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运剪刀(70)
要说不常来祭扫的家庭确实是有可能忘记墓碑具体在哪儿的,但总归是能记住大概在哪个方向,背后这个男青年已经转悠到了第二排,显然他就压根不知道在哪儿。邵含祯心里更奇怪了,感觉他是在找什么东西……但他自己也不确定?
他忍不住又扫了眼那个怪人,这一眼看过去差点把眼睛瞪出来,那个男青年竟然跨到了墓碑前的水泥封层上,一个封层踩着一个封层、低头边看墓碑边走!这不相当于直接踩着人家的骨灰盒走嘛,邵含祯内心已经确定了这人十有八九就是因为这个才会被系线的。这已经不是信不信邪的问题,这也太没素质了!
墓园每隔十个墓碑左右会种一刻柏树,跨到柏树前,男青年就低头摸出手机,蹲在墓碑前照着上面的字儿,似乎是在仔细看。这一大片墓碑距离照亮的路灯很远,他的闪光灯灯筒晃来晃去格外显眼。邵含祯惊讶无比,转头发现宿砚竟然也紧盯着两人面前黑色的石碑一动不动,眉心紧紧拧着。邵含祯又吓了一跳,用气音道:“你想吓死我吗?”
他不由顺着宿砚的视线看,后知后觉明白了宿砚其实是在通过黑色墓碑上小小的反光点观察那个怪异青年的动作。趁着他再次蹲下,宿砚低声开口道:“不该带你来的,他在找特定时段出生或者死亡的人。”
“什么?”邵含祯差点没控制住音量,赶紧偷偷回头看了眼。所幸那个青年距离两人这边尚且还有好几排,远着呢,他也根本没往这边看,估计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男青年再往前走了一排,这次距离两人只有两排墓碑了。他站起来啧了声,就在两个墓碑上跨来跨去来回踱步,看样子有点心烦。这回他抬头终于注意到了两人,更诡异的是正巧就和邵含祯对上了视线。邵含祯一下子头皮发麻,想也不想倏地扭头,往宿砚那边挪了挪。
“别看他。”宿砚飞快道。
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就刚好对上眼,那个青年从水泥封层上轻巧地跳下来,似乎是要往这边走。邵含祯半面身子都麻了,一动都不敢动,宿砚干脆抓住了他的手。
“于玄——”
“靠!”邵含祯被突然响起的一嗓子尖利女声吓得一哆嗦,脚下不稳,腾地扑进了宿砚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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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没想到吧——
第九十九章 ·白色
这一嗓子突如其来,墓碑前的三个人都回头朝喊声发出的方向看过去。邵含祯直接一面膝盖跪地被宿砚搀住半揽在怀里,光顾着觉得丢脸,突然也没那么心慌了。两人转头看见墓地大门口快步小跑过来了一个颇为年轻的女孩子,一身雪白的套裙、娃娃脸,浑身上下白得跟纸一样。大半夜坟地里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号长发飘飘白衣如雪的人物恐怕跟看见鬼了也没什么区别,她径直朝着那个被称作“于玄”的男青年小跑过来,高跟鞋像把小锥子哒哒哒直往耳朵里戳。
“你在磨蹭什么啊那边等着呢,就这点事这么半天!”女孩扫了眼朝她看的两人,急匆匆冲于玄尖声道。她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因为嗓子尖细,还是令人听得一清二楚。
两人赶紧收回视线假装自己真的在扫墓,低头时刚巧瞥见于玄下巴朝两人这边扬了一下。邵含祯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心慌起来便下意识地看向宿砚。宿砚握着他腕子的拇指轻轻抚了抚邵含祯的手腕内侧,与此同时,那个于玄走到了两人身旁。
三人视线再次对上,宿砚蹙着眉看他弯腰——从两人身侧墓碑旁的柏树下拔了一根杂草。他冲两人笑笑,说:“不好意思,让一下。”他弯腰的同时,宿砚手不动声色地放在了膝上,黑色的厄运线倏地飞出去,缠在了于玄脚上。
于玄拔了那根草,转身走回女孩旁边。女孩瞪了他一眼也冲大铁门扬扬下巴,于玄耸了耸肩,攥着那株杂草往门口去了。女孩手伸进小挎包里快步冲两人走来,邵含祯顿时又提起气,这时她要是从包里冷不丁掏出把刀来都不奇怪。
宿砚拉着邵含祯站起来,女孩过来的同时脸上一下子堆起笑容,竟是从包里摸出了两个不到巴掌大的小红包,要塞进两人手里,嘴上连连说道:“不好意思,大吉大利大吉大利——”
邵含祯完全在状况外,却发现那女孩在碰到宿砚时,宿砚的手像是触电似的差点甩出去,又硬生生地克制住了,只是接了两个红包,然后才也眯缝着眼睛笑起来,冲女孩轻声道:“没事。”
女孩对着两人扯着嘴角笑了下,转身踩着高跟鞋飞快地跑了。
她的身影一消失在墓园门口,宿砚捂着嘴一副想吐的神情,脸也倏地白了。邵含祯大惊失色,宿砚看着是真的很不舒服,像是随时都会吐出来。他赶紧轻轻拍拍他后背,“怎么了?”
“快走。”宿砚拉着他就往外走,走了两步,低头看看两个小红包,伸手似乎想放在墓碑前。他咬了下下嘴唇,眼底异常焦虑不安,把手又收了回来,抓着邵含祯快步就走,一点也没有来的时候悠闲。邵含祯头晕脑胀地跟着他,两人几乎快跑起来了。
出了通往墓地的大门是条土路,车就停在路口不远处,眼看就要到了,宿砚突然猛地站住了脚。邵含祯猝不及防,撞到了宿砚背上。他不明所以,越过宿砚肩膀蓦地发现路口的黑暗中站着个身材挺拔的男人、绑着长头发,附近没有灯,他整个人简直跟黑暗融为一体,要吓死个人。
邵含祯直觉这人不是善茬儿,不仅因为这人脸很冷、宿砚眉头紧蹙,还因为他就那样站着看向两人,像是专程在等似的。
宿砚吸了口气,拉着邵含祯从那个男人身旁走过,男人回头看着两人,突然开口说:“给你们添麻烦了。”
宿砚舔了下嘴唇,站住,转身。邵含祯紧张得心快从嗓子眼蹦出来了,不由地把宿砚的手往身后拽,想拦在两人中间。
“没关系。”宿砚冲邵含祯笑笑,也不知这句话究竟是冲谁说的。他忽然伸手,将那两个小红包递给男人,“还给你们。”
出乎预料,男人只是伸手接过了两个红包。他面无表情道:“同行?”
话音未落,他扫了眼两人,“看来不是了。”
宿砚牵起嘴角,露出了邵含祯熟悉的天使笑容,但笑得非常假,让人毛骨悚然的。那男人低头把红包对折了一下,“互不打扰。”说完他便转身走了,看方向是要回墓园。宿砚拉着邵含祯快步往前,上车时邵含祯正巧瞧见那个陌生男人拐进了南边的墓园,身影彻底消失在了黑暗中。
车门关闭上锁,邵含祯才大大松了口气,忙不迭道:“什么意思啊,怎么跟劫道似的,给了还要收回去的。”
“还好那个钱他拿回去了。”宿砚从车窗间眺望黑漆漆的墓地,低声道,“不然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他们的钱不能收。”
刚才发生的一切都让邵含祯觉得挺惊悚,要是回车上了打开红包里面是冥币,他可能也不会太惊讶。邵含祯想了下,又道:“算了算了,你让我好好开车,咱们回家再说。”
宿砚点了下头,车都开出去老远了,他仍从倒车镜里看着后面。邵含祯心慌归心慌,还是赶紧不想了,专心开车。将近三点两人才到家,东海躺在地板上,尾巴扫了扫,邵含祯走到它身边席地而坐,东海便把爪子搭在他腿上。
到家后宿砚看起来才真的松了口气,也在邵含祯对面的地板上坐下。两人对视一眼,他主动开口说:“他们那边应该也都看出来我们不是来扫墓的了。”
“啊?”邵含祯微讶,“我知道他们肯定不是来扫墓的,但那帮人到底在干什么啊!”
“其实也没什么。”宿砚摇摇头,东海腾地翻身起来,用脑袋拱了拱他的手。宿砚只好摸摸狗头,继续道:“旁边就是土葬园,那几个人是来做什么法事的先生。最开始那个承厄人……大概是在找特定时段出生或死亡的人墓碑前的东西吧,做法事什么的我也不懂。”