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狗徘徊之城(41)
曲文夺握着剑柄的手,已经用力到关节僵硬,阿善不得不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武器刚转移到阿善手里,曲文夺反手揪住了他的衣襟,眼睛死死地瞪着他。
恨,委屈,不甘,曲文夺对某个人藏于心底的情感此刻正从他身体里喷薄而出。他应该有很多话想要说给那个人听,但他不能,只能让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目睹这一场求而不得的宣泄。
曲文夺搂着阿善,扯开衣领,张嘴在他脖子上咬了下去。
牙齿含着皮肉不断收紧,像撕咬猎物似的毫不留情,阿善呻吟一声之后便闭上嘴,搂紧曲文夺,单手扣住了他的后脑。曲文夺咬住了不松口,直到嘴里尝到血腥味,舌尖甚至能感觉到阿善脉搏的鼓动。
阿善察觉到他鼻息喷在自己的颈子上,温热而急促。
曲文夺慢慢松开牙齿,换个地方又咬。只是力道轻了许多,在阿善肩颈上留下一处又一处的疼痛。阿善始终托着他的头,手指插进淡金色的头发,贴着他问道:“国王长了驴耳朵?”
曲文夺没回答,只有清晰可闻的呼吸。
“我对国王的秘密没兴趣,只是对你有兴趣——啊!”
曲文夺的回答又是一咬。咬完了抹了下嘴唇,把他推开:“我对你没兴趣。”阿善的手还没从他身上拿开,顺道又给搂回来了:“不需要对我有兴趣。你做你想做的,我做我想做的。”
“比如?”
阿善亲上了他的嘴唇,舌头舔了一下牙齿,在被咬之前分开了。曲文夺抬腿想踢他胯下,由于贴得太近而不能成功,阿善继续搂着他说:“你可以继续咬,我还有点兴奋。”
曲文夺瞪着眼睛看他:“你有受虐的倾向?”
阿善摇摇头:“有被你虐的倾向。”
曲文夺将他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好啊,那样我会真的对你有兴趣。”再次推开阿善,叫阿甲来给他处理伤口。
阿甲绕过地上的碎片,走过来掀开阿善的衬衫领子:“这么激烈~”
阿善不置可否:“先看看他的牙龈,太用力会出血。”
阿甲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老板,对方开始用舌尖舔牙龈,转回头又问他:“看来你被别人咬过?”
“有一段时间,经常。”阿善盯着曲文夺,笑一笑:“养老院的失智老人,咬到假牙都扣在我手腕上。”曲文夺闻言抓起红黛那把仿真枪对着他咔咔咔狂扣扳机。
回家路上,曲文夺突然问阿善:“你为什么要成为‘尤善’?”
“为了有个能回去的地方。”
“为了有家?家是那么重要的东西吗?”曲文夺托着下巴看车窗外,语气里有深深的疑惑。
“并不是家很重要,而是对有些人来说,重要的东西是家罢了。”阿善一边开车,一边拿手抻一下衣领——衣料偶尔会擦到曲文夺咬伤的地方,微微疼痛,“就像你痛恨的东西,恰好是家。”
曲文夺把脚踩上椅背,看着自己的手工皮鞋,突然答非所问地指挥阿善先去精品店,他要点东西。过了半天才说,“我可没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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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回应甘拭尘到底是不是在夸奖,红黛忽然问他:“拭尘,你上次见文夺——”
地下训练室里传来响动,红黛便立刻住了口,看见阿择和黑狗汗涔涔地从楼梯走上来。黑狗肋骨刚好,还不能剧烈运动,甘拭尘便让阿择带他做点基础练习。
无声铃难得地笑笑:“哟,师弟。”阿择一口气都没喘好,立马又滚回了地下室。
红黛却是好奇地“哦哟”一声:“这不是那小狗狗吗?”她看一眼甘拭尘,“到底还是接回来啦?”甘拭尘耸耸肩,相当无奈的模样。绕着黑狗打量了一圈,被他瞪了一圈,红黛颇新鲜地问:“你不认识我?来,叫姐姐~”
黑狗不理睬,自动站到甘拭尘那里去,警惕着无声铃的刀。
对这个不亲人的小野狗相当感兴趣,红黛伸手想捏黑狗的脸蛋,被黑狗毫不客气地挡开。红黛“啧”了一声,非要捏一把不可。捏不了黑狗,就捏住了甘拭尘。黑狗急了,上前就抓住了红黛的手腕。
甘拭尘在无声铃拔刀之前把黑狗扯了回来,笑嘻嘻地对红黛说:“动我他会咬你的。”
“哦?”红黛摸摸自己的手腕,干脆搂着甘拭尘的脖子送上一个深吻,甜甜地问黑狗:“这算动吗?”
黑狗皱着眉头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不知道他们什么关系也不太懂红黛的意思,干脆伸手捂住了甘拭尘的嘴:“不行亲!”
红黛差点儿笑岔了气,娇滴滴地挽住了甘拭尘的手臂:“我不但亲,我还跟他一起睡呢~”说罢要无声铃先回,搂着甘拭尘上楼。
黑狗拦着不让走:“甜哥不跟人睡觉!”
甘拭尘摸着下巴想怎么跟他解释:“这个睡觉跟那个睡觉不是一个意思。”苦恼的模样把红黛看得噗嗤嗤乐。“这个睡觉的意思是,男的,和女的,互相,互相——”
“亲热?打炮?”黑狗懂了,并且确认得非常直白。他的脑子也不会转弯。“你们俩要亲热?”
甘拭尘发觉矜持在黑狗面前不管用,叹了极其长的一口气:“是的我们要亲热。”然后关上门,留了五分钟给红黛使劲儿嘲笑自己,才重新把话题引到正事上去。
“你刚才问我曲文夺,他出了什么事?”
红黛渐渐敛去笑意,幽幽地说:“他很好。”便没有了下文。
甘拭尘读懂了这种沉默和她的犹豫,并没有催促。
他们的合作从不在情报上有所隐瞒,才能一直走到今天。纵然曲文夺是红黛在这世界上最疼爱的人,她也一直避免让他卷入久安的争斗。但甘拭尘深知,红黛绝不会被感情左右理智,影响到该做的事。
“我只是觉得,我一直以为自己看人足够透彻,但现在看来并不是。”
红黛似乎有些疲劳,慢慢地摘下耳环和项链丢在桌上。
“你不是没有看透,而是根本没有‘看’他,像当初看我那样。”甘拭尘毫不客气地说,“你太在意他。人和人之间,了解一面已经不易,了解所有这种事根本不存在,只是自以为是的错觉。”
红黛打开了卧室阳台的门,又拉上了纱帘。夜晚的凉风吹起薄纱,仿佛海浪一般在她身后汹涌,却又做了她妖娆身姿的陪衬。
“你这自以为是的野猫,倒好意思说我自以为是?”
她的声音里并没有怒意,反而有些利落的坦率,和娇嗔。一边说一边拉开了连衣裙背后的拉链,毫不在意地让它滑落到地板上,又将身体从内衣里解放,看向甘拭尘。
甘拭尘迎着她的邀请走过去,抱住对方妙曼的腰肢,却在耳边说着与调情相去甚远的话:“你其实早就做好了决定,只是想看看我是否还对你深信不疑。”
红黛轻轻侧头碰上他的嘴唇,低哑而愉快的声音说道:“而你这种冷酷又不留情面的地方简直再性感不过。”抱住甘拭尘的脖子轻轻一跃,她的长腿圈上了对方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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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声铃不在的时候,曲章瑜总会有些焦虑。在房间里做完一整套瑜伽,她换上连帽衫,把帽子扣上,轻手轻脚地出了门。铃女告诉她在家里很安全,鼓励她跟家人多交流,所以曲文夺在家的时候,她偶尔会去找她小叔说话。
如果铃女不在,那曲文夺总是在的。以前他总是跟阿善在书房背着她神神秘秘不知道讲些什么事,现在却总是在一楼客厅,让她一出房间就看得到。
像一件家具,永远在那儿,想看到就看,想避开就避,她小叔一向知道如何减轻她的不安。
曲章瑜悄悄地从栏杆往下看,曲文夺的淡金色长发十分显眼,难得地全部披散开来,柔顺地搭在背上:“小叔?”她其实只是想问问铃女什么时候回来,却不由自主地被她小叔吸引着下了楼。
曲文夺穿着花色繁复的一字肩连衣裙,翘着脚喝茶——脚上还穿着八公分的细跟高跟鞋。听见她叫自己,曲文夺抬头向她“嫣然”一笑,嘴巴上的唇蜜油光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