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沾洲叹(64)

作者:诗无茶 时间:2023-11-26 10:58 标签:万人迷 年下 玄幻

  祝双衣冷着脸哼了一声,放开他,仰躺回去,望着黑洞洞的屋顶:“有很多人想操我。他们不说,以为我看不出来。”
  贺兰破问:“哪些人?”
  祝双衣刻意回避了廖二:“赌坊里的,花楼里的,饭馆里的,戏院里的。我去过的地方,总有手摸上来。他们仗着我是男的,摸得更大胆、更勤快。”
  贺兰破从不知道他去过这么多地方:“为什么去那些地方?”
  “钱。”祝双衣面不改色,“我要从他们身上挣钱。”
  可他从贺兰破身上讹了钱,贺兰破却没有占他的便宜。
  他又扭头看向贺兰破:“你不想做点什么?”
  “不用再试探我。”贺兰破把被角盖在他肚子上,像祝双衣总对待小鱼那样,“快点睡觉。”
  祝双衣凝视他半晌,蹬了蹬脚下的被子,一偏头打算睡了。
  闭上眼没一会儿,他嗅到一股幽幽的暗香。
  他循着这股香气往贺兰破身上靠,凑得近了,鼻尖几乎抵在贺兰破的领口。
  “贺兰公子,”祝双衣隔着衣领的交叉口有意无意蹭到贺兰破的皮肤,“你身上怎么会有香气?”
  贺兰破后背几乎贴着墙了,他默不作声让祝双衣在他身上闻了好一会儿,才掏出身上的香囊,里头是他用沾洲叹回来以前随身携带的一些山空。
  祝双衣对着香囊嗅了一口,没觉出味儿来,还要去嗅第二口,贺兰破突然把香囊举高了:“叫一声哥哥。”
  祝双衣一愣:“……什么?”
  “我年纪大,”贺兰破面无波澜,把香囊举在祝双衣够不到的高度,淡淡道,“你应该叫我一声哥哥。”
  祝双衣抬头望一眼贺兰破手里的香囊,他突然理解小鱼死也不肯喊他一声哥哥的想法了。
  他“切”的一声,把被子一裹,翻过去背对贺兰破:“谁稀罕。”
  身后没有应答。
  祝双衣支着耳朵,捕捉到贺兰破放下手的动静,当即转过去扑着要夺走那个香囊。可惜贺兰破听风辨力练了许多年刀,祝双衣这点反应早被他预判到,立时便抽手躲开。两个人在床上纠缠扭打到一起,不知不觉就变成了一上一下的姿势。
  祝双衣白天忙坏了,夜里有片刻精力也很快耗光,只能趴在贺兰破身上一边喘气一边笑道:“好啦好啦,贺兰哥哥——好哥哥,你就给我吧。”
  他听见贺兰破呼吸顿了顿,搂着他的背把他轻轻放到床上,然后把香囊塞进了他的手心。
  祝双衣喜滋滋捧着香囊闻了又闻,连几时入睡的也没知觉。
  第二天醒来,身边床位已经空了。
  桌上放着一两黄金和几锭碎银,旁边是一碗捣好的菣草汁并几碟子清粥小菜外加两个包子,贺兰破提前离开,不知去向。
  他从被子底下翻出昨夜那个香囊,放在掌心看了片刻,起身放进了最高的柜子里,再过去吃饭。
  家里修缮得差不多了,今天就能把小鱼接回来。
  祝双衣一边盘算一边喝粥,喝到一半时,碗还端在手里,突然眼前横过一支飞箭,箭矢携带着一张字条,穿透他的瓷碗,将碗射得粉碎,最后钉在他旁边的木墙上。
  祝双衣被洒了一身稀饭,转头寻人,却不知箭从何来。他取下飞箭,将那字条展开,只见上头写:河中新骨,有名无碑。子时入林,无官无扰。
  他脸色陡然一变。
  有人知道他昨夜杀了人不要紧,可若是报了官,那就不一样。天下虽乱,到底是讲公正礼法,杀人不报,上头能当作不知晓,一旦放到明面上,他的命可不值钱。届时把他捉去斩了,比碾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祝双衣吃了字条,将桌上残羹一扫而空,装作无事去奶奶家接走了小鱼和醉雕,再给人喂了药,跑到镇上买足几日的大米和肉菜,因着小鱼今天又比昨日好了些,可以不用只吃米糊,他便喂完了饭又给小鱼切了几口西瓜。
  小孩子贪吃,吃完碗里的觉得不够,舔舔嘴巴望着祝双衣,意思是还想要。
  祝双衣眼珠子一转,凑到床边上:“那你叫一声哥哥。”
  他昨晚也被迫叫了别人哥哥,这笔账非得赚回来不可。
  小鱼不吭声,两腮上还残留着些粉红的西瓜水,只垂眼对祝双衣说:“我要吃西瓜。”
  祝双衣说:“叫哥哥。”
  小鱼:“吃西瓜。”
  祝双衣:“叫哥哥。”
  小鱼:“西瓜。”
  祝双衣:“哥哥。”
  话一脱口,祝双衣怔了怔,再看小鱼,竟是在隐隐地憋笑。
  “好啊你!”祝双衣把碗一放,扑上床按住小鱼,抓着人往痒痒肉上挠,“别人作弄我就算了,你也作弄我!”
  小鱼翻来覆去地躲,两个人滚在床上,嬉笑闹作一团,不多时小鱼便累了,祝双衣哄着人又吃了一顿药。晚饭吃毕,抱着小鱼哄睡,子夜时分,祝双衣悄悄出了门。
  下弦月高挂,他缓步走进村子旁的这片树林。
  这地方平素极少有人涉足,野草丛生,木头生得又老又密,冷不丁会窜出几只叫不出名字、瞧不清模样的野兽,最要紧的,是无人知晓哪棵树后藏匿着特殊身份的人,而那样的人,兴许就背着许多人命也未可知。
  如今祝双衣成了背着人命的人,踏进这片林子时,恐惧自然而然便比寻常消减几分。
  正走到深处,他听见某个方位有窸窸窣窣的脚步。
  祝双衣没有说话,稳着心神转过身,就见他右后方,极其零碎的月光下,站着一个高大的黑影,因为林子太黑,他看不见对方的长相,只觑着对方面上反光,像是戴了面具。
  “你找我?”他将手中的三棱剑握得很紧,声音却很淡定。
  那人很从容,甚至说得上十分放松,同他闲话家常一般:“你是祝……”
  “祝双衣。”祝双衣嘴上回答,心里对这人的声音涌起一股非常莫名的熟悉感。
  “啊……祝——双——衣。”对方慢慢重复着这个名字,恍惚间好似笑了一声,“你听过说过祝神吗?”
  祝双衣蹙了蹙眉:“谁是祝神?”
  那边似很苦恼:“祝神都不记得了啊……啧。”
  祝双衣问:“你到底找我做什么?”
  “我知道你杀了人,”对面终于切入正题,“我来找你,不为把你捉去见官,只是想请你,再去杀一个人。”
  “我是杀了人,可我不是疯子。”祝双衣抱着剑冷冷道,“再去杀一个人,我在你手上的把柄只会更多。”
  “哪来把柄不把柄的,我绝不想害你。”那人笑道,“顾同刚,邦州顾氏一个远房分支,仗着自己姓顾整日欺男霸女草菅人命,搜刮得自己满肚子油水。他下月初一要去图城出海,在游轮上大宴宾客。有人出钱买他的项上人头,报酬是三粒青蒿丸——白杖法师柳藏春亲手所制,专治疟疾。”
  当今的世道,天灾频发,瘟疫横行,药比金子还值钱,别说三粒青蒿丸,就是半粒,也有人豁出性命去取。
  家中菣草存量已然告急,小鱼的病虽有好转,但整日里还是难受的时候多舒服的时候少,祝双衣正琢磨着这两日怕又要再去一趟罗夫山,可一来自己不愿再用贺兰破的钱,二来即便去了,他也不放心小鱼一个人在家。倘若他拿了这青蒿丸,那小鱼的病指定不用发愁了。
  祝双衣低声道:“下月初一……两天后?”
  “正是两天后。”那人笑吟吟道,“届时你杀了他,入夜还是在这儿,我给你报酬。”
  祝双衣说:“我凭什么信你?”
  对面扔来一个口袋。
  他刚要去捡,就听对方道:“里头是一粒青蒿丸。若你今日伸手拿了,大可去一试真假。可你要想好,拉弓没有回头箭,一旦试了,这单生意就算你接下了。完不成任务,是要赔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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