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狗徘徊之城(92)
“小黑你是不是跟阿择学坏了,等我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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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虎做梦了。
与其说梦,不如说是一些记忆的碎片。他早就遗忘的场景和人,还有一些不知道哪里来的画面,一帧一帧扎进脑海。
身型高大的人在焦急地喊他的名字:“小虎!”
一张与“K”相似又不相似的脸,笑眯眯地说:“你是猫,他是虎,做师徒正合适了。”
“我不收徒弟。”有人说。
耳边又有人轻声细语:“你以后就是第二个净火了。”
灰暗的房间,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剧烈的头痛。
“别相信他!”
谁?别信谁?
“他是背叛者!”
阿虎冷汗涔涔地醒来,脑袋受伤的那一侧持续着疼痛。女性温柔的手掌握住他的手臂,躺在他身边的杜新妹担忧地说:“阿虎,你做噩梦了?”
他喘了几口气,疼痛很快就缓解了:“脑子被破坏的后遗症,偶尔会这样,没问题的。”
“去医院看看吧。”
“不用,过几天就好了,放心吧。”他转过身去轻轻地抱住杜新妹,“睡吧,明天光仔运动会你还要早起呢。”
第二天一早,阿虎趴在栏杆上看杜新妹在楼下收衣服,一边给“K”打电话:“最近没什么事情吧?”另一个“净火”仍不知所踪,然而自己这几天着实过得悠闲了些。
“K”似乎正在散步,听筒里能听见风声,“没什么,有特殊情况的话会叫你的。你呢?你怎么样,头是不是又痛了?”
阿虎顿了一下,马上又说:“还好,没什么感觉,那我过几天再回去。”
挂了电话,后脑又一阵尖锐的疼痛,他不禁偏着头呻吟一声。杜新妹刚好抱着晒干的衣服上楼,急忙跑到他面前:“阿虎?”
阿虎甩了甩头:“我没事。”然后接过她手里的衣服,边走边说:“按摩一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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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把手机放回口袋,让皮鞋踩在堆积的落叶上,每一步都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像踩在很多层尸体上。
他沿着记忆中的路线慢慢踱步,不一会儿就看到了血花训练场的防护网。他在这里度过了无数追寻那个人身影的日子。是最难忘的时光,也是最残酷最愉悦的时光。
多亏了这些日子,他才看清楚自己对这座城市真正的想法,和真正要做的事。
仰着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层层枯叶下面传来的腐烂味道和秋日的寒气一起被吸进鼻子。他被呛到而咳嗽起来,北千里立刻拿着大衣小跑过来给他披上。
“又腐臭又甜美,或者是因为腐臭所以才更甜美,真是适合久安的味道。”“K”笑起来,又问,“千里,你觉得我憎恨久安吗?”
北千里点点头。
“是的,可是我也很爱它,所以我想让它成为它本应该成为的样子。”他拢了一下上衣,望着防护网里面隐约可见的爆炸后焦黑,脸色有些微不悦,“福友会现在是一个变数,尽快查清楚那女人和她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是,我一定尽快。”
“另外警告‘负责市政厅的人’,小看赵享载是会吃苦头的,能切掉净火手指的男人远不像表面那样肤浅。”
北千里应下,又不无担忧地说:“阿虎先生的记忆——不如我过去一趟?”
“还不用急,让他先过几天普通人的日子吧。”“K”望向天空,“毕竟残酷的战斗就要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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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阳光最好的下午,但菱山殡仪馆却常年都是阴冷的。久安一共两处殡仪馆,一处给买得起墓地的人,一处给骨灰罐要最便宜的、或者压根买不起的人。
菱山殡仪馆就是后者。死于非命的人太多,导致殡葬流程都十分草率,无论是有主的尸体还是辨认不出的尸块,到这里都是一样的待遇。
穿过灯光明亮到刺眼的走廊和过于昏暗的楼梯就是地下化妆间,照明集中在停尸台上。白布下面能看到躯体的轮廓,化妆师一边为死者整理遗容一边嘀嘀咕咕:“可怜的孩子……阿姨把你的脸脸洗干净……下辈子生在好人家……看哪,长得多俊俏……”
有助手小心翼翼地送来热茶,她摘下口罩,才会发现这是一位面部表情左右不协调的中年女性,一边看起来冷漠,一边看起来愁苦。
她将白布掀开一点,不知道是在对助手说还是在自言自语:“车祸致死。”
是一位瘦小的男孩,应该不超过十岁,头部受到重创。但化妆师将白布全部掀开,一具布满鞭笞、捆绑痕迹的尸体出现在眼前。
“性/器/官损伤,肛/门严重撕裂。”她声音有些沙哑,转身从化妆箱里打开一格小抽屉,拿出几张照片,是一个年龄差不多大小的女孩,“性/虐致死。”她面对活人又仿佛言简意赅得没什么话好说。
“什么……”助手走近了一点,惨淡的白炽灯映照出刘友玲的脸。
这回化妆师干脆不说话了,示意助手一起为男孩穿上崭新的衣裤。脚边的箱子里堆放着他生前穿过的衣物,在胸前被血污染的刺绣胸牌上,依稀能看到“天佛顾幼院”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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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着驾驶位上吉贝卡的后脑,滕永吉不知道第几次暗自叹气。
除了秘书,她也兼职司机早晚接送他上下班,赵享载为此特意提供了一辆防护严密的专车。吉贝卡是个非常认真努力的女孩,只是并没有做秘书的经验,更没有卫生或者医疗相关从业经验。滕永吉一直迷惑赵享载把她派到自己身边来到底有什么用,因为比起文书工作,他现在更需要的其实是专业保镖。
刚参加完前秘书小常简单的葬礼——滕永吉明知道自己做了应该做的事,却无论如何都无法面对小常结婚还不到三年的妻子绝望的脸,和其他同侪对自己“不顾别人死活”的批评。
事发不过三天,就有不少人提交辞呈或者请假不上班,卫生局现在真的门可罗雀。
虽然暂时以“报备材料不全面”为由把所有申请都打了回去,但市政厅也不会再给他多少时间了。赵享载与福友会的调查怕也不是几天之内就会有结果,这期间制造一场意外或者谋杀,对沙天奥来说很简单,甚至于就算没有通过审批,那些诊所也一家都没有耽误地挂起牌子。
这个城市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呢?自己的坚持是对的吗?如果换成别人,小常可能不会死,其他人也不用战战兢兢地活在阴影之下吧?
“局长,”吉贝卡浑然不知他的焦虑,用开朗的声音说道,“到您家喽。”
滕永吉解开安全带,“不用送我上楼了,你一个女孩子也早点回家吧。”
“不行哦,这是我的工作内容呢。”吉贝卡晃晃脑袋,麻利地下车绕到他这边。滕永吉刚要开车门,却被吉贝卡“砰”一声又关了回去。
“哎?”滕永吉听见锁车的声音,他从车窗里看到陌生男人自停车场的阴影中出现,正在接近自己。而手里的武器表示对方来者不善。
吉贝卡挡在面前近乎天真地问道:“请问您有什么事?”男人打开电磁装置作为回答。幸运的是他似乎没把吉贝卡当做刺杀对象,径直走向滕永吉。
滕永吉将公文包抱在胸前在狭窄的后座上寻找藏身之地,另一侧车窗也被攻击激发了防护系统,一左一右两个身影同时出现在汽车旁。
“来了两个?真是瞧得起我啊!”滕永吉此刻无比感谢赵享载的专车支援,他拼命招呼吉贝卡:“吉秘书——!快上车!”
“请您稍等哦,”吉贝卡反手扯住男人的手腕,语气突然强硬,“别人好好问的时候就好好答。”
男人注意到面前的姑娘可能不是普通人,于是快速转手将短刀切向她的脖颈,吉贝卡侧身躲开却依然牢牢抓着对方的手腕,展开迅捷而猛烈的拳脚相接,由下而上一拳击中男人肘关节,让他因手臂断裂而发出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