿善:只要别伤着他,闹得太过也不用惯着。接着给阿善打了不少钱。
挨了大哥的骂,曲文夺老实了两天,目光却再没离开过阿善。
晚上阿善给他铺好床、放好洗澡水,喝完的酒杯放进托盘,跟在沙发上低头玩自己手杖剑的曲文夺说:“文夺少爷,现在可以洗——”
话没说完就听到身后抽剑的声音,冷锋瞬间到了脖子。
头一歪险躲过去,床幔代替他被剑尖撕裂,阿善看到曲文夺淡紫色水晶一样的眼睛里充满杀机。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曲文夺执剑前刺,步步紧逼,标准的西洋剑技法,完全冲着要害而去。阿善只是躲闪没有反击,手臂就立刻被划开一个口子。
这杀意来得莫名其妙,即使阿善脾气再好也抵不住心里涌出一股怒火,手里托盘一翻,准确地格开曲文夺的攻击,不出二十秒就把他抓着手腕压/在/床上,手臂抵住脖子:“文夺少爷,别闹了。”
一番激烈运动让曲文夺气喘吁吁,却笑得十分开心:“干吗这么认真啊,不玩了不玩了。”手一松,剑掉在地上。
然而阿善稍一松懈,腿还没离开床铺,曲文夺便揪着他的衣领,膝盖顶着肚子翻身而上,拔下长发上常年别着的一根细簪,朝着他的咽喉刺下去。若不是阿善及时握住他的手臂,喉咙可能就被刺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