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狗徘徊之城(159)
这是专门针对久安开出的治疗方案里,必不可少的一剂。
为此他苦苦寻找了许久,没有一把是他想要的。无数次的失望,无数次的折断,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那把美丽又恐怖的利刃终于出现了。
十七岁时,黄忠宇靠着网课学习的化学,以自制的粗糙药丸兴奋/剂赚钱,在年轻人和学生之间很受欢迎,并逐步发展出自己的小帮派,带着母亲搬离了群屋,有了独立住房。那时离二姐自杀已经有三年了,大姐因为在地下诊所生产,因产后感染而死亡。所幸婴儿是健康的,甚至有人愿意出两千的价格当场抱走。
黄忠宇派人打听了一下,找到那对想要领养的夫妇,听说他们已经在打算离开久安了,便将侄子交给了他们。
他觉得这是自己能为侄子做得最好的选择。母亲没有阻止,只是默默地流泪,过了不久,母亲在睡梦中停止了呼吸。
那时她才四十多,外表看上去却已经跟六十岁的老妇没什么区别。
黄忠宇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悲伤,在他看来,能这样死去已经是解脱。离开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从此再也没有痛苦。
在学校之间风靡的小药丸最终还是引来黑帮的觊觎,他的小组织在规范化的武装力量面前不堪一击。当自己的脸被鞋底踩在地上碾压之时,梦想中的利器降临了。
黄忠宇听见恐惧的哀嚎,以及四散奔逃的脚步。施加在脸上的压力突然消失,他艰难爬起来望向四周,只看到了一群躺在地上呻吟,被吓破胆的游魂。
他们替换后的金属前臂骨被整整齐齐地削断,植入合金皮肤的肩胛骨和肋骨凹陷下去,引以为傲的外骨骼被连同小腿一起折断。刚才还在一群少年人面前作威作福的黑帮,此刻正如蛆虫一般扭曲蠕动着爬行。
“大晚上的,烦死了。”
那声音冷冷淡淡,透着一股不耐烦。黄忠宇循声望去,见到一张略带倦意的脸,美丽,但恐怖。
他看起来跟自己差不多大,手里的长刀随着手腕轻转,便割开了对手的胸甲,同时在血液溅出之时嫌恶地躲开。
黄忠宇听到他喃喃自语:“啧,刚洗好的衣服。”
确实,比起菱山的大多数人来说,他太整洁了。从头到脚,就连那把血色长刀都一尘不染,鞋子踏过地面都要挑灰尘少的地方行走。
那轻盈又骄傲的姿态,像一只猫咪。
只是这猫咪所到之处带来的皆是死亡。
黄忠宇至今都不知道那天猫咪出现在那里的理由,也许是黑帮将他误认为是自己一派而发起了攻击,也许心情不好的时候遇见挡路的讨厌鬼,甚至只是因为争斗与怒骂干扰了他的睡眠?
总之,黄忠宇因为他而活了下来。可惜没能抓住机会问名字,猫咪便跳跃着离开了他的视线,始终未曾看过他一眼。
但黄忠宇很清楚,他要找的——不,远超过他想象的“武器”找到了!
就在他打听到对方姓名的时候,却也得到他加入“血花”的消息。对此黄忠宇感到十分疑惑,当时血花的最低年龄限制是二十岁。
数年以后,当再一次在血花中遇见已经改名为净火的猫咪时,黄忠宇才知道,他是血花建立以来正式雇佣兵年纪最轻的记录。直至破产也无人能打破。
少年训练营也因他的存在而被提上了日程,却再也未曾出现过如他一样的天才。
错失能够接触对方的机会,黄忠宇无法形容自己当时的遗憾。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那压倒性的、无法超越的力量,他绝不会相信这世界上会存在这样的人类,甚至跟他一样存在于久安。
而且还那样年轻,难以想象他将来变得多么强大!
然而黄忠宇无法追到血花去,至少现在不能。他没有对方那样卓越的天赋,所以决定在拿到医科大学毕业证之后再想办法。
这个地球上不在乎学历也不在乎医生的城市,恐怕只有久安吧。
想要达成自己的目的,光靠本地的组织是不行的。野狗再多再强大,也无法进化成一匹狼。
他需要另一种更加坚韧、柔软、强大的巨兽,钓着一个能够吸引它们自相残杀的、足够肥硕的饵,慢慢地,慢慢地渗透进它们之中,不知不觉间扼住它们的喉咙,想什么时候杀死,就什么时候杀死。
所以他必须向久安之外寻求解决方案。
用买卖药丸的钱供自己请私教、去外地读大学、出国进修,黄忠宇一路证明自己确实是个刻苦聪慧之人,若他愿意,应该会成为比父亲更加出色的医生、毒*,或者两者皆是。
入股康乐公司,也是在进修刚结束时的事情。康乐是以保健和医疗器械为主的小型供应商,主要服务于私人诊所,对于明明能够拿下医师执照的人却来做销售,合伙人以及同事们对他的选择都显得十分不解。
但黄忠宇自然有他的考量。
他会让康乐成长为他想要的巨兽。
并购一家以研发抗炎药物为主的制药公司之后,因为没有能力与大品牌争夺市场,因此铤而走险选择战争频发的国家拓展海外业务,没想到这让黄忠宇有机会再一次听到关于“他”的消息。
持续数月的战争让设备并不好的医院里人满为患,有些刚刚退下战场的士兵们拄着武器一边抽烟一边聊天,谈话中频繁出现一个代号:净火。
“虽然我没见过他的脸,但据说长得非常漂亮,白净脸蛋像个女人似的。”
“谁告诉你的,幽灵吗?见过他的人还能活着吗?”
“我可亲眼见过他杀人的样子,像猫咪玩弄猎物一样轻快又残忍,天哪,幸好是我们这方雇佣了他。”
“他一个人的价格顶得上一支小队,听说那些官老爷们花了好几倍的钱。真操蛋,他们有钱雇佣那恶魔却没钱给我们发薪水。”
这个落后的小国家,本应该靠着可制造神经链接元件的稀有金属矿藏摆脱贫穷,没想到却因此而陷入被大国争夺资源更加动荡、贫穷的境地。几乎所有的开采权都被别国矿业公司掌握在手里,本国人还要被压榨劳动力,日子过得更加风雨飘摇。
猫咪的形容让黄忠宇瞬间就想到了“他”,于是以几瓶酒和免费的新型止痛药加入对谈。
他代号净火,被称为战场波斯猫;
是血花最出色最昂贵也最残忍的杀戮机器;
金额与难度达到预期才会接受任务,从未失手,也从不接受固定对象的招揽,所以一直是血花的金字招牌。
虽夹杂着种种过于奇幻的成分,但也足够黄忠宇获得自己想要的信息。第一,这把绝世神兵并未被他人捷足先登;第二,如自己预想一般磨炼得更加锋利强悍。
是时候去接触他了,再迟一些,或许就失去了能够掌握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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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黄忠宇与净火也许冥冥中是有缘分的。当时的血花尝试组建特殊医事小组,以同时具有医疗资格和基础战斗能力的人服务于雇佣兵战队,于是黄忠宇抹去自己在康乐的工作痕迹,以普通雇员的身份进入血花。
由于战场雇佣兵的工作性质,雇员之间其实很难碰面,尤其是那位炙手可热的“净火”。但他从不缺席公司安排的短期集训,因此在久安外的第一训练场启用时,黄忠宇终于在餐厅里见到了他。
很难形容当时的感觉,黄忠宇需要极力克制自己端着餐盘的手不因激动而发抖,目光不因渴求而显得露骨。
时隔数年,除了长大外他变化不多,只是气场更加锋锐,仿佛靠近就会被他割伤。从就餐时他周围一个人都没有的情况来看,在血花内部应该非常不招人喜欢,甚至可以说是令人讨厌。
当然,净火本人对这种情况倒是毫不在意,甚至在黄忠宇坐在对面时露出一脸厌恶。
“你好,我叫黄忠宇。”
“滚开。”
虽然想到他可能脾气不好,但没想到会这么不好。黄忠宇还是厚着脸皮在其他人看好戏的眼神中坐下来,“我只是想感谢你救过我一命。”
猫咪用指尖撕开面包,看也不看他:“我从没救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