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家的咸鱼翻身了(115)
更多人一生都止步举人,想上不能上。
孟培德点点头,又问:“你家乡遭灾了,郭先生还在指点你吗?”
谢星珩老实巴交:“我来京城后拜师的。”
孟培德:?
你都要考举人了,临时拜个举人做老师是为什么?
他憋了会儿:“上任老师是谁?经史跟谁学的?”
谢星珩无语。
亏得他紧张半天,原来是被他的经史辣到眼睛了。
想是这么想,心里半分没放松。
谢星珩如实相告。
出身微寒,从前没有老师,书院夫子都是他老师。
所学知识全被一场大水冲跑了,这几月都在想怎么灾后重建,心思不在学习上。
给他的策问找个合理来源。
孟培德沉默了会儿,指指左侧椅子边的竹箱:“你想法有,文章实在太差,经史尤甚。来年春试,你绝无可能取中。这些书你拿回家看。读通了,再来应试。”
他不收学生,留见谢星珩纯粹是怜惜人才。
能在贡院公然提党派,他对朝廷的事心里有数。
再三年后,朝廷暗流也该清朗了。
谢星珩愣住,本能应声道谢,心中情绪翻涌。
他听得出来潜台词,这不仅仅是学业上的关心,更是直接让他离京城远一点。
师生之间,如此提醒,还能说是正常。
他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这般提醒,实属大恩。
谢星珩知好歹,长身作揖,久久才起:“多谢先生。”
他是最后一个拜见主考官的学生,这头结束,就要去拜房官。
孟培德没有留他,也没帮忙。
全都去了,从众才是最好的法子。
谢星珩提着竹箱出来,其他举人都已散场。
他上马车,把竹箱放木板上,蹲身打开,粗略翻过,全是书册。都是旧书,笔迹多,还有夹页。
谢星珩在道德上,相对被动。
他不会主动释放善恶,会根据身边人的行为决定。
这一箱书,让他感受到了沉甸甸的善意。
不求回报,纯教导。
圣贤书养人。
养小人,更养君子。
他把书箱合上,暂把大恩放下,专心应对房师。
他在京城名气大,很多书生都知道他有想法,近期交流里,他的某些意见被广为称赞。
虽刻意让想法理想化,有读书人的天真,那也是实实在在的想法。
或许会被重视。
抵达温府后,谢星珩被房师家的门房领着进门,再替换小厮带路,然后换书童引着,敲开了书房的门。
正对着门口的长条桌案后,坐着的人就是谢星珩的房师温客卿。
两侧各摆五张椅子,已经坐满了人。有三个举人站着。
谢星珩过来,没有座位,行礼过后,跟另外三人一样,顺着椅子排列站着。
温客卿问他怎么来这么晚。
谢星珩垂首答话:“学生经史写得太烂,孟先生看不下去,把我训斥了一顿。”
参与阅卷的人,都知道本次科举试卷的水平参差不一。
温客卿见过谢星珩的卷子,他也是故意落卷的那批考官之一。
他看人才的首要重点是“才华”。
书都读不透,能有什么本事?
举人会见,不用太过重视,来年不一定碰面。
他后靠到椅背上,捧杯喝一口茶,笑意里带着几分恶劣:“哦?经史太烂?你说说,你写了什么?”
谢星珩挑眉。
先是不爽,再是忍笑。
运气真好。
碰见个不要他的。
忍笑跟压怒有区别,他把脑袋埋得更低,肩膀轻轻颤动,看起来跟忍着怒意差不多。
温客卿偏要他说。
谢星珩脸皮弹性,倒数第一固然丢人,但经史稀烂是客观事实,如果因此瞧不起他,那便各走一边。
相反,他知道他考卷稀烂,别人还要夸,他反而会不好意思。
不好弄巧成拙,他持续低头,像羞于启齿般,磕磕巴巴把他写的经史背诵了一遍。
温客卿点名,叫人点评。
谁点评,谢星珩就看谁。
评语中肯,他就轻轻放过。
故意嘲笑,他便狠狠记住了。
等着吧。
另一边,江致微运气实差,三叔帮他提前打点了,过来就被拉着问话。
他演技有限,只好不停跑茅房。出门在外,没有换洗衣物,每次都带着一身怪味入座,三次之后,房师不再亲热他。
看似顺利渡过,实则因三叔的打点,他已榜上有名。
为今之计,只有来年考中,另行拜师。或者落榜以后,死活不去上任。方可躲过。
江致微想回丰州散财去。
散尽家财,就没钱打点了。
这样才稳妥。
第52章 小鱼疏通门路接险差(二更)
鹿鸣宴这天,江知与也出了门,抓紧时间,把京都地界的联络点疏通。
等见过三叔,他们就能返乡了。
在京都的联络点,多数是跟唐虎一样的带伤镖师,因伤退下以后,就在京城安家落户。
没在镖局当差,有事找上门都会帮忙。
江知与带着何义归一起,以后两地传信,就由何义归做中转站。
镖局对伤亡的镖师有抚恤,这层关系维系稳当,江知与的要求又简单,上门说了事,没有不答应的。
来京都之前,江知与的想法简单,本地有人打听就够了,多几个不同城区的,消息互补。
知道目前局势后,他就尽可能多多走动,想把情报网铺得密一些。
联络完镖师们,江知与根据记忆,跟何义归骑着驴子,满城走着,找他父亲多年结交的好友。
他对外给出的理由都是夫君要科举,知道一些京城动向,时务类型的题目好答一些。
夫君中举了,他出来说话,腰板就硬,一天走着累,夸赞听多了,又满身的干劲。
最后一站是码头。
码头在任何城市都是鱼龙混杂的地界,各地人来来往往,沿岸做生意的人都彪悍。
他父亲认识一个管仓库的,年纪大了,叫老孙头,江知与要叫孙爷爷。
码头仓库各有其主,很多都是官家背景。
江知与没详细问,就知道孙爷爷跟他父亲认识二十年了,比他的年龄都大。
孙爷爷看管的仓库很老旧,地段实好,码头那条长街出来,左拐第一间,就是他的“第一仓”。
江知与跟何义归在附近转了两刻钟,眼看着天色麻麻黑,还没见着孙爷爷的人。
他皱皱眉,决定去问问。
门口坐着的汉子很壮实,码头风大,他穿着件无袖褂子,前面没系扣子,露出胸膛上的三道长刀疤,彪悍尽显。
两人走过来,何义归冲男人抱拳行礼,问他这里有没有一个叫“老孙头”的爷爷。
男人指指仓库里面:“在吃饭,你们进去吧。”
江知与警惕,他们就两个人过来,都进去,万一有事,就出不来了。
正犹豫,男人喊了一声:“老孙,有人找!”
老孙头从里面出来了。
比江知与记忆中的样子更加苍老,头发稀疏斑白,脸上沟壑深,眼神浑浊不清。
他眼睛不好了,江知与自报家门,他才想起来是谁,非常热情的邀江知与进屋坐。
守仓库的人,夜里要睡在仓库,库房门口有他们的小窝。
江知与刚进去,何义归就被门口坐着的男人拦在了外头。
他俩同时摆出要攻击的架势。
仓库里燃起一星火,点燃了煤油灯,把里面这片黑暗照得清晰。
仓库里还有四个中年男人,穿着武师常服,身上煞气凌厉。不是好惹的人。
最左边的男人从怀里掏出一枚令牌,一晃即过。
江知与看见上面有鱼龙纹。
是官。
他放松了些,回头叫何义归别动:“你在外头等着。”
那男人收了令牌,笑道:“好胆魄。果然虎父无犬子。”
江知与没吭声。
男人起身,走到正中摆着的方桌边,拿了一封盖了火漆的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